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您能搭理一下她
她可能就不會走上這條路"
圖片來源:圖蟲創意
5月9日晚,網友@嘻嘻哈哈呵呵呼呼發帖稱,中國傳媒大學教師薛燕平不同意送審其碩士研究生黃靜怡的畢業論文,在黃多次修改並寫下道歉信、父母求情的情況下,薛燕平不予理會,並將其拉黑,致使黃靜怡逐漸精神失常,並於4月30日跳樓身亡。發帖者自稱是黃靜怡的家屬。
中傳動畫與數字藝術學院官網顯示,薛燕平為該院動畫系副教授、研究生導師,動畫與數字藝術學院動畫編導教研室主任。
5月10日下午,中國傳媒大學官方微博發布該學院關於黃靜怡同學相關情況的說明:2020年5月1日下午6時許,驚悉我院2017級動畫藝術學研究生黃靜怡同學在家不幸墜樓身亡,學院師生深感惋惜和痛心。
說明稱,學院立刻成立了善後小組。「按照學校的要求,學院於事發的第二天就配合學校相關部門,啟動了對此事的核查工作。我們會針對家屬提出的一些情況,認真、負責地了解、核實,並將實事求是地回應各方關切。」
同日下午,網友@嘻嘻哈哈呵呵呼呼再次發帖,貼出自稱黃靜怡母親的情況陳述:2019年11月,黃靜怡曾寫過一篇論文給薛燕平審閱,但薛不同意其觀點,拒絕籤字。多次求情無果後,由於時間緊迫,黃靜怡找到另一位老師,並得到認可和籤字,順利發表論文。事後,黃靜怡與薛燕平關係變得不愉快。在畢業論文開題答辯時,薛燕平並未給黃靜怡選題建議,又不贊成黃的自主選題,並負氣缺席其開題答辯,但黃的選題仍獲通過。
這份陳述還稱,2020年2月,黃靜怡按照自己的想法完成論文後,發給薛燕平審閱。薛燕平指出其論文問題、並做批註,稱其論文不能參加答辯,必須延期畢業。黃靜怡因此情緒崩潰,寫文章向薛燕平闡述論文觀點來由,薛看後非常生氣。黃靜怡家長多次道歉、求情後,薛燕平仍執意要求黃靜怡延期畢業。此後,黃靜怡曾多次修改論文,但一直未能獲得薛燕平認可。在此期間,黃靜怡嚮導師求救,但未獲回應。4月30日,黃靜怡被醫院診斷為精神分裂,並於當天中午病情發作,跳樓身亡。
在雙方溝通過程中,薛燕平也並未完全沒有理會學生的求救。網友嘻嘻哈哈呵呵呼呼貼出的薛黃二人微信對話截圖顯示,薛燕平曾於3月11日晚回復黃靜怡:「你捋捋思路,想和我說什麼,過幾天通個電話,提前一天約即可。」
薛燕平與黃靜怡的微信聊天截圖。
5月11日下午,網友@嘻嘻哈哈呵呵呼呼發布微博稱:「當日上午10:00左右,中國傳媒大學動畫學院工作組已經和靜怡父母見過面,雙方就此事進行了深入溝通。校方表示會根據現有的事實和證據展開深入調查,工作組也將靜怡的論文及其他相關資料拷貝帶走用於調查,會儘快給大家和我們家屬一個真相……我們的目的是給靜怡一個交待以及希望通過這件事引起對國內研究生論文評審制度的反思。」
《中國新聞周刊》通過黃靜怡的高中同學聯繫其家屬,家屬表示不方便接受採訪。
在黃靜怡的高中同學小餘(化名)的印象中,黃是一個活潑可愛、很有靈氣的女孩,她很喜歡漫畫,上學時「滿柜子都是漫畫。」
黃靜怡的研究生同學張慧(化名)告訴記者,黃靜怡平日樂觀開朗,此前與同學的相處過程中並未表現出存在心理問題。她積極努力,對學術認真,學術水平高出同學很多,這一點得到老師和同學們的普遍認可。黃靜怡給薛燕平的道歉信,是在她心理問題嚴重,完全喪失自信,極度自我否定的狀態下寫的。
張慧還提到,黃靜怡畢業論文中期答辯的選題與其入圍2019年Aniwow!中國國際大學生動畫節·青年動畫學者論壇的論文相同。
得知黃靜怡墜樓身亡的消息,中國傳媒大學動畫與數字藝術學院講師劉書亮很震驚,也覺得很突然、惋惜。他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黃靜怡曾兩次參加過他參與組織的中國青年動畫學者論壇,並通過論文遴選,在論壇作發言。該論壇面向青年動畫學者開放論文徵稿,並使用同行匿名評審的標準學術會議機制對來稿進行審核。黃靜怡的論文能夠入選,說明是符合論壇要求的。從個人角度,劉書亮比較肯定黃靜怡的學術水平,但他表示這不能代表其他老師的評價。
劉書亮同時表示,在學生的學位論文開題和答辯過程中,對於論文的學術水準有相對統一的標準,不過不同老師可能會對同一篇論文的理論與實踐意義、研究方法使用等方面產生爭論。
據資料顯示,中國青年動畫學者論壇由中國傳媒大學動畫與數字藝術學院主辦。黃靜怡的兩篇論文曾於2018年、2019年連續兩屆入選該論壇。這兩篇論文分別題為《基於史雲梅耶、奎伊兄弟、蒂姆·伯頓的動畫作品淺談愛倫·坡的效果說在其中的體現》《論動畫對實拍電影的「出位之思」》。
中國傳媒大學動畫與數字藝術學院2012級本科畢業生詩華(化名)稱,薛燕平在課上經常放電影、吹捧自己。結課時,他會直接給不喜歡的學生不及格。一些同學自己的作品被作為素材,添進他的書中。
詩華回憶稱,薛燕平上課時,會在早晨八點整「掐點兒」,用鐵鏈和鎖把教室的門鎖上不讓進,遲到一分鐘都不行。有一次,他和一些同學因遲到被關在教室外面。當時,薛燕平說他們這些留下來等待的人下課後可以找他籤到,消除遲到記錄。很多同學就在走廊裡站了兩個多小時。但是後來他把這些學生們的籤名拍照發到了微博上,最終也沒按先前答應的消除遲到記錄。
「當時他對我們說過,他一句話會讓我們在動畫圈混不下去。對於剛進大學校門的學生來說,這件事情留下了很大的陰影。」詩華說。
2017年4月27日,薛燕平曾受邀參觀北京服裝學院畢業作品展。當天,薛燕平連發多條微博,稱「每個作品前都擺了朋友送的鮮花……這是上墳的節奏嗎……你們搞藝術的真會玩,看誰死的最有人緣……」「帶我研究生來觀摩,順便現場上導師課,結果,研究生眼睛看瞎了……」疑因受到網友攻擊,薛燕平微博後來刪除了上述言論。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多次嘗試添加薛燕平的微信、QQ,希望他回應相關情況,但均未獲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