如今,偶爾也會有人舂舂石臼,但僅僅是一種生活體驗。
今年「五一」小長假,恩施市盛家壩馬鹿農莊增加了一個遊客互動項目:石臼舂米。如果哪個遊客將稻穀在石臼舂成熟米,農莊就將米無償送他作紀念。農莊總經理唐甫介紹說:「還沒有哪一個遊客拿走紀念品,原因是所有的遊客踩不了幾下,就氣喘籲籲了。」
有人說石臼和水井是人類定居點的標誌。在電普及以前,人們的穀物主要是以這種生產工具加工成食品。現在,石臼完成了歷史使命,成為人們懷舊的對象。
本報記者 陳千恩
曾幾何時哪家有石臼,哪家就有「面子」
「我記事的時候,村裡只有一戶姓田的人家有臼。過年的時候,大家都去借,有時碰上借的人多了,就要按先後次序排隊。」今年57歲的小區保安魏長平回憶道。
魏長平是巴東縣金果坪鄉人,家住二高山。他回憶說,他們那個地方本來不產水稻,只是在過年時,用高山的洋芋種到低山有水田的地方,換一些稻穀回來,讓一家老小在臘月三十吃上一頓米飯。「那時候,哪家有親戚住在河下,好多人都羨慕啊!」魏長平老家的方言將低山稱之為「河下」,高山稱之為「高荒」。
魏長平說,他們家也有住在「河下」的親戚,那是她小姨。住「河下」與「高荒」的親戚,地位是不平等的。「河下」的親戚到「高荒」的親戚家做客,肯定有酒肉招待,「高荒」的親戚到「河下」的親戚家做客,招待一頓米飯就行了。於是,許多親戚間也不大來往。但是,每到過年,「高荒」的親戚不得不硬著頭皮到「河下」換幾升米回家,讓孩子們一飽口福。
魏長平居住的那個村子,有臼的那戶人家三輩都是木匠,打得一手好嫁妝,於是在「河下」與「高荒」都吃得開,過年時自然也就有穀子舂,也就有米蒸團年飯。久而久之,他們家就添置了一副石臼。魏長平說:「那個時候,哪家有石臼,哪家就有面子。」
大米供應時代來臨,石臼退出歷史舞臺
魏長平回憶不起來,石臼究竟是哪天被人忘記的。不過,在他的印象中,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後期,街上的商店就有大米供應了,「高荒」人過年,也不必再恬著臉皮,到「河下」的親戚家換稻穀了。
直接可以去商店買米,石臼自然也就被冷落了。就是住在「河下」的人們,也用不著石臼了,因為脫米機已慢慢走進了農村:先是一個村裡有生意頭腦的人買了脫米機有償服務,接著每家每戶添置了小型脫米機,石臼漸漸被人遺忘了。
隨著石臼被冷落,「高荒」與「河下」人的地位也拉平了。由於高山適宜種植各類經濟作物,相對而言經濟收入更豐厚,「高荒」人不僅可以買米吃,而且可以買外國進口的優質大米。
石臼被人遺忘了,但大米卻成了農村人的主糧。相反,原來的主糧苞谷、紅苕成了餵豬的飼料。大米的做法沒有原來那麼精緻了,大米淘乾淨後往電飯煲裡一放,只等跳閘就萬事大吉。魏長平說:「現在到農村吃頓苞谷飯,反而是稀罕事了。」
2013年春節,魏長平帶著孫子回鄉祭祖。路過田木匠家時,只見那石臼的臼窩還在,不過臼窩上長滿了青苔。孫子問:「爺爺,這塊石頭是做什麼用的?」魏長平說:「以前舂米用的。」孫子又問:「什麼是舂米呀?」魏長平回答孫子說:「以前爺爺及爺爺的爺爺,吃米就是用這個東西舂的,不曉得用了多少輩人。」孫子說:「那你現在還想用這個舂米嗎?」魏長平說:「怎麼會想呢,那活路苦呀……當年爺爺舂臼時,剛剛有你現在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