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負生存之重,許多人覺得人間不值得,已不愛繁世的熱鬧,渴望詩和遠方的生活。
如同陶淵明一般"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還是何等愜意,人生若能有此閒暇一刻,拋開終身壓力再好不過。
閒來無事坐看雲捲雲舒,聽山林閒話,或扛把鋤頭,踩著朝陽去耕種,踏著夕陽而歸家,或在晴天沏茶,渡過悠悠時光,或擁抱一個雨天,任風雨敲打屋簷,捧一卷書神遊半日……離開喧囂的都城,那些平凡的小日子何其美。
現實中,沒有幾個人能脫離社會,陶淵明的田園牧歌,少有幾個人能抵達。
陶淵明仕途裡的詩和遠方
陶淵明,自號"五柳先生",雖說他官場生涯慘澹,一生以歸隱田園而揚名,卻著傳世詩詞125首,文12篇,為我國一代偉大詩人、辭賦家,更是我國田園詩人開創者。
自小,陶淵明受道家思想薰陶,儒家思想滋養,愛閒靜,念善事,抱孤念,愛丘山,有猛志,不同於世俗之人,不過別看他好似十分清逸風雅,卻有憨實直率的一面。譬如,他一張無弦之琴,每每與友人飲酒聚會,總會搬出無弦之琴有模有樣地撫弄一番,化意趣為琴弦,閒雅之志趣與曠達之性格暴露無疑。
陶淵明有才有志向,心中更是懷有(柏拉圖)式的幻想,年輕時的他也曾鬥志昂揚,如同廣大才子一般,二十歲便跑到官場謀求仕途,不過似乎這條路走得不順暢,大概是一直為了生存被迫出任低級的官吏,雖不可考察他具體經歷了什麼,不過他本人將其中心情在《飲酒》其十中記錄了下來,無奈表示:"道路迥且長,風波阻中途。"
一個人連生存都有問題,縱有再高遠的理想也飛不起來,陶淵明經過輾轉了一番,收穫來了一腔惆悵的思緒,只能在家調整調整心情,做一番人生思考,後思來想去,且面臨一家溫飽的問題,談何理想?只能先選擇"苟且"的生活,只能讓自己大才小用,決定重新謀求職位。
大概是自己本身性嗜酒,或者他新找到的上司是王羲之的後代王凝之,便出任了江州的"祭酒"一職,此時他已經二十九歲,胸中抱負絲毫未得施展,不免心中煩躁,加上王凝之隨之大書法家的兒子,可卻沒有名家後人的風範,喜歡拿鼻孔看人,面對陶淵明這樣的小角色,更是不放在眼裡,而陶淵明如此傲骨,怎受得了那窩囊氣,兩人越發互看不順眼,且王凝之是信奉的是五鬥米道,陶淵明偏偏不肯為五鬥米而折腰,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辭官就不是陶淵明了。
官雖辭了,可生活總得繼續,期間陶淵明經歷過時代的動蕩,不過心中依然有理想,公元前399年遇到了江州刺史桓玄,當時此人正在起兵進行"清君側",陶淵明本想終於有值得效力的地方了,誰知史桓玄不過是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幹著謀逆的事,正好自己的母親過世了,陶淵明索性回潯陽丁憂。
公元前404年,陶淵明得知劉裕要討伐史恆玄那逆臣,便毫不猶豫地投奔而去,誰知劉裕的目的也是王位,陶淵明便轉身投入建威將軍劉敬宣的麾下,然而劉敬宣也是腐敗,不過是為了明哲保身,陶淵明還能表達什麼……
陶淵明終於看透了一切,東晉是門閥士族的天下,他那大好的青春年華就這麼白白耗費在了黑暗無能領導們的手中,還不如奔向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田園懷抱!
