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廢都》:2年銷量達到1200萬冊,作者在裡面究竟寫了什麼。
1993年賈平凹的《廢都》剛出版就迎來大賣時的景象。第一次是北京的兩個印刷廠同時印的,一家印了25萬冊,另一家也印了25冊,這是最正規無刪減版的50萬冊。書一出來,購書的人多,好多省份都是開著車,帶著押車的人,擠到出版現場,捆著現錢去買。出版社一看根本沒有那麼多,咋辦?
經過商量,就只好賣版型。有六七家,允許先買回去自己印。等回到家鄉,這些「二級經銷商」差不多都以10萬冊為起印數。如此一來正式,半正式的出版數輕鬆就達到了100萬冊。後來誰也無法控制,盜版全面爆發,據了解這一行的人不完全統計,從1993年開始到1995年,這2年多的時間裡,大約正版、半正版、盜版總體銷量加起來達到1200萬冊之多。
也正是這這樣瘋狂的市場銷量下,許多讀者跟風搶購。可是買回去後,大家都怎麼看待這部書呢?由於讀者的文化參差不齊,在九十年代,半文盲狀態下的男性讀者讀了賈平凹的《廢都》,儼然是火上澆油。既讀不大懂,也不清楚寫這書的目的,就模糊地認為是道理所致。結果導致不良事件。
1993年,下半年,這本書出版不久後《今晚報》對青年迷戀賈平凹的《廢都》,從而模仿書的內容,犯罪於自己的表妹,導致身亡。出於爆炸性的新聞,風聲討論很快刮到陝西關中,賈平凹聽到後,心中一緊,知道事情不妙,當然他也基本預料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只是沒有讓他做好更充分的準備;
三個月後,《廢都》走進監禁行列,賈平凹回憶,建國後,純文學領域幾乎沒有哪本書遭遇過這麼大的變故。我們這邊的報刊不能提及「《廢都》」二字,當年在外面有評論家寫了一篇《廢都大評》,我們這邊受其影響,在報紙上提到了,結果被要求檢討。
關於《廢都》的爭論最多的自然是書中大量直白的「性」描寫,這讓一部分受教育程度不高的讀者歡呼雀躍,同時卻也讓教育工作者心中犯愁。甚至有學者就上綱上線,受其影響,在某省的一位老作家給高層寫信,說賈平凹的《廢都》誨淫誨盜,並讓一些同志聯合籤名,因沒有人籤,那信也只好作罷。
那麼這部毀譽參半,褒貶不一的《廢都》究竟是好,還是壞,究竟適不適合大眾閱讀,或者它是否有足夠的人文價值,對社會是否有真正的教育意義呢?受到巨大的輿論壓力下,被「驚嚇」到的賈平凹自己也幾乎是躲起來,此時有口難辯了,只好心有餘悸地等待讀懂他的人做正確解釋。
歷史上的中國,在每個時期都有每個時期的文學大家,他們透視著最前沿的思想和緊盯人性矛盾,靈感到來便毫不客氣地將時代悲喜與小我人情,一起熔鑄成具有警醒世人的文字作品。
在我國傳統文學中,確實不乏手法高明的作家,他們對現實世界的抨擊,更是常常借物言志,使用反諷、暗喻等手法,甚至有必要從低俗的社會風氣著手,進而抨擊醜陋的人性和社會黑暗。譬如我們最熟悉的《官場現行記》、《二刻拍案驚奇》及腐化墮落的《金瓶梅》。而賈平凹所要做的正是在傳統文學的基礎上,尖銳刻畫具有時代背景和叛逆意識的作品。
所以,儘管頂著各種不理解,出版後的《廢都》還是受到些好評。值得一提的是國學大師、文藝評論家季羨林認為,《廢都》20年後在中國將大放光芒,同時極好的對立就是極壞。首當其衝的是批評家和讀者稱它為「黃」書,所以靠「穿著嚴肅文學的外衣」賣得這麼暢銷。那麼賈平凹在這部書裡面究竟寫了什麼,以至於令其剛出版就贏得這麼高的銷量和不同的聲音?
