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元稹,要看放在什麼時代背景下來看他的人品了。其實,對於元稹的人品,後人並不了解多少,僅憑几首情詩,或一些野史傳說就妄加評判,是否過於草率。元稹與同期考中書判拔萃科的白居易後來成為多年好友,同為唐朝著名詩人,世稱「元白」。
雖然古代人們也企盼、歌頌、讚揚忠貞不渝的愛情,但是,由於封建社會婦女的社會地位地,受男尊女卑不平等的封建禮教思想的影響,對於元稹的所做所為,在當時及以後的相當長封建社會裡,並沒有人過多地去指責他的感情問題,這在當時應該並不違反社會道德規範,這也只是他的私生活而已。
進入現代文明社會,人們的道德觀念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按照現代人的道德標準,有相當一部分人都認為元稹就是一「渣」男。文學巨匠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說「元稹以張生自寓,述其親歷之境,雖文章尚非上乘,而時有情致,固亦可觀,惟篇末文過飾非,遂墮惡趣。」
對於元稹是一「渣男」的說法,筆者不敢苟同,筆者認為「元稹非渣男,只是一情種」,筆者這麼說,也許會遭到文友們的反駁乃至唾罵,但這也只是筆者個人觀點和看法,各抒己見而已,歡迎大家有不同看法,加以探討。
之所以有人認為元稹是一「渣男」,主要跟他一生中幾段曲折的感情經歷以及他所寫的多首表現忠貞不渝的愛情詩有關。
元稹與其初戀崔鶯鶯
《明月三五夜》[唐]元稹
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 。
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收錄在《全唐詩》的這首詩的作者是元稹,是元稹《鶯鶯傳》中所用的詩句。這首詩並不是很有名,但是它背後的故事可謂家喻戶曉。中國四大古典戲曲之首《西廂記》(全名《崔鶯鶯待月西廂記》)就出自本詩歌第一句。不僅名字來源於這首詩,故事也是來自元稹所寫的小說《鶯鶯傳》。
據說元稹正是《西廂記》中男主原型,那個對崔鶯鶯始亂終棄的男人。對於元稹與其初戀崔鶯鶯的愛情故事,後人大多也是通過閱讀元稹小說《鶯鶯傳》得以了解的。有人說《鶯鶯傳》「只是元稹借張生之事炫耀自己玩女人的風月文章」,這是不是未免過於武斷了些呢?《鶯鶯傳》所描述的是元稹與崔鶯鶯在普救寺偶遇時發生的一段戀情,情竇初開的一對青年男女,互生愛慕之情,在丫鬟紅娘的誘惑、撮合下,偷食禁果,無奈最終沒能得以婚配,後,各自嫁娶。
我們不能完全用今人的人生觀、價值觀、道德觀、婚戀觀去衡量、評價千年以前的歷史人物,應客觀善待之,而不是一味地辱罵、譴責。元稹敢於用自傳體的小說將自己的初戀之事公示於眾,是元稹自己親身的感情經歷,而他對於他與崔鶯鶯的這段感情經歷,直至多年仍不能忘懷,證明他對這段戀情一定是刻骨銘心的。也許有他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吧,也許這只是元稹自認為不為人所責的藉口,且不違背當時的社會道德規範,而他並不知道正因為他自己找的這藉口託詞,而成為千百年後人們指責他的直接證據,連魯迅先生都說他「篇末文過飾非,遂墮惡趣。」,然而,小說也畢竟只是小說。無論是崔鶯鶯的「自獻之羞」,還是「始亂終棄」都是出自元稹自己之筆下,只是元稹之自述。也有人懷疑元稹是不是真有這麼一段戀情,《鶯鶯傳》是不是真的就是元稹描寫自己的自傳體小說?從元稹的一些詩詞作品中可以看出,他與一個名字叫「鶯」的女孩的愛戀故事應該是真有其事,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最終沒成婚配?不得而知,我們也不必再去猜想。
其實在這《鶯鶯傳》中,最該受到譴責的應該就是那丫鬟紅娘了(崔之婢曰紅娘。生私為之禮者數四,乘間遂道其衷。),不知她收了張生多少好處,亦不知她使了怎樣的卑劣的手段,才使得本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的崔鶯鶯亂了方寸、失了主張,而主動投懷送抱,蒙這「自獻之羞」,成就了這段遭後人唾棄的孽緣,致「始亂終棄」的結局。
