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是一部由日本聲優配音的動畫作品,作品的原型也是日本漫畫家松本大洋的漫畫作品,但導演卻是不折不扣的美國人,他曾是《黑客帝國》的導演,這樣的組合很奇妙,用美國人的視角去詮釋日本動畫。
暴力美學是日本審美價值的一種展現這部動畫中所描繪的主角,是兩個十幾歲的小孩,小黑和小白,他們是生長在這座廢棄城市的孤兒,某種意義上來說,
動畫中所出現的人物都是社會邊緣群體,拾荒者,性冷淡的警察,黑道頭目,貓黨成員,甚至說著鳥語的殺手,他們都是無法攤開在陽光下的存在,只能和這座城市相依相偎。
從動畫的開頭,小黑就展現了超常的」暴力天賦「,他可以自由穿梭在房頂,仿佛貓一樣,出場時總是伴隨著烏鴉,能打到整條街的混混都不敢再找他麻煩。
但畫面並不血腥,甚至充斥著一種感官上的」美「,暴力在日本文化中同樣是另一種審美的存在。
動畫中最明顯的暴力標籤就是黑道,黑道頭目鈴木,代表的是這個城鎮的暴力符號,雖說是暴力團夥,但它同時也教導手下要有愛。
暴力的另一層意義就在於「義」這是日本獨有的審美觀念。暴力與美本是兩個毫不相關甚至本質相反難以相容的概念,但藝術使二者走到了一起,並融合成為一個統一體。暴力美是人類對自身力量的確認。
是對自身本能力量的欣賞與再現。這種力量體現在個體身上,是野性的動作和破壞力,但體現在人類整體上,是突破阻力、困難,奮勇向前的力量,而在動畫中彰顯的就是日本人的「強者崇拜」文化根基。強者才能獲得生存空間,發展自己的領地,慢慢才能發展文化。
就如同動畫中展現的那樣,身為孤兒的小黑,如果想要守護什麼,就必須竭盡全力爭取自己的生存空間,而生存空間的範圍取決於自身暴力值的高低,只要能不斷驅趕外來者,自然能守護自己想守護的東西。
暴力美學是日本文化的一種常態
日本文化以強調堅忍和冷靜著稱,崇尚自然的靜謐與格鬥的悽美同為日本文化的極致品味,在日文中,悲哀和美是相通的,日本的藝術作品往往充滿了哀傷與幽怨的情調。
美國人類學家本尼·迪克特曾分別以「菊花」與「刀 」來作比,菊花,高雅柔和,刀,好鬥殘忍,日本的美是菊花與刀交織著的悲哀的美。
她歸納的日本人既好鬥又和善,即保守又善於接受新事物,既尚武又愛美,及蠻橫又文雅,既順從又不甘任人擺布。
雖然《菊與刀》已經是一部早期的美國學者考察日本所寫的日本文化研究,但裡面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其中對暴力的闡述我認為是客觀的。
眾審美在經歷了反傳統的現代美學和反美學傳統的當代美學後日趨物質化。所謂的物質化事實上有兩層意思:一是指美學研究的內容與對象物質化,尤以各種物質欲望為中心。
美應是靈魂的面孔,現在卻變成物質性的表徵,所以「身體美學」、「暴力美學」甚至「性美學」大行其道。
觀眾的需求和商業利益的驅動使電影的教化功能和藝術特質逐漸退去,電影在更大程度上成為了一種商品,用以滿足人們的日常需要,
在這樣的環境中,暴力的作用更多是滿足於觀眾情緒的發洩和壓力的釋放,人們不再有充裕的時間玩味沉重、晦澀的片段和思想,屏幕上開始呈現出更多刺激著人類感官的影像。
在這種社會背景下,一方面直白、血腥的暴力表現調節了觀眾,具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另一方面大量脫離了思考的純粹暴力也不免顯得空洞蒼白。
暴力在一定程度上對「惡」進行了升華
同於其他藝術形式,影視自身強大的藝術表現力及其寬廣的胸懷,使它完全可以把世界上一切美的東西全部都容納進來,變成自身有機的血肉,從而構築出一個美的天地,形成一個『美的大展匯』。
隨著審美觀念的改變,這其中不僅包括我們傳統意義上認為美的東西,同樣還包含「暴力」這「惡」的事物,藝術的轉換在某種程度上使「暴力」以一種獨特的美學形式展現在人們面前。
這在動畫中的體現可謂是淋漓盡致,小黑和殺手打鬥時身體的舒展和速度,木村對鈴木開槍時留下的眼淚,殺誰去追殺木村時所營造的氛圍,小白和小黑共同戰鬥時所呈現的狀態。
他們都是暴力的場景,但這些從「惡」中延伸的場景卻讓我們看到了不一樣的美。動畫中的諸多暴力之所以被人們認為是「美的」,正因其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我們對美的形式感追求。
美化的暴力場面,浪漫詩意的血腥打鬥使暴力在形式感的包裝下具有了不同的意味。
暴力如影隨從的伴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而從古至今藝術作品中對暴力的描述和揭示也從未消失過,
從原始巖畫中的捕獵圖到《拉奧孔》的雕像,從畢卡索的《格爾尼卡》到當代電影《辛德勒的名單》,這些人類思想和情感的凝固無不體現著對現實暴力中人性及社會的醜和美、卑微和偉大、無奈和悲慟的關注和思考。
社會的發展和文明的進步早已使我們遠離了投石鑿火、茹毛飲血的年代,但暴力未就此而消逝,武裝衝突、恐怖襲擊、暴力案件仍不斷發生,人類只是在用更現代的手段來施暴。
暴力,是一種永遠無法消除的客觀存在。
動畫中所展現的正是社會工業化進程下加快時,社會效益與人情冷暖之間所進行的取捨,小黑無法放下心中的歸屬感,而選擇用暴力,以暴制暴,這不能說是一個好的選擇,但卻也不是極端的選擇。
如果用暴力能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那這種「惡」之力又未嘗不可成為一種內心的力量?而這樣強硬的內心力量又何嘗不屬於美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