這一回,陶淵明果斷轉身,走向山山水水,給喧囂動蕩的時代,留下一個懶予奉陪的背影。
陶淵明歸隱後的狀態
經歷了二十二年黑暗磨人的官場生活,四十二歲的陶淵明隱向了南山,從此以後,南山成為了後世人對桃園生活的嚮往莊園。陶淵明則在南山以清貧如洗的日子,活出了令無數人羨慕不已的高度。
在南山,陶淵明的日子過得很簡單,同時擁有對人生樂觀美好的心態,可從他《歸園田居·其三》中窺見:"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踩著晨光去南山下開荒種菜,辛苦地耕種一天之後,帶著回一身的露水,依然熱愛田園生活。耕作之餘可以放慢腳步地賞賞風景,感受天地萬物的語言,愉悅自己的心靈,豐富自己的精神世界,或者看看書,純粹地感受紙墨之間的香氣,來一場清雅厚實的思想盛宴。
雖隱居之後也需要為一日三餐而煩惱,可陶淵明的田園生活似乎看上去還不錯,南山的風景也夠優美,可惜氣氛都對了,就是缺點錢,他最大的煩惱大概就是沒有酒喝。
陶淵明常常窮到喝不起酒,且全家上下都窮的叮噹響,據說他的兒子們也不爭氣,辭官隱居之後更是沒了什麼經濟來源。
原本陶淵明倒也出身於仕宦之家,生活條件還不錯,無奈家道中落,偏偏他嗜酒如命,對此他曾在《五柳先生傳》中自序:"性嗜酒,家貧不能常得,親舊知其如此或設酒而招之,造飲輒盡,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
他本人為此他會在每年秋天野菊開遍南山的時候,一邊跑去欣賞如他一般正直不屈的菊花,一邊採摘些菊花瓣,帶回家用了來釀製菊花酒,待釀好之後,便痛快地獨飲一番。
陶淵明的田園精神
隱居於南山的陶淵明,當真是惆悵與瀟灑並存,想必他的快活更多一些,不過許多人對他隱居後的拮据生活唏噓不已,認為他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了還如此的任性。
此話不假,不過陶淵明沒有因為清貧的生活而怨天尤人,仕途曾對他一巴掌一巴掌的扇,他則以傲骨品質作回應,隱居生活一直是他"寄情山水"的理想,在山水之間,他亦不斷地通過詩詞作品抒懷對世界的熱情,傳達人生的美好之意,與其去痛恨那黑暗的官場,不如歌頌一回人生。
面對人生,陶淵明是豁達的,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所生活的時代"東晉",政權由門閥士族所掌控,政局一度混亂不堪,陶淵明縱有志向報效朝廷,也難以如願,他手中無錢無權,僅有一身的風骨,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談理大概有些天真。
陶淵明見證過紛爭的戰火,處於兩個時代的交替夾縫之中,南北朝初期亦是內部分裂不團結,陶淵明實際上屬於底層人群的代表——仕途屢屢受挫(也許他懂得趨炎附勢的話會改善),有理想而不得抒發,被人輕視……
只不過陶淵明心中有詩意,生活態度傲骨率直且豁達,即便官場黑暗,依然心有光明,因此看上去似乎比較任性,想辭職就辭職,想喝酒就喝酒,完全活出了多數人對田園牧歌的嚮往,可事實證明,他的田園生活也很苦,只不過他擁有苦中作樂的爽朗精神。
陶淵明的田園生活,看似在逃避享受,實則一身傲骨正氣,而他所喝的酒,豪放清烈,性情流露,莫不怪蘇軾、李白、王維等大詩人,很是欣賞他的處世態度。尤其是蘇軾,更是對陶淵明十分讚賞,只因他與陶淵明同時落魄於天涯之人,在失意的豁達之中,擁有高度相似的品格與情懷。
許多人嚮往陶淵明的生活,實則沒有幾個人能真正抵達他的田園境界,多數人口中的歸隱,不過是在給自己的"自由散漫"找退路,渴望的不過是安逸的生活。
況且,陶淵明經歷過時代的風雨,經過一番掙扎之後四十二歲才隱居,且他雖沒錢,卻能寫出"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 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的詩句,不過從寄志政壇,轉入歌頌自然罷了。
結語
歸隱的陶淵明沒有錯,錯的是一些盲目的"模仿者"。
想要歸隱田園,至少需先"入世",擁有"出世"的資格後,方可稱之為歸隱,如若不然,正當壯年,該是奮鬥的年紀,選擇歸隱無異於逃避。
有人批判陶淵明消極而任性,實則陶淵明年近四十、經歷過人生的幾番起起伏伏,心懷志向效國無門方才歸隱,雖他歸隱之後日子慘慘澹淡,也許曾迷茫自己當初的選擇,至少他曾入世,抱得一懷清雅寥落的志趣可小隱於市,即便生活清貧,依舊有酒有詩有不可複製的超然思想。
財富與才華,總需有一樣,方可支撐得起田園夢,否則與逃避無異。
陶淵明在隱居的日子裡,留下了許多詩詞,其中對自己的處境絲毫不掩飾,等於明白告知世人:隱居之後的我,生活條件不太好,連酒都喝不上,各位慎重選擇!
陶淵明是坦蕩之人,單憑這一點,已見其中境界。
許多人口中的田園生活,更像是一場渴望享受的幻想,實則田園牧歌是假,追求享受才是真,。
陶淵明的詩和遠方置於幻想之中,少有幾個人能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