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論語》的人都知道,裡面全是格言,好像孔子不食人間煙火一樣,平常就專門說格言。其實這是誤解,孔子從三十歲教學,一直到七十三歲去世,中間共四十多年,這些年得說多少話,不可能全是格言。《論語》不過是把他這四十多年所講的話,挑了又挑,選了又選,最後把這些精華集中起來,我們才產生了這樣的誤解。
其實仔細讀《論語》,就會發現,其中有不少有趣的情節,讓我們可以看到孔子真實的一面,他並不是一個古板的教書匠,而是一個愛憎分明、有血有肉的性情中人。
一,他非常直爽。
《論語.陽貨》:「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將命者出戶,取瑟而歌,使之聞之。」
有個叫孺悲的人想見孔子。孔子不肯見,就推說自己病了。可是,傳話的人剛出門,孔子就又奏瑟又唱歌,故意讓人家聽見。意思就是說,我其實沒病,就是不想見你!就是不給你面子。
二,他非常可愛。
孔子不但喜歡音樂,還會唱歌。如果別人唱的歌很好,他一定會請人家再唱一遍,心甘情願給人做伴唱。《論語.述而》中說道: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
孔子不會因為自己聲望高,是老師,就端著架子,裝模作樣。他想唱就唱,無拘無束,哪怕給人家當伴唱,也心甘情願,就這麼率性,你說可愛不可愛?
三,他非常坦誠。
有一次子貢問孔子什麼叫做「士」。《論語.子路》講到: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鬥筲之人,何足算也!」
孔子的回答是:愛惜自己,懂得羞恥,能夠出使四方而不辱使命,這就可以叫做「士」。次一等的呢?孔子說:族人稱讚他孝順父母,鄉親們稱讚他敬老愛幼,這也可以稱「士」。再次一等的呢?孔子回答說:言必信,行必果。雖然是淺薄固執的小人,但馬馬虎虎也算是最次一等的「士」了。
子貢又問:那些搞政治的人又是怎樣呢?孔子鄙夷不屑的態度馬上溢於言表,從一個「噫!」字當中,就看出來了。孔子說:哼!那些人呀,算得了什麼!意思是說還不如剛才那些「硜硜然」的小人呢!孔子對當政者的蔑視態度毫不掩飾,如此坦誠,還不算是性情中人嗎?
四,他敢於哭。
孔子哭弟子顏回,場面可謂感天動地。《論語.先進》:
「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顏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學生,四十歲就不幸去世了,孔子那年七十一歲,白髮人送黑髮人。孔子痛哭流涕地說:哎!老天這是要我的命呀!這是老天要我的命呀!旁邊的人就說:先生哭的太悲痛了!孔子說:難道真的太悲痛了嗎?我不為這樣的人悲痛,還該為誰悲痛呢?
沒想到,禍不單行,第二年,另外一個最喜歡的學生——子路,也不幸在戰亂中喪生。據《公羊傳.哀公十四年》記載:「子路死,子曰:噫!天祝予!」孔子再一次的悲痛欲絕,哭著說:哎呀!老天爺真是要斷絕我的後路呀!欲哭無淚。
五,他敢於罵。
在《論語》中,孔子罵宰予,可以說是狗血噴頭: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於予與何誅!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
孔子說:宰予這傢伙,就是朽木,是糞土之牆,都不知道罵他什麼才好!為什麼罵?就是因為宰予白天睡懶覺。當然這只是表面情況,肯定還有其他原因。所以孔子後面又說:過去別人說什麼我信什麼,現在別人說什麼,我還要看他做什麼。可能宰予以前就白天睡過覺,被孔子發現後,他就發誓說以後白天不睡了,結果今天又犯了,所以才氣得孔子對他大罵。
其實很多學生,都挨過孔子罵,尤其是子路,罵的最多,我們就不一一舉例了。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孔子罵這些學生,正是因為對這些學生非常喜愛,所以這些挨過罵的學生,最後都很優秀,都成為歷史上傑出的人物。
通過以上五點我們可以看出,孔子並不像我們想像中的那樣,而是一個有情有義、坦誠直率、真誠可愛、有血有肉的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