賈平凹在《廢都》開篇可謂不凡,使用了各種妙筆生花的借喻、象徵等手法;在西京的天上,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時間裡,天上突然出現四個太陽。所有人從出奇地看,到驚慌失措,惶恐之際。同樣的荒誕在《紅樓夢》開篇也有過,無名道人和僧人在街上唱世人聽不懂又無比怪誕的歌謠。作為開篇,《廢都》巧妙沿用了傳統大型文學文本的象徵手法,先入為主地吸引了讀者。
但是,很快這些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情,所映襯的怪現象,先後出現了。不知道是地球太陽這些宇宙常理的反叛,還是人間夢境侵吞現實時給「西京」城打的招呼。那些怪現象像風雨欲來風滿樓,地震欲起雞鴨鳴。知識分子在文化人的外衣庇護下的「群魔亂舞」便迫不及待地上演起來。莊之蝶聯合幾個遊手好閒的高級知識分子,作家、畫家、書法家,引誘無不強求地拉唐宛兒、小保姆柳月、阿蘭搞起腐敗「套餐」。
這個本屬於文化人建立高度社會文明秩序的西京,一下子轟塌了。就像莫言在《生死疲勞》裡寫主人公西門鬧,「哄」的一下死了。既無預兆,也在情理之中。《廢都》中,雞鳴狗盜、人畜不分。作者悲天憫地,被聞所未聞見無所見的詭現象驚煞到。他像莎士比亞一樣親眼窺見上等英國貴族整日放蕩的生活。
這就是賈平凹筆下的「西京城」。主人公之一,也是當地文化名人,「社會上層精英」的莊之蝶在家有賢妻的情況下引誘小保姆柳月、唐宛兒、阿燦的姐姐阿蘭,在引誘的過程中,他像是對待世界末日一樣讓自己泛濫,墜落。但在作者眼中,他儼然繼承了偽知識分子們做壞事前的道貌岸然。可是在事情敗露後,他得以清醒,立刻就撇清關係。又「順坡下驢」為領導做出各種下流交易,裡裡外外透露出骯髒的假知識分子形象。
正是出於這樣巧妙地揭露和大膽的描述,讓讀者看到了人類自我道德的防守能力,在不同時期階段所呈現的抵禦程度。一些偽君子會在時代變革或世界的「多事之秋」暴露自己獸行與不健全的道德觀。趁亂打劫,天黑犯罪成了賈平凹《廢都》中人們犯罪的掩護,同樣賈平凹也當這些現象考驗世人的戒尺。在模糊的底線上,賈平凹將浮於表面或藏於暗中的鬼魅魍魎一網打盡。牢牢掌握在筆桿子裡,出現一波,敲打一層,也揭露一批。
在將近末尾時,《廢都》這樣啟迪人心;收破爛的口中唱出的民謠對「西京」腐敗的現象尖銳抨擊,緊緊照應著-莊之蝶在想要逃離「廢都」時候死了。身邊的人當然也是亡的亡走的走,無邊的愧疚懊惱一直折磨著他,車站看到的那兩則新聞徹底擊潰了他的心理防線,讓他走向了死亡。
這之中賈平凹手筆一揮,將文風拐向19世紀俄國文學託爾斯泰的出走。從東方文學《紅樓夢》的開篇象徵,到西方文學的經典結尾,賈平凹這並非創作百無聊賴,單純和簡陋的小「黃」書。
像一些網友分析的那樣;儘管《廢都》並沒有王朔說的那樣不堪「是一部扒廁所的書」;又沒有季羨林先生所預期的那樣高大。他是想寫出一部「新《紅樓夢》」的,無奈與現實貼得太近,沉澱的工夫稍顯不足。因此只能「拋卻家中無盡藏,沿街託缽效貧兒」。將恢宏的組織構架,雄心勃勃的時代鳥瞰,異化為床榻之歡的絕少生命意識。終因缺乏歷史含量,使得《廢都》成為他駕馭重大現實主義題材作品的力不從心之作。
莊之蝶的悲劇早有定性,在收破爛人口中的民謠更奠定了這部書的現實主義色彩,結尾處那「嗚嗚」的鼓聲亦是老牛對這座城市絕望的嘆息,對「廢都」悲劇的輓歌。在人性考驗的終極之處,是作惡多端自有天收,多行不義必自斃。但是這本書遭到了毀譽兩極的爭議,譽之者稱為奇書,毀之者視為壞書。
作為恢弘氣勢的一部書,賈平凹幾乎就是要出於超越《紅樓夢》的高度。然而卻因為裡面類似《金瓶梅》的露骨之處之多,有違當代核心價值的取向,遭遇了眾人的不理解,自出版三個月後,就迅速遭到了封禁。
然而,倔強的賈平凹,並沒有屈服於現實,出於知識分子的時代責任和浮於表象的人性多變,令他不安起來。時間進入九十年代開始,中間送走老友路遙的賈平凹一氣呵成,完成了這部長達45萬字的長篇小說《廢都》。
為了諷刺到位,揭露直白,他不惜以明代奇書《金瓶梅》的藝術形式,猛烈拆穿腐敗的社會,腐朽的人心。這部被譽為莎士比亞戲劇、日本《源氏物語》、當代《金瓶梅》的小說,最終為文學帶來一劑希望,社會一針鞭刺。只是順便也把自己的「名譽」也搭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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