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十年的全球電影市場充斥著各種令人毫不意外的票房奇蹟,《復仇者聯盟》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著票房紀錄,與此同時一部又一部續集電影充斥著世界各地大大小小的電影院。幾乎所有的好萊塢一線明星都對超級英雄電影趨之若鶩,各大電影公司的製作預算幾乎都被這類簡單乏味的漫畫改編電影所佔據。然而就在這樣一個電影行業的「至暗時刻」,一部「畫風清奇」的懸疑電影《利刃出鞘》橫空出世,讓所有人在黑暗中看到一絲希望。
這部預算僅為4000萬美元的PG-13電影短短半年時間裡全球累計票房超過3億,在2019年全球票房排行榜上出人意料的排名第28位,遠遠地將眾多商業大片甩在身後。電影《利刃出鞘》還取得了其他超級英雄電影難以想像的高分評價,並且受到各大電影獎項的關注。
電影雖然是一個發生在美國南方小鎮的故事,但是陰鬱的色調和壓抑的氛圍讓人強烈感受到英國經典偵探小說中常見的風格。相信很多觀眾看完本片後腦海裡都會浮現出一個名字,阿加莎·克裡斯蒂。「阿婆」的影子在這部電影中無處不在,使得《利刃出鞘》總是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甚至對於那些鍾情於懸疑片的影迷來說是一種久別重逢。
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的
阿加莎·克裡斯蒂最具知名度的代表作莫過於《東方快車謀殺案》和《尼羅河上的慘案》,這兩部小說共同的特點是故事中所有人物幾乎沒有一個是清白的。這樣的人物設計在電影《利刃出鞘》中被依樣畫葫蘆地照搬,對整部電影的情節推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電影《利刃出鞘》圍繞著一樁離奇的自殺案展開,一位家財萬貫的偵探小說作家被發現在生日聚會當晚死於臥室,而屍檢的結果竟然是自殺。隨著電影劇情的深入,觀眾們逐漸發現前來參加聚會的每一個家庭成員都似乎與死者有著解不開的矛盾。
大女兒一家表面上幸福美滿,可是父親發現了自己女婿在外面沾花惹草,於是當面警告了對方並且準備在生日聚會當天告訴自己的女兒。
「美隊」扮演的長外孫是一個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在生日聚會上與外公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原因是他發現自己被剝奪了繼承權。
家裡還有一個守寡的兒媳婦,受著公公的接濟來供養女兒上學,然而老人發現這位可憐巴巴的兒媳婦竟然巧立名目來騙取雙份的學費,於是毫不留情地在生日當天通知她停止資助。
最鬱悶的要算是家裡的幼子了,這位掌管著家族生意的繼承人與父親的經營理念存在著嚴重分歧,並且在父親生日當天被通知下崗。
這樣的人物設計在阿加莎·克裡斯蒂的經典小說裡經常出現,幾乎成了「阿婆」具有代表性的特點之一。以《東方快車謀殺案》為例,同樣是通過一次別有用心的旅行將所有人物集中在一列火車車廂之內,每一個乘客都與被害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似乎都有足夠的作案動機。最後的事實真相是,車廂內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的,除了大偵探波羅。
總有一個無所不知的大偵探
丹尼爾·克雷格在《利刃出鞘》中的表現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在007系列中的風流倜儻,電影中這位中年發福的私家偵探操著一口變扭的美國南方口音,整部電影穿著一套松松垮垮的粗呢西裝和背帶褲。然而只要一出場就能讓人感受到他的精明與自信,活脫脫一個阿加莎·克裡斯蒂小說中的大偵探波羅。有趣的是,電影中丹尼爾·克雷格所扮演的這個角色名字叫做「Benoit 」,正是詹姆斯·邦德和大偵探波羅名字英文字母的組合,Benoit= Bond+ Poirot。
在這樣群星匯聚的作品之中,最忌諱的就是「撒胡椒麵」的方式來處理各個角色的戲份,這樣的結果只能是拍出一部拼盤式的大雜燴。在阿加莎·克裡斯蒂的小說之中往往會有一個無所不知的大偵探來把各個角色串聯起來,將每一個角色都與故事主題牢牢地結合在一起,使得觀眾不至於在如此複雜的故事情節之中迷失方向。
電影《利刃出鞘》中安排了一個格外巧妙的設計,使得所有的矛盾焦點都集中在了丹尼爾·克雷格所扮演的這個私家偵探身上。電影的前半部分,各懷鬼胎的兒女們毫不在意自己父親為何會在喜慶的生日聚會當晚結束自己的生命,只是希望這名私家偵探儘快得出自殺的結論之後以便能夠開始分配龐大的家產。然而電影過半之後事情風雲突變,當律師宣讀完遺囑之後,他們目瞪口呆地發現所有遺產竟然被贈送給家中的小護士。於是這家人的態度又發生了180度的轉變,竭力敦促大偵探否定先前自殺結論並且證明小護士的謀殺嫌疑,以便推翻父親的遺囑。
