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這個名詞,出現在2019年,是2019年十大網絡流行語之一。最開始的時候僅是指網際網路行業內部的一種畸形企業文化,後來被各行各業花樣調侃,隨之爆紅網絡。
996作為一種對不公企業文化的反對符號,其實也只能限於網際網路行業。其他行業提到996多是一種對自己當下處境的自嘲而不是對不公的聲討。因為對於各行各業大多數勞動人民而言996工作只不過是一種日常,他們只是感覺累,但並不會想到這有什麼不公,更不會大張旗鼓的在網絡中聯合起來去製造輿論,團結隊伍反抗強權。大多數人都是在沉默和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工作下去。官媒會站出來批評網際網路行業的996,但卻從不會為其他行業同樣996的勞動者發一言、寫一字、吭一聲。說句不好聽的在很多行業裡對於網際網路行業程式設計師們面對996叫苦連連這種行為,大多會被當做無病呻吟。
所謂996不過是一天工作12小時,一周工作六天。這種工作時間和強度對於服務行業不僅僅是司空見慣更是基本的行業規則,有誰去批判餐飲、酒店、娛樂休閒業違反勞動法,壓榨員工剩餘價值的?工廠、工地工人哪個不是一個月閒時996,忙時連軸轉?補貼?夜班補貼15塊一小時。調休?怎麼調休,老闆沒生意的時候放你半個月假。這才是中國勞工的真實現狀。
網際網路行業職工所謂的996工作壓力大,感覺被資本壓榨。根本原因在於他們對自己的工作本身和職業前景有著更高質量的期望?網際網路行業的主流從業人員是計算機方面的國家高等教育人才。這些人上學時是國家棟梁、天之驕子,習慣了自己是眾星捧月的存在。到了社會上也很自然的認為自己應該過上朝九晚五、月薪過萬、前途似錦的生活。但是社會不是父母,公司不是國家,沒人會心疼這些自信滿滿的年輕人們。資本家想的不是你的勞動權益應不應該得到保障,而是如何花更少的錢讓你做更多的事。這就是網際網路996被網際網路公司提倡的根本原因,也是所有被資本控制的商業公司都會提倡的原因。這裡要強調一點,996被提倡只有網際網路公司在提倡,國家、社會、法律、個人從未提倡,甚至未曾允許過這種不公正工作制度的存在。只是多方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沉默了而已,有句話說的很對:作惡者之所以猖獗不息,是因為大多數人的沉默。在抵制不公正的勞動制度上,整個社會是失聲的。
996之所以被關注是因為第一次有群自認為自己應該受到優待的高材生發現一切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時,就開始利用自己的專長發出了自己反抗的聲音。而又因為網際網路產業處於風口浪尖上所以才收穫了如此多的關注,輿論一邊倒的開始抨擊網際網路公司慘無人道、各個周扒皮。但其實網際網路行業的工作和大多數普通人是沒有太大關係的,程式設計師的工作只是屬於社會從業人員中很小一部分人的選擇,受眾單薄而稀少。我們現在討論996,與其說是在幫程式設計師們聲討網際網路公司的不公,不如是在藉此宣洩大眾對於早已不堪的用工制度的憤怒。畢竟大多數人是沒資格去可憐程式設計師的,他們996一周工作72小時,一個月到手過萬,年底甚至幾十萬的收入。工作上的那點苦,對於最後的收入而言,如果不矯情或者真正吃過苦又算得了什麼?網際網路從業者之所以對此口誅筆伐,是因為他們認為他們應該一個月工作標準的176小時就拿到同樣的工資,而不是因為996本身多苦多累。他們離不開這個行業,又抱怨著這個行業的不公,同時又不斷的從中獲利。然後把憤怒發洩到公眾平臺,引來輿論的支持。大多數的看客跟著罵兩句不中聽的,就不得不繼續面對著朝不保夕而又日益艱難的生活。這裡不是說程式設計師抱怨996的不公是不知人間疾苦,而是在於相對於程式設計師們可以大張旗鼓的聲討,很多人連叫苦的機會都沒有。
而996為什麼被提倡,或者準確的說為什麼會被網際網路公司提倡?
公司層面,可以從中獲利,以有限的成本獲取更大的收益。榨取員工的剩餘價值,除了被員工罵幾句,並不會受到什麼實質的損害,何樂而不為?
國家層面,監管形同虛設,堅持民不究,法不懲。即使民究,基於一些特殊的原因,比如稅收、就業、科技創新方面的原因,也不會對企業有什麼實效性的懲治。比如之前華為那個《奮鬥者承諾書》事件,結局只能用呵呵來自我安慰一下。人家公司有龐大的法務團隊,個體與之對抗尤如蚍蜉撼樹、螳臂當車,輸則傾家蕩產、贏也是血本無歸。何必呢?順理而舉易為力,背時而動難為功。現在正是網際網路行業風生水起之時,全世界都與其共舞,你站出來反對,只會自取其辱。
個體,大多數人掙一分錢要流一搪瓷杯的汗水,而程式設計師再累不過996,年薪還可以掙幾十萬。快遞員從早忙到晚,外賣員一天跑15個小時單,能月入過萬都是行業標兵。程式設計師月薪只是過萬,恐怕不用同行嘲笑,自己都要自嘲沒出息了。所以那麼高的收入,一定會應了那句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所以你看網際網路公司扯著嗓子喊996、辭退三十歲以上員工、福報論,但網際網路行業的應聘人員依然絡繹不絕、川流不息。再反觀其他行業,努力包裝的自己多麼人性化而且遵紀守法,但還是門可羅雀、常年缺人。財富是選擇的動力,抱怨歸抱怨,但活還是要幹,因為錢不會少。
996工作制,不僅天怒人怨,而且違法。但是還是會被網際網路公司提倡,也只有網際網路公司敢如此大張旗鼓的宣揚。因為公司有利可圖,國家懲治不力,個體趨之若鶩。而所有一切其實都是在圍繞著一個字——利。因為目前有利,所以當下會被提倡。網際網路公司的有恃無恐,是因為主動權掌握在他們手裡,有錢、不缺人、沒有約束,所以可以豪橫到底。即使這些公司只是螞蚱,但對於這個行業暮春只是剛過,秋後還離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