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中載:「女正位乎內,男正位乎外」。在古代,女性不僅社會地位低下,言行舉止、生存活動空間也被封建禮教嚴格限制,而她們唯一的活動場所就是深閨院牆內。
不過隨著朝代更替,社會經濟的發展和外來文化的交融,人們的思想意識覺醒了,女性也不再一味地依附男人,尤其是唐時期,長孫皇后、武則天、宋若昭五姐妹打破了女子只能居家「三從四德」的狹隘觀念,她們以過人的才華,以及在政治生活中的活躍,都影響了當時宮廷內外的女性。此後,女子一改過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傳統,開始走出家門,積極參與戶外活動,那麼古代的女子是以何種方式出行的呢?
最守婦道的出行方式:坐車
古代官宦或是有錢人一般都選擇騎馬或乘馬車作為代步工具,自晉至唐以前,一些有身份的人為了更穩當和舒適,也會乘坐牛車出行,當然只有古代男子才有如此自由的選擇,而作為女子,唯一的出行方式就是坐車。
在古代,女性的社會地位低下,遵從「復禮」、「婦教」的封建倫理綱常是她們的日常,在日復一日的封建倫理道德的說教,與「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貞操觀的浸染下,女子的舉止和外出的自由被限制在院牆之內,即使想要出門,也必須嚴格遵守「女子出門必擁蔽其面」的教條。
所以在古代出門時,女子從家門口就上車,一路上也只能呆在車內,車輿四周還會有圍擋,總之就是要避免拋頭露面,被人窺視。
對於常年深居閨閣的古代女子來說,乘車出門這麼難得的高光時刻,自然免不了顯擺自己的身份地位,尤其是宮廷后妃與官宦女子,她們在乘車出遊時,根據乘車者的身份與地位的不同,車由不同的牲畜牽引。如皇后出行,馬車不僅要大,內飾也要豪華氣派,同時根據出行的場合和乘輿制度來匹配不同的車輦。
據《周禮》中記載:「王后之五輅,重翟、厭翟、安車、翟車、輦車。翟車,貝面組總有幄而無蓋,王后乘以出桑。漢至北魏,有重翟車而無厭翟、翟車。北周復以皇后十二車,一為重翟、二為厭翟、三為翟輅,為採桑乘用。隋代沿北周之制。唐代皇后六車,一為重翟,受冊、從祀、饗廟所乘;二為厭翟,親桑所乘;三為翟車,歸寧所乘,黃油纁,黃裡通幰,白紅錦絡帶及帷。三車皆金飾,輪畫朱牙,箱飾翟羽,朱絲絡網,鞶纓色皆從車質」。
其實,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自由和尊嚴對女子來說都是可貴的奢侈品,出門是他們接觸外界世界的唯一機會,而車輿的豪華程度又是她們暫離男權主義,在狹小的女人世界中炫耀鬥富、爭風吃醋的上位機會,「為一犢車,飾以金翠,間以珠玉,一車之費不啻數十萬貫。既而重甚,牛不能引,因復上聞,請各乘馬。於是競購名馬,以黃金為銜……」。
最嫵媚的出行方式:羃籬、帷帽與胡帽
魏晉南北朝時期社會動亂分裂,中原地區和匈奴、鮮卑、羯、氐、羌等少數民族各自建立政權,在這期間,戰亂不斷,一方面社會經濟遭到嚴重的破壞,但另一方面,由於南北遷徙,民族錯居,各民族之間政治、經濟、文化上的相互交流與融合,使得少數民族的禮俗、服飾傳統也逐漸傳入中原,並被中原文化認可與接受,隨之異域文化又滲透到士族、百姓的生活中,「好胡服、胡帳、胡床、胡坐、胡飯、胡箜篌、胡笛、胡舞,京都貴戚皆競為之」。
