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本草經》是我國有文獻記載的最早的藥物學專著,後世中藥學的形成和發展無不濫觴於此,所以《神農本草經》一直被奉為中藥學的經典著作。然而由於多種歷史原因,原書已佚。只是其中的內容被輾轉保存於歷代的本草著作之中。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各種《神農本草經》的版本,都是後人從歷代本草著作中所用的《神農本草經》內容而輯成,所以統稱為《神農本草經》輯本。
已知最早的《神農本草經》輯本為12世紀中葉南宋王炎氏的《本草正經》3卷,但只存書目和自序於《雙溪文集》中,原書已經失傳。現存的《神農本草經》均為明、清以後的輯本和輯注本。據馬繼興先生整理歸納為:輯本如盧復輯《神農本草經》1卷、過孟起輯《本草經》3卷、孫星衍、孫馮翼等輯《神農本草經》3卷、顧觀光輯《神農本草經》4卷等,共有15種之多;輯注本如滕弘《神農本經會通》10卷、繆希壅《神農本草經疏》30卷、張志聰高世栻《本草崇原》3卷、張璐《本草逢源》4卷等33種之多[1]。又據尚氏考證,明清以來國內外各家所輯的《神農本草經》文,均出自《證類本草》的白字。該白字又都來源於陶弘景《本草經集注》中的朱字,這些朱字又都是經陶弘景將當時流傳的多種《本草經》文字糅合而成[2]。
由此可見,我們現存的各種單行本《神農本草經》與原始本應該存在著一定的差距,並非其真實原貌。因此,我們有必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對《神農本草經》的各種失傳因素做一個探討,為有關中藥學發展源流做一個明證。
一、《神農本草經》的研究概況
首先,我們從以下幾個方面對以往有關的一些《神農本草經》的研究做一個概括:
1、《神農本草經》書名的由來
本草類的專著是以論述藥物的有關各方面內容為主,因此其撰寫一般以藥物為綱,分列正名、性味、有毒或無毒、主治症、別名、性狀、形態、鑑別、產地、採收時間等項目。與其他的醫書在編寫體例上是完全不同的形式。從我們認識的一般規律上講,本草類的書籍應該比本草類的書名出現的早。據尚氏考證,《神農本草經》的書名出現在西漢時期。被詔的本草官在總結長期工作中所獲得的藥物學知識的基礎上,撰寫出本草專書,為了取信於世人而託名神農、子儀等先秦人物之作[3]。這就可以讓我們看出:本草書名是一定歷史環境下的產物,有它的時代特徵。
2、《神農本草經》成書年代的問題
有關《神農本草經》成書年代,一直以來都是學術界爭論的焦點,眾說紛紜。在各種文獻報導中通常持基本定稿不晚於戰國末期的觀點;王氏[4]根據《神農本草經》出現的142個地名中設置最晚的永昌郡初置於東漢明帝永平12年(公元69年),推斷成書年代上限不會早於公元69年與公元1世紀的東漢早期;也有一些作者引用大約成書於兩漢時期[5];李氏[6]根據兩漢以來古文獻記載以及對帝王避諱字等的研究考證,認為其成書年代應該在三國時代(公元220~280年)。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以為學者的考證主要都是圍繞著對現在流傳的《神農本草經》中記載的有關內容進行,如產地、藥名、外來藥物、避諱字等。然而忽略了對其書本身的一些情況和流傳問題的探討。諸如本草書雛形的出現和書名的出現是不是同步,成書後其當時歷史環境下特殊的傳抄方式等問題。應該說都為這些假說的形成留下了研究的缺陷。然而這些看法孰是孰非,在目前缺乏實證的情況下很難做出確切的結論。猶如南朝齊梁名醫陶弘景在其《本草經集注·序》中所言:「舊說皆稱《神農本草經》,餘以為信然……今之所存,有此四卷,是其本經。所出郡縣乃後漢時制,疑仲景、元化等所記。」其實有關成書年代的問題早在陶弘景時期就已經出現,這就為後世進一步的考證留下的諸多的不利因素。
3、《神農本草經》作者的問題
有關《神農本草經》作者歷來有多種說法,如有神農、子儀、伊尹、張仲景、華佗等。但這些僅僅是一種推測,缺乏真憑實據,因而難以成立。就書名來說,除了古代曾有「神農嘗百草」而發現藥物的傳說外,也有當時人們尊古之風的因素存在。這種推測就比較符合古代文人著書「必託於神農黃帝而後能入經」的情況,因此現在大多一致認為「《神農本草經》並非一人一代的產物,其中包括了夏商周各個時期的簡帛中廣大勞動人民在醫療實踐中所積累的藥學成果。」[7]
這就為我們進一步說明了《神農本草經》成書過程及其成書後流傳的基本特徵,使得我們對它的情況有了一定的認識。
4、《神農本草經》的各個傳本
尚氏[8]在研究中認為,西漢末託名《神農本草經》有多種,這些同類的《本草經》曾被郭璞、張華及唐宋時期本草類書籍援引過。但是這些書均因戰亂而亡佚,未被陶弘景所參閱過。陶弘景作《神農本草經》所據的只是四卷本的《本草經》;馬氏[9]也認為《神農本草經》在其成書過程中,由於傳抄和後世補入等因素,歷史上也有多個不同的古傳本。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在《神農本草經》的成書和流傳過程中,經歷了很多曲折,其書的原貌也在其成書和傳抄過程中出現了變化。這樣多種傳本的情況和有失原貌的情況都在所難免了。
二、《神農本草經》的成就
就《神農本草經》而言,我們現在推崇和認可的是它對中醫藥物學的奠基作用。我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列舉出《神農本草經》對藥物學的貢獻:
1、奠定了我國藥物學總論的基礎:
