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寫 信息時報記者 馮鈺
歷史悠長的「具象雕塑」在當下過時了嗎?3D掃描和輸出技術日益發達的今天,具象雕塑再現性的功能還重要嗎?過去我們認為是抽象雕塑的作品,為什麼在今天也被視為具象雕塑呢?基於「手作」的具象語言對于堅守雕塑本質的意義何在?……
1月3日下午,由廣州美術學院、魯迅美術學院主辦的「『天南地北』——廣州美術學院、魯迅美術學院具象雕塑教學交流展」在廣州美術學院大學城美術館開幕。展覽共遴選在中國雕塑教育地理版圖上分立於「天南」與「地北」的廣州美術學院和魯迅美術學院兩校建校以來由師生創作的具有代表性的優秀雕塑作品100餘件,不僅呈現了兩校具象雕塑教學深厚的學術積澱、多元的作品面貌和豐富的教學成果,同時也是一次對當下具象雕塑可能性的探討。
今天的具象雕塑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樣
提到具象雕塑,許多觀眾第一時間就會想起米開朗琪羅的大衛像,羅丹的思想者。再近一點呢,大概就是《艱苦歲月》、《開荒牛》等膾炙人口的標誌性大型城市雕塑。的確,這次展覽中,有著名雕塑家潘鶴先生創作於20世紀90年代的代表作品《艱苦歲月》,有中國美術家協會雕塑藝術委員會主任黎明的《孫中山與黃埔軍校》,有原魯迅美術學院雕塑系主任田金鐸1985年創作獲首屆體育美展特等獎的作品《走向世界》……這些作品造型準確生動,藝術形象優美感人,觀眾也很容易欣賞和理解。但更多的作品會讓你大吃一驚,發出「這些難道也是具象作品嗎?為什麼不『像』呢」的疑問。
就以廣美雕塑系的展區來說,陳克的作品《廣東青年》將人像的形體在空間上精確地縱向壓縮,讓觀眾在凝視時產生一種眩暈感和荒謬感。張弦的《朋友系列》用矽膠、毛髮、樹脂製作,超寫實的浮雕讓觀眾乍一看難分真假,刻意變形之後的扁平人體成為一種不應在現實中出現的立體幻象。蘇錦駒那些「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的稜骨鋒銳的馬,瘦成了一道閃電,帶著金屬的硬度和永恆感……這些作品,明明就不「像」,難道也是「具象雕塑」嗎?
其實,近十幾年來,學界對於具象雕塑的定義在不斷調整。如今,不管是不是以手工塑造的方式來進行的創作,只要是再現了現實生活或自然中具體存在的對象——別管是不是忠實再現,現在都歸納在具象雕塑的範圍內,它成為當代人更為自由的表達。
開幕式結束後,「2019廣美·魯美具象雕塑教學教師座談會」在廣州美術學院大學城美術館咖啡廳舉辦。兩校教師代表以「當代雕塑教育需要怎樣的『具象觀』?」為主題,探討在當代雕塑教育面臨新觀念、新技術、新媒介挑戰的背景之下,在新的歷史時期重新構建當代雕塑教育「具象觀」的方法途徑與意義價值。
廣州的具象雕塑更「表現」、更「觀念」
這個名為「天南地北」的展覽,不但作品來自「天南」與「地北」,展期與展場也很「天南地北」。展覽在廣州美術學院大學城美術館展出至本月13日之後便將要移師遼寧瀋陽,寒假之後再於魯迅美術學院美術館繼續展出。
展廳現場,來自廣州美術學院師生的作品陳列在左側的1號展廳,來自魯迅美術學院師生的作品陳列在右側的2號展廳,分區展示,兩所學校具象雕塑的不同面貌對比明顯。粗略看去,廣美雕塑系的作品顯得更加具有觀念性和設計感,而魯美的雕塑作品整體上顯得更加嚴謹和傳統。
「我們可以在廣美的雕塑裡看到大量的鋒利的平面和直線,而在魯美的雕塑作品裡是很少見到這樣的效果,他們都是圓潤的弧線。」廣州美術學院雕塑系副主任陳克告訴信息時報記者,分立「天南」與「地北」的廣州美術學院和魯迅美術學院,是中國雕塑教育在地理版圖上的兩極,似乎也是具象雕塑教學在風格上的兩極。
廣州美術學院位於南中國的門戶、改革開放的前沿地,海洋文化傳播的地緣特點造就了其近現代的多元文化基因,其雕塑創作與教學也呈現出相應的熱情、活躍與靈動,具象雕塑中除了有講求連貫、堅實、整體的「法式」訓練外,還有個性突出的對於「泥性」的追求,飽滿的激情外在於手與泥的互動間,有著明確的「表現性」傾向。
而位於瀋陽的魯迅美術學院,高寒的大陸與近現代的重工業傳統使得其地緣文化較為深沉和厚重,其雕塑教學融合了法式與東德體系,以嚴謹與規範的寫實訓練著稱,他們的具象雕塑更凸顯一種冷靜、內省的氣質,相對而言更傾向於對「再現性」雕塑語言的反覆錘鍊。
而這兩種不同的風格氣質,其實也是當下中國雕塑界對於「具象」雕塑的不同理解與代表性的實踐,從這個意義上說,這個展覽給了觀眾一個對比觀察近幾十年來中國學院具象雕塑不同面貌的窗口。
(下轉A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