其中,女子騎馬之風就是在胡漢文化交融,以鮮卑族為主的北方遊牧民族的影響下流行起來的。但是南北朝時期,女子騎馬並不是普遍的社會現象,能騎馬的女子都有著特殊的身份,一種是滷簿,一種是伎樂,也就是說女子只有在宮廷儀仗隊中任職或是擔任宮廷女官,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後才有此殊榮騎馬出行,如果有幸進入皇后的儀仗隊,那更是無比的氣派奢華,「皇后出,女騎一千為滷簿,冬月皆著紫衣巾,蜀錦袴褶」。
到唐代後,女子騎馬之風依然盛行,尤其是初唐和盛唐時,國家政治穩定,經濟發達,對外交流頻繁,各國使臣、異族同胞往來親密、互通有無。其中由波斯傳入的馬球運動,深受全國大眾的喜愛,就連唐代的皇帝們都人人鍾愛「擊鞠」。
皇帝的大力提倡和身體力行自然帶動了全國人民的熱情,馬球自然也就成為了唐朝的日常休閒娛樂活動,如此熱門的運動自然少不了女子的參與,「廊下御廚分冷食,殿前香騎逐飛秋」,宮女們如火如荼的馬球比賽在當時已然成為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而要想打馬球,前提條件就是騎馬,於是馬球運動的盛行又把女子騎馬推向高潮,但是畢竟是封建倫理道德觀念根深蒂固的古代,即使女子可以騎馬外出,但穿著依舊不能有失禮數,仍舊要遮蔽姿容才被允許外出,羃籬、帷帽與胡帽也就應時而生。
01 羃籬
羃籬,原是西北少數民族地區用來遮擋風沙的衣飾,就像現代用來防風沙的裹臉紗巾,男女通用。大約在南北朝時期,北方少數民族將羃籬帶入中原,而隨著地域和環境的改變,羃籬在中原主要用於騎馬的婦女遮擋面部的服飾,不過羃籬的發展也是一波三折。
在隋朝,隋煬帝的奢靡之風讓羃籬失去了原本的意義,成為了貴族女性的專用品和身份地位的象徵,如「七寶羃籬」,將大量的珠寶綴在羃籬上,以致羃籬的重量加重無以佩戴,只能用馬馱著出行。
到唐代後,羃籬的使用遍及各個社會階層,並成為了女性的專屬用品,然而時尚總是瞬息變化的,羃籬流行了一段時間後,就被新單品「帷帽」取而代之了。
02 帷帽
美是女性永恆不變的追求,最新流行的「帷帽」不僅滿足了女性遮蔽容顏的要求,還能展現女性美,因為帷帽是一種高頂的笠帽,又稱席帽,在帽簷四周綴一圈網狀面紗,長度至頸部,帷帽也是由西域地區傳入中原的。
而唐代的女子之所以拋棄羃籬選擇帷帽,最主要的就是因為帷帽不需要遮擋全身,眾所周知,唐朝經濟發達,國家富裕,女性的妝容與服飾在這一時期都傾向富麗堂皇,儘管安史之亂後,唐朝的政治日益腐朽,統治階級爭權奪位,內亂不斷,但這絲毫不影響婦女對雍容華貴之美的執著。
所以用帶有「垂裙」的網紗遮面,不僅給人以一種朦朧、嫵媚之感,還不影響身姿美的展露,「女人亦戴之,四緣垂網子,飾以珠翠,謂之席帽」。
03 胡帽
唐代時,西北地區的安、曹、史、米、康等國少數民族統稱為胡,所以胡帽也是一種泛稱,泛指北方少數民族喜愛佩戴的各式帽子。如果就其具體的冒式來說的話,可以分為三個類型:渾脫帽、卷簷帽、尖頂帽。
胡帽也是隨同胡樂、胡舞與胡妝由胡商帶入中原的,在中原,胡帽的最開始的受眾人群是男子,「以烏羊毛為渾脫氈帽,人多效之,謂之『趙公渾脫』」。
隨著西域舞蹈「胡騰舞」和「柘枝舞」在中原的流行,舞者所戴的尖頂帽和卷簷帽因其俊俏別致的設計,和滿是珠翠金鈴的妝飾吸引了士庶女性,並被越來越多的中原女性佩戴,於是胡帽又發展成為一種時尚單品。