現在人們稱頌「紅娘」為月下老人,媒人的代名詞,皆因元人王實甫以元稹小說《鶯鶯傳》改寫的雜劇《崔鶯鶯待月西廂記》,簡稱《西廂記》。《西廂記》的故事可謂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紅娘能言善說的媒人形象已深入人心。《西廂記》中張生與崔鶯鶯互生愛慕之情,在丫鬟紅娘的幫助下,一對有情人歷經曲折終成眷屬,成就一段美滿的姻緣,比起《鶯鶯傳》更符合國人的「大團圓」結局的心裡願望。
春曉
唐.元稹
半欲天明半未明,醉聞花氣睡聞鶯。
娃兒撼起鐘聲動,二十年前曉寺情。
這「二十年前曉寺情」,是不是很證明二人普救寺那段情緣?還有「醉聞花氣睡聞鶯」之「鶯」呢。
元稹與結髮之妻韋叢
離思[唐]元稹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首元稹寫給結髮之妻韋叢的悼亡詩為大家所熟知。
元稹二十四歲那年中書判拔萃科,授秘書省校書郎,得太子少保韋夏卿賞識,韋夏卿不顧門第懸殊,不嫌元稹家寒職微,將其小女兒韋叢許配給元稹為妻,元稹真是求之不得,算是高攀了這門親事。
韋叢仍韋夏卿之小女兒,自幼聰明伶俐,知書達理,韋夏卿視若掌上明珠,十分寵愛。
婚後夫妻二人倒算恩愛,雖不寬裕,卻也溫馨甜蜜。韋叢對丈夫更是體貼入微,關懷備至,只是元稹職微奉簿,難以為計。幸得夫人韋叢任勞任怨,勤儉持家,絕沒有大家閨秀半點之嬌氣,時常典賣自己的珠寶首飾以貼家用,方不覺太過寒磣。
至809年元稹升任監察御史時,日子才有所好轉,然而不幸的是跟他過了七年清貧日子的妻子韋叢卻因病去世,痛失賢淑愛妻,不得不說這對元稹的打擊之大,元稹對妻子韋叢的愛是出自內心的,這也就難怪他發自肺腑地寫出那首為後人所熟知的悼亡詩《離思》了。詩的大意是:曾經到臨過滄海,感受滄海之美,別處的水就不足為顧了,若除了巫山,別處的便不稱其雲了,巫山的雲漂亮之極。倉促地在花叢中走過,也懶得回頭顧盼,即使滿大街美女,我從其當中經過,我也不會多看一眼,一半是自己所受教育,德行使然,一半是因為曾經擁有過你,你是我永遠的懷念,我是不會再對別人動心的。可見元稹對韋叢感情之深,愛之切,韋叢確實也值得他的愛,此情此愛後人無不為之感嘆,為之動容,為之傾慕。
元稹與才女薛濤、劉採春
劉採春,魚玄機,薛濤,李冶並稱唐朝四大女詩人。相傳,元稹與劉採春及薛濤都有過一段時間不長的(交往)戀情,也只是傳說而已。
元和四年三月,元稹以監察御使之職奉命出使地方,至蜀地與久聞盛名的蜀中四大才女(卓文君、花蕊夫人、黃娥、薛濤)之一的薛濤得以相見,薛濤年長元稹十餘歲,出生官宦之家,父親早逝,家道中落,其自幼好詩文,不僅才華出眾,且貌亦若天仙,二人談詩論詞頗投緣,互相賞識,來往不斷,遂遭人非議,至元稹離蜀去洛陽赴任相交也只三月餘,以後便再無交集。這樣算來,元稹與薛濤相見相交時,薛濤已是四十幾歲的中老年婦人了,再怎麼美貌也難敵歲月滄桑,也許二人也只是情趣相投,紅顏知己而已。
寄贈薛濤
[ 唐·元稹 ]
錦江滑膩蛾眉秀,幻出文君與薛濤。
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
紛紛辭客多停筆,個個公卿欲夢刀。
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
劉採春,唐朝越州當紅女藝人,善寫詩文,夫婦二人搭戲演出,甚是精彩有趣,深得元稹喜愛,元稹得閒經常觀夫婦二人演出,並與之相交。
贈劉採春
[唐]元稹
新妝巧樣畫雙蛾,謾裡常州透額羅。正面偷勻光滑笏,
緩行輕踏破紋波。言辭雅措風流足,舉止低回秀媚多。
更有惱人腸斷處,選詞能唱望夫歌。
我們為什麼不能說元稹每次的感情付出都是真實真誠的呢?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人們似乎便不知他哪段感情付出才是真的,也才使得後人「粗暴」地認為他就是一個「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