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賀向軍 實習記者 豐鳳鳴 報導
預付式消費與分期貸款的結合產品成為近年新的風險點。繼教育、租房、醫美之後，油卡充值平臺也出現暴雷，充值企業跑路導致消費者的充值金額無法返還的投訴湧現。與這類運營商開展消費分期貸款合作的金融機構也被推至風口浪尖。
近日深圳市消費者委員會發布的數據顯示，第三季度有關"享車App"投訴超過1300宗，消費者主要反映在"享車App"購買油卡充值服務"被"貸款，商家涉嫌未經消費者允許使用消費者的徵信與重慶富民銀行合作一次性貸款，如今享車平臺失聯，貸款償還問題引發矛盾。
從產品模式看，"享車App"與近期鬧得沸沸揚揚的微眾銀行踩雷蛋殼公寓"租金貸"事件如出一轍。為何踩雷此類消費貸業務的資金方裡民營銀行身影頻現？行業人士表示，這從民營銀行的資金端情況可以解釋一二。資金高度依賴同業業務是民營銀行的通病，而監管要求，銀行同業負債總額不能超過總負債的三分之一。這讓民營銀行不得不通過高息存款產品加大攬儲力度。高企的負債成本"倒逼"民營銀行接受高收益的消費貸業務，而高收益往往意味著高風險。
記者了解到，12月4日，微眾銀行已研究制訂出蛋殼租金貸客戶退租後的貸款結清方案。富民銀行踩雷享車平臺一事又將如何收場？對此，記者電話諮詢了富民銀行，官方客服表示，就該事件目前銀行正處於配合政府、監管部門調查階段，調查期間對客戶徵信將給予保護。"銀行方面還是建議客戶按時還款，提前結清還可以享受一定的利息優惠政策。"對於記者提出的"貸款提前結清後預付款如何退款"的問題，富民銀行方面表示，後續處理方案需要根據政府、監管部門的調查結果來制定。
又一家民營銀行踩雷消費分期貸款業務
前有韋博英語疑似"跑路"、"關店"，後有蛋殼公寓資金鍊斷裂租金貸用戶遭房東趕客，這些金融機構曾視為拓展消費金融業務的優選場景紛紛暴雷。如今油卡充值平臺也傳出失聯的消息。
近日，深圳市消費者委員會發布2020年深圳市第三季度消費投訴數據分析，其中，預付式消費油卡充值投訴激增。數據顯示，第三季度，深圳市消委會共收到8898宗有關預付式消費的投訴，佔投訴總量的17.42%。卡充值服務1378宗，佔比15.49%，投訴量排名第二位。深圳市消委會表示，第三季度有關"享車App"投訴超過1300宗，消費者主要反映在"享車App"購買油卡充值服務"被"貸款。
例如，有消費者稱參與了深圳聯合能源開展的油卡優惠充值活動，註冊"享車App"，選擇了每月2000元的套餐，商家以信用加油的方式先充值到消費者的中石化油卡帳戶，月底消費者只需支付1800元的帳單即可。消費者表示，前幾個月2000元均準時到帳，但自今年7月開始未到帳。消費者還發現，享車平臺未經消費者允許使用其的徵信與重慶富民銀行合作一次性貸款。如今商家沒有充值到帳，消費者無法聯繫到商家，消費者出於維護徵信考慮不得不繼續還款。
這樣的投訴在各個網絡投訴網站中也可見到。例如，在21聚投訴網站中，截至12月8日，與享車平臺相關的投訴帖共1277份，涉及4個投訴專題。從投訴情況看，消費者起初被"享車"APP可以9折加油的活動所吸引，但大多都不知曉業務員代客戶註冊時已悄悄申請了富民銀行等金融機構的分期貸款。隨後，富民銀行將貸款金額（假設一年加油費用1萬元）一次性打給享車平臺，後者每月替車主在加油站充值購買加油卡。"享車"APP次月會從車主銀行卡扣款，償還銀行分期貸款。
上述業務模式與近期的蛋殼公寓租金貸產品如出一轍。表面看來，用戶似乎享受到了一定的優惠，實際是運營商利用用戶的信用貸款搭建起了業務擴張的資金池。因此，不約而同的是，在籤合同環節，平臺業務員熱衷於推薦分期模式的優惠性，但並未詳細解釋貸款條款及潛在風險，甚至是刻意隱瞞貸款的本質。隨著運營商發生跑路或資金鍊斷裂，用戶與平臺之間矛盾不斷累積。
"享車"APP事件發生至今已有數月，目前最新處置情況如何？就此記者電話諮詢了富民銀行方面。