《神農本草經》中對藥物的上、中、下三品的分類方法,是藥物進行分類的開端;君臣佐使的藥物組成方式開創了方劑配伍的原則;「七情」藥物的配伍規律是對藥物作用認識的進一步升華;「四氣五味」的藥性理論是總結臨床藥物運用規律的基礎;指出了根據藥性和病情的不同情況,採用不同的劑型,是藥物作用的效率得到進一步的提高;另外辨證用藥的原則和服藥時機的選擇等,也都對後世用藥起到了指導性的作用。[1]
2、是中醫藥物治療學的基礎
《神農本草經》對藥物功效的記載,不僅總結了前人的臨床用藥經驗和治療結果,而且也為後世準確的把握用藥規律提供了借鑑;同時上、中、下三品的藥物分類,對臨床用藥也有重要的指導意義。⑽
3、是我國製藥化學的起源
在對丹砂、石膽、鉛丹、空青、曾青、水銀等藥物的有關記載中,有著非常詳細的藥物作用的化學反應。⑽
由此可見,《神農本草經》為中藥學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後世藥物學都是在它所勾勒的輪廓下完善和充實發展起來,其中醫藥學的地位和價值可見一斑。這也難怪後世對《神農本草經》推崇備至。就其成就而言我們無可爭辯,但從其評價的科學性而言,我們應該對有個客觀公正的認識,應該看到中醫藥學發展的前赴後繼的事實。
三、客觀對待《神農本草經》的亡佚問題
從科學發展的一般規律來看,《神農本草經》的價值和藥物學貢獻應該是逐步構建和完善起來的,不可能在短時期內一蹴而就。這就必然會使我們聯繫起了有關《神農本草經》原書失傳的問題。為此筆者認為,《神農本草經》的失傳有著歷史的必然性存在,我們應該正確的對待已經存在的一些問題,這些理由分述如下:
1、從《神農本草經》的成書年代來看,其早期的書籍應該是捲軸的使用時期。由於捲軸易被蟲蠹和黴爛,這些原因也都從客觀上造成了原書的難以保存。[11]
2、從《神農本草經》的流傳過程來看,由於後人在傳抄過程中對一些藥物的更正和一些新增藥物的補入等因素,也使得各種傳本逐漸的失去了原貌。這些原因主要是因為:按照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越是古老的傳本文字越趨於簡樸。這就勢必造成後人對其中一些文字的修改,使它容易被理解和接受。同時由於對藥物的認識也有一個逐步加深的過程,因此原先的記載也難免沒有錯誤之處。基於上述情況,後人的傳本中補入和更正有就可以被理解了。[12]
3、在後世的流傳過程中,醫家通過實踐,對書中記載的有關藥物的作用進一步的驗證,加入了一些傳抄者個人的體會和觀點,也是造成後世不同傳本的原因。
4、《神農本草經》有一個完整的理論體系,它的構架和雛形的形成應該有一個逐漸完善的過程。我們現在所看到的《神農本草經》應該是一部通過了後世醫家刪補修改的,融合了中醫藥發展歷程中諸代醫家的智慧的著作,這些也應該是後世出現不同傳本的根源所在。
因此,我們研究《神農本草經》的過程中,應該客觀公正地對待它的亡佚問題,應該用發展的眼光看待它。原書的亡佚雖然是一個遺憾,但這也是一個歷史前進的必然,是藥物學發展的必然規律所造成。
唐以後官修本草著作的出現,如《新修本草》在某種意義上講也是對當時民間流傳的《本草經》的混亂狀況的規範,在以後的本草學發展中,也使得《神農本草經》所奠定的藥物學理論愈加完善,並且也在一些方面有了新的突破。因此對待《神農本草經》問題時,我們不應該把它完全神化,奉為至尊,應該客觀公正的看到本草學的發展,用科學的發展的眼光看待祖國中醫藥學事業。有了這樣的認識,我們才能夠在現階段將中醫藥的發展與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融為一體,才能夠真正的把中醫藥推向光輝燦爛的明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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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尚志鈞,《神農本草經》書名出現時代的討論,中華醫史雜誌,1999,29(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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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許佔民,《神農本草經》對我國藥物學的貢獻及其使用價值,河北中醫學院學報,1994,9(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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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馬繼興,中醫文獻學,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上海,1990:246~249
[1]許佔民,《神農本草經》對我國藥物學的貢獻及其使用價值,河北中醫學院學報,1994,9(1):16
[11]馬繼興,中醫文獻學,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上海,1990:324
[12]馬繼興,中醫文獻學,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上海,1990: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