丹尼爾·克雷格的表演完全顛覆了他在過去十年007電影中所塑造的「詹姆斯·邦德」形象,這位其貌不揚的大偵探完全沒有使用任何現代刑偵手段,而是靠著細緻入微的觀察和絲絲入扣的推理來還原事實真相。同樣對於阿加莎·克裡斯蒂小說的讀者來說,也許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記住小說中複雜的案情推理,但是對那個無所不知的大偵探波羅卻一定印象深刻。
相對於現在流行的那些「續集電影」,《利刃出鞘》如此老派的懸疑片反而更能發揮演員的表演天賦,丹尼爾·克雷格在電影中的出色表現遠遠超過他在所有007電影中扮演的那個空洞而又乏味的形象,讓人看到他在卸任詹姆斯·邦德這個角色之後不可限量的發展前景。
令人意想不到的結局
如果電影《利刃出鞘》僅僅是一部講究推理的懸疑,那麼絕對不會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電影所反映出的上流社會家庭為了爭奪財富而導致的種種醜惡,讓人看到了這部電影並沒有僅僅局限於一部簡單的商業片。
電影所揭露出來的事實真相不僅讓這群貪婪的兒女目瞪口呆,也讓看電影的觀眾感到深深的震撼。這位坐擁一個龐大出版帝國的暢銷書作家,雖然在事業上取得輝煌的成就,但是卻不得不面對著一幫時時刻刻覬覦自己財富的家庭成員。
老人家無奈地發現,這幢房子裡唯一關心自己身體健康的只有這位毫無血緣關係的小護士,而其他人都在心裡盼著早日繼承遺產。於是在生日晚宴結束後,老人家得知小護士誤以為用錯藥物而驚恐萬分之時,早已對家人失望透頂的老人索性將計就計,竟然假戲真做地選擇了以自刎的方式結束生命。事後證明,老人根據自己身體的反應完全明白小護士為自己注射的是正確藥物,而他最後還是選擇了一了百了。電影中的這位偵探小說作家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設計了一個充滿懸疑的結局,作為對那些令自己失望透頂的家人最後的懲戒,同時還使得善良的小護士免於牢獄之災。
這樣的結局讓所有的觀眾都感到意外,電影結局所揭示出來的上流社會醜陋人性讓人感到無比的悲哀。與此同時,就像2019年其他兩部大獲成功的電影《寄生蟲》和《小丑》一樣,《利刃出鞘》所表現出來的富人與窮人之間那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也讓人感到一絲不寒而慄。雖然電影中的小護士憑藉著一紙遺囑成功的實現階級跨越和財富自由,可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現實中的貧富差距和階級矛盾卻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在阿加莎·克裡斯蒂的偵探小說裡,讀者也往往會被出人意料的結局所震撼。正如《東方快車謀殺案》的結尾,大偵探波羅在將這起謀殺案破解之後,卻發現被害人正是當年一件轟動全國的綁架案主謀,而最後車廂內所有參與謀殺的乘客都是當年在綁架案中受到傷害的無辜群眾。擅長邏輯推理的波羅並沒有機械地做出最後的判斷,更沒有簡單地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將這些犯下殺人罪的乘客繩之以法。在真相和正義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故事結束,大偵探瀟灑地下車離去,留下一堆是是非非讓讀者來判斷。
結語
電影《利刃出鞘》的導演萊恩·詹森此前執導了不算成功的《星球大戰8:最後的絕地武士》,而電影的主要角色請來了007扮演者丹尼爾·克雷格和「美國隊長」克裡斯·埃文斯等重量級明星出演。這樣一個極具商業價值的製作班底卻成功地打造了《利刃出鞘》這樣別具一格的小眾電影,並且取得了讓人大跌眼鏡的票房成功。
當我們無奈地看到電影院裡充斥著各種爆米花電影時,這樣一部需要觀眾動一番腦筋才能跟得上節奏的懸疑電影顯得格外珍貴。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導演萊恩·詹森同時也是本片的編劇,這位從小讀著「阿婆」偵探小說長大的導演很多年前就開始準備這部電影的劇本,這部「十年磨一劍」的電影也成為了導演萊恩·詹森最為成功的一部作品。
毫無疑問,貪婪成性的好萊塢又將把《利刃出鞘》這部叫好又叫座的懸疑片打造成又一個系列電影,然而正是一個又一個萊恩·詹森這樣不甘心於拍攝超級英雄電影的導演,才使得如今這樣「千篇一律」的電影行業依舊讓人期待。
丹尼爾·克雷格主演的最後一部007電影即將上映,而與他搭檔的最後一任邦女郎正是《利刃出鞘》中小護士的扮演者安娜·德·阿瑪斯。這樣一對熱門組合是否會繼續出現在《利刃出鞘》續集之中?是不是還會給這個沉悶的電影行業帶來驚喜?實在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