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一句話描繪埃及,最經典的莫過於「埃及是尼羅河的贈禮」,據說它出自古希臘旅行家赫克特斯(Hecataeus)之口,並通過希羅多德的「剽竊」而廣為人知。這句話說得十分中肯,毫無溢美之詞。尼羅河就是如此重要,她不僅僅是古埃及文明的母親河,也是古埃及文明的全部,甚至可以說沒有尼羅河就沒有古埃及。
緣起尼羅河
翻開地圖我們可以看到,埃及位於非洲東北角,它東面是紅海,北面是地中海,東北面通過狹小而沙漠化的西奈半島與亞洲相連,而它的西面和南面是利比亞沙漠和撒哈拉沙漠。唯一的綠色便是由南至北貫穿全境的尼羅河谷,以及在入海口附近散開的三角洲,宛如一朵盛開的蓮花。
埃及的氣候極度穩定,常年炎熱乾燥,頭頂是萬裡無雲的天穹,烈日一直炙烤大地,沒有陰霾,幾乎不會降雨,更不會下雪和霜凍。假如沒有尼羅河,這裡將徹底成為一片不毛之地,幸好造物主十分慷慨,才讓沙漠煥發出無限生機。
尼羅河由南向北貫穿埃及全境,它的上遊有兩條重要支流,分別是發源於衣索比亞高原的青尼羅河和發源於維多利亞湖的白尼羅河。青尼羅河雖然長度較短,但徑流量遠大於白尼羅河,是尼羅河最主要的支流,此外青尼羅河流量還有一個顯著特點:季節性強。
和不定期泛濫的黃河不同,尼羅河是有規律的定期泛濫。每年春季,大地回暖,衣索比亞高原的春雨摻和著融雪匯入青尼羅河,驟然增強的水流量引發了下遊地區的泛濫。不僅如此,這些水流還帶來了上遊地區的火山土和有機物,當洪水退卻後給兩岸留下了富含營養的淤泥,古埃及文明正是誕生在這片沃土上。
古埃及人不清楚尼羅河的源頭在哪裡,只知道每當天狼星和太陽一同升起時,尼羅河就會泛濫。人們觀察著天象,及時撤到高處,等到洪水退去再在留下的沃土上種植糧食和蔬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得天獨厚的條件不僅使古埃及人成為最早掌握農業技術的民族之一,還讓他們在這裡繁衍興旺,成為當時世界上人煙最稠密的地區。
除了灌溉之外,平緩的尼羅河水也便利了古埃及人的交通。憑藉簡易的木筏,古埃及人就可以暢通無阻地沿著河道航行,南到第一瀑布,北至入海口,於是整個埃及被連為一個整體。在這裡有著稠密的人口,頻繁的交流,於是最早的文明社會就此誕生。
在傳統上,上遊的尼羅河谷地(花梗部分)被稱為「上埃及」,下遊的尼羅河三角洲(花冠部分)被稱為「下埃及」。公元前3100年左右,上埃及的君主那爾邁(Narmer)徵服下埃及,埃及在歷史上首次實現統一,古埃及第一王朝也因此誕生。
在希羅多德的著作裡,那爾邁又被稱為美尼斯(Menes),他將都城遷至上下埃及交界處的孟菲斯,成為統一埃及的首位法老,相當於埃及的秦始皇。
原先上埃及地區崇尚白色,國王戴白冠,下埃及地區崇尚紅色,國王戴紅冠。自埃及統一之後,一種由紅白兩色組成的新式王冠便戴到了法老頭上,象徵著他對埃及兩地的統治權。
就在埃及統一之際,地球上除兩河流域外的絕大多數地區還處於一片蒙昧之中,即便是在文明起步不晚於埃及的兩河流域,古蘇美爾人也始終處於彼此獨立的城邦狀態,未能形成統一國家。因此統一的埃及可謂是開創了人類社會之先河,成為當時世界最閃耀的文明燈塔。
文明的困境
古埃及人歌頌著尼羅河,把她視為神明和母親,從留存於世的古代歌謠中,我們依然能夠感受這份濃濃敬意。誠然,尼羅河賜予了埃及生命、富庶和繁榮,可從另一個方面說,她也是最終導致埃及文明止步不前的罪魁禍首。
自然環境總是對人類文明具有決定性的影響,同作為大河文明的中華文明也有一條母親河,那就是喜怒無常的黃河。每次黃河泛濫都是中原大地的一場噩夢,但中華兒女在和這位暴虐的母親作鬥爭時,不但培養出了堅毅勇敢的性格,還促進生產力發展和社會進步。
儘管尼羅河也有異常的時候,但相比暴虐無常的黃河,它實在太過親切平和,太過有規律。正如埃及的其他事物那樣,日升月落,周而復始。於是古埃及人就像一個被寵慣的孩子,固執地認為世間的一切莫不如此,現在發生的事過去曾經發生過,未來仍將繼續重複下去,永不停止。
這種理念深深植入埃及人靈魂深處,並融入到政治、宗教、文藝、習俗等方方面面,形成了古埃及文明根深蒂固的消極成分。於是在面對災難和動亂時,古埃及人放棄了抗爭而選擇消極等待,等待幸福和秩序重返人間。
假如埃及人能夠與其他民族進行更廣泛的文化交流,更正自身文化中的劣根性,多半能獲得新生。然這些並未發生,因為埃及被海洋和沙漠包圍,在交通運輸能力低下的上古時期,這樣的地理狀況給埃及人提供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同時也阻礙了他們向外擴張和交流,最終讓他們抱殘守缺不思進取。
於是,徵服與被徵服在漫長的古埃及史中只是曇花一現,而在大多數的歲月裡埃及人醉心於封閉的地理環境和永恆的時間周期,默默種田不問世事。幾千年過去了,埃及仍是那個埃及,外面的世界卻已天翻地覆。
偶然被野蠻人徵服還有轉圜餘地,可當比埃及人更先進的民族最終闖入這片富庶而封閉的土地上時,病入膏肓的埃及人已然毫無還手之力,他們只會再次妄想歷史循環:混亂終將過去,秩序重回大地。
亞述人來了,巴比倫人來了,波斯人來了,希臘人來了,羅馬人來了,最後阿拉伯人也來了,古埃及文明元素一點點被侵蝕,文字、語言、宗教、習俗等等幾乎無一倖免,直至整個文明徹底斷絕在歷史長河中,唯獨那些殘存的金字塔、神廟、石碑還在向遊客訴說著逝去的輝煌。
參考資料:
《歷史》(希羅多德)
《古代埃及史》(劉文鵬)
《古埃及史》(喬治·羅林森)
《埃及:法老的領地》(戴爾·布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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