不過到天寶末年安史之亂發生後,胡漢矛盾激化,只要是與胡俗有關的服飾都變成了中原人眼中的「服妖」,也都被唐人斷然摒棄了。
「初婦人施羃籬以蔽身,永徽中始用帷帽,施裙及頸……武后時帷帽益盛,中宗後乃無復羃籬矣。宮人從駕,皆胡帽乘馬,海內效之。至露髻馳騁,而帷帽亦廢……」。古代女性出門外出,從最開始的遮蔽全身到只遮臉部,最後隨著胡帽的蹤跡全無,女子出行的遮蔽物也日益減少,甚至有個別女子不再有所遮擋,而是穿著男裝明目張胆地出門遊行,這也就是女扮男裝風氣的開始。
最颯爽的出行方式:女扮男裝
宗白華先生曾說:「漢末魏晉六朝是中國歷史上最混亂、社會上最痛苦的時代,然而卻是精神上極自由、極解放,最富於智慧、最濃於熱情的一個時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於藝術精神的一個時代」。
的確,魏晉南北朝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極特殊的時代,漢末大動亂使統治了四百多年的漢代大帝國崩潰瓦解,這一瓦解卻帶動了人們意識形態飛躍性的改變,思想的禁錮被打破,自我意識覺醒,最突出的表現就是出現了很多妝容、服飾上的性別轉換現象。
據相關史料記載,魏晉時期出現了男子敷粉,男子穿女裝者,如《後漢書》中載:「大行在殯,路人掩涕,固獨胡粉飾貌,搔頭弄姿」。又如《隋書》中記載:「好令城市少年有容貌者,婦人服而歌舞相隨,引入後庭,與宮人觀看」。
雖然一反常規的妝容不被時人認可和接受,但對於此時追求人格自由的人們來說,絲毫未受影響。這不又出現了女扮男裝的個性人士,花木蘭女扮男裝代父出徵可謂是家喻戶曉,祝英臺女扮男裝離家求學的故事也是廣為人知,流傳至今。
女扮男裝之風尚始於魏晉南北朝時期,至唐代時達到高峰,從流傳下來的唐代繪畫作品、墓室壁畫和陶俑中,可以看到唐朝時女扮男裝已是蔚然成風,尤其是唐玄宗開元、天寶年間,是唐代貴族女子著男裝的頂峰時期。
但是唐代女子穿男裝也是有講究的,她們不穿那些傳統、繁瑣的禮服、法服,而是選擇男子的常服,也就是受到胡化影響的圓領袍衫。
當然敢在眾目睽睽下女扮男裝出門外出的並非普通平民女子,自然也是有著特殊身份之人,從現今出土的唐代壁畫、俑人中,可以看出女扮男裝者大多是跟隨在后妃、公主身後宮廷侍女,也有諸多上層社會的貴妃們著男裝。不過此時,女性著男裝仍是一件新奇之事,直到經歷了武周時期的女性政治活動,女性地位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後,社會上層女性穿男裝拋頭露面才成為常見之事。
到宋朝後,以「程朱理學」為主導的統治思想提出「存天理,滅人慾」,反對一切違背禮儀規範的行為,在這樣的社會風氣的禁錮下,女扮男裝的現象極為少見,士族女性幾乎無人再穿男裝,只有在宮廷中才能見到少數侍女穿男裝,不過與前代不同的是,這些著男裝的侍女雖然外穿男子的圓領長袍,但她們在袍下還會穿襯裙。
結語
古代女子受各種封建禮教束縛,為生活委曲求全,但她們依舊嚮往自由,依舊執著於美,她們不為男權主義的壓迫而有所逃遁,一件衣飾,一次出行,都源於她們對生活的熱愛,對自我的追求,她們抓住一切機會出行,細微處,夾縫中,皆是展現自我,喚醒對生命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