官方客服表示，關於享車平臺的投訴已引起政府和監管部門的關注，目前已介入調查。銀行正配合調查，調查期間將對客戶徵信將給予保護，徵信報告中不會出現逾期記錄。"銀行方面仍建議客戶按時還款，提前結清可以享受罰息減免、利息50%的優惠政策。"對於記者提出的"貸款提前結清後預付款如何退款"的問題，富民銀行方面表示，後續處理方案需要根據政府、監管部門的調查結果來制定。
一位享車平臺用戶表示，自己在8月底也收到了類似通知，稱富民銀行已中止與享車平臺合作，將就該事件進行調查。"如今已經過去幾個月了，還是希望能儘快出一個結果。"
民營銀行為何青睞消費貸業務？
記者了解到，此次享車平臺失聯事件，資金方包括重慶富民銀行、上海永達小貸等機構。微眾銀行則是蛋殼公寓的主要合作金融機構。同時，微眾銀行還是另一長租公寓平臺自如租金貸的資金方。目前，自如已暫停了涉及租金貸的"自如分期、輕鬆付"等功能。
實際上，在2018年長租公寓、教育機構頻頻爆雷之後，各大傳統銀行紛紛"喊停"這類消費分期貸款業務。而民營銀行則繼續在多個領域展業，原因何在？行業人士表示，這從民營銀行的資金端情況可以解釋一二。
受制於線下網點缺乏，沒有客戶基礎，攬儲問題一直困擾著民營銀行。因此在開業之初民營銀行主要依賴著股東資金及同業負債，資金來源較為單一，成本較高，流動性管理難度大。記者注意到，根據富民銀行公布的2020年度同業存單發行計劃，該行將同業存單備案額度由2019年的20億元提升至2020年的72億元，增幅較大。
而根據監管要求，銀行同業負債總額不能超過總負債的三分之一。在此背景下，民營銀行在零售存款方面做了創新，"智能存款"等產品一時走熱。如2018年下半年，微眾銀行推出的"智能存款+"產品，富民銀行的"富民寶"等，類活期利率曾高達4%-5%。"我們在各個網際網路理財平臺看到的各種高利息存款產品基本上都是包括民營銀行推出的。不過，從資產端價格來講，高成本攬儲也不是長久之計，監管表態之後，今年以來民營銀行高息存款產品都做了調整。"行業人士指出，隨著2020年智能存款利率的下調，存款用戶有一定流失，民營銀行的攬儲壓力進一步加大。
資金可得性問題與存款成本和負債整體成本偏高，讓民營銀行自發性地尋找高收益的資產。根據銀保監會披露的最新數據，今年1-9月，民營銀行整體實現淨利潤65億元。截至2020年三季度末，民營銀行淨息差為3.66%，遠高於銀行業同期2.09%的平均水平。
據微眾銀行2019年財報顯示，微眾銀行主要針對個人及小微企業發放短期、中期和長期貸款等業務，過去三年間業績增長快速。2017年至2019年，微眾銀行分別實現營業收入67.48億元、100.29億元、148.7億元，分別實現淨利潤14.48億元、24.74億元、39.5億元。以其不願放棄的租金貸業務為例，公開信息顯示，"自如客專享分期"的月利息為0.57%，看上去利率並不高。但根據等額本息還款方式計算，其實際年化利率在13%左右，幾乎將觸及近期最高法出臺的民間借貸利率司法保護上限（4倍一年期LPR，目前是15.4%）。
而高收益往往意味著高風險。"享車"平臺、"租金貸"等業務模式涉及資金規模錯配、期限錯配以及第三方債權債務關係等諸多問題，風險管控難度大。12月4日，微眾銀行發布最新處置方案，蛋殼租金貸客戶退租後，與該行籤署協議，將退租後蛋殼公寓所欠客戶的預付租金，用於抵償客戶在銀行的貸款。微眾銀行將結清該筆貸款。"通過債權轉讓，債務雙方變更為運營商與銀行，這既有利於保護處於弱勢地位的用戶，也是在降低後期的債權回收難度。"一位行業人士評價到，這一解決方案為類似業務糾紛提供了借鑑意義，但後期能收回多少還需時間驗證。
行業分析人士指出，現階段，銀行資產端收益總體呈下行趨勢，靠高利率資產覆蓋高成本負債的業務模式不再走得通。"包括民營銀行在內的銀行業金融機構需要壓降負債成本，同時加強資產負債管理，提高負債資金與資產投放在流動性上的匹配性。"
（責任編輯：馬先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