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暄民
陶瓷水深?
外行人不敢買光亮如新的舊瓷
玩古陶瓷的人都知道一句常語「官窯如新」。還有一句詮釋得更為清晰的話「舊器如新必是寶」。確實,很多傳世的官窯看上去跟新出窯爐似的,光亮如新。特別是在還未入門的外行人眼裡,它與新瓷沒有什麼區別,和高仿品放在一起,外行人更是無法區分。
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傳世的官窯器自它誕生這一刻起就受到人們的寵愛,倍加呵護,或陳設在玻璃櫥內,或置放在錦盒中,偶爾開啟觀賞也是小心翼翼,故除了歲月的自然氧化形成的肥厚包漿外,外行覺得與新器少有區別。這樣保存下來的官窯器才是瓷中珍品,是寶貝!
但也恰恰是這些官窯佳器會不被人們看好,總以為它是新的,晶亮的釉面,毫無瑕疵的器身,仿佛剛出窯爐似的亮麗。佳士得、蘇富比、邦翰斯等國際大拍公司上拍的中國歷代官窯瓷器大多屬這一類,只有極少量是殘破件。這又佐證了「舊器如新才是寶」的觀念。
很多人都說古陶瓷水深,難玩,以上現象也是個主要的原因。往往正官窯佳器與頂級的高仿品在外行人眼裡只是一絲之差,他們稍一不慎就滑入高仿品的泥沼中,因而大多數人不敢碰精、尖、稀的頂級官窯佳器,寧求殘、破、舊的普品,如果沒有多年積累的鑑瓷經驗的確難以區分。特別是不經常在一線現場花錢買,缺少實戰經驗的人都免不了落入陷阱。
高科技手段的日新月異,高仿技術的不斷深化,那些本來尚有一定鑑賞眼力的「專家」、「行家」一旦脫離一段時間在市場的歷練,也免不掉會走眼。由此,迫使那些大拍公司更多地信傳承有序的路子,這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流傳下來的官窯佳器中也確有一部分舊氣明顯,傷痕累累,破損殘缺的,這往往是擁有者不識其珍,隨意放置使用造成的,而很多眼拙的人只認這些東西,也難怪。主要是很少見到如新的官窯,更談不上上手了。偶爾見到,當成新器擦肩而過。眼睛只停留在殘舊或滿身傷痕的普品上,越不出這個圈子。有的索性採用簡單的思維方式:相信科學的檢測結論。最早用的是炭14,現在大多採用熱攝光測定。其實,我這人並不太固執,也不太自信,曾也對熱攝光做過測試,將同一件晚清的民窯器敲碎,送兩家權威單位測試,結果竟然出現兩個截然不同的結論,其間竟相差近百年。這民窯器充其量也只有100多年,說明這所謂的科學測試仍掌握在人的手裡,靠人的眼力分析得出數據,到目前為止,對古陶瓷的準確斷代最精準的還是靠經驗,靠長期與市場接軌中練就的眼力。當然,那些不具備實戰經驗的人見到一些「如新的官窯佳器」不敢認是情有可原的,將它否認也可以理解的,不識先不認,或先斷假是最佳的鑑定方法。將假的說成真的會給日後自己的聲譽造成負面影響,而將真的說成假的既表明自己高人一等的眼力,仿佛只是挫傷了真品的擁有者一人的情感而已,其實是犯罪!
曲高和寡 眼力越高的人越孤獨
為什麼玩古之圈會流傳這樣的說法「專家不如行家,行家不如玩家,玩家不如藏家」。這就是強調實踐出真知的道理。事實上,在我們的著名專家中也有幾位長期與市場掛鈎的,也就是長期在實戰中歷練的,如自己有過收藏、開過古玩店、經過真假辨別的壓力等等。一些多年的藏家如果再開上幾年古玩店,翻滾在商海的浪潮中,眼力自然高深。但絕不能推理出凡開古玩店的眼力一定好,有的古玩店老闆大字不識一籮,有的涉足此行業不足幾個月,也照樣鬥膽開張,將古玩當兒戲的,不在此例。
曲高和寡,這是在任何一行中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越頂級的官窯器識的人越少。所以,眼力越高的人會越感到孤獨,藏品檔次越頂級的人,會越遭到外行的譏諷。瓷壇泰鬥耿寶昌先生,曾在故宮博物院被人長期冷落過,很多人都喊他「耿師父」,將他像雜工一樣來回使喚,直到他驚世駭俗的巨著《明清瓷器鑑定》問世後,人們才刮目相看。他的老師孫瀛洲先生也曾很長一段時間遭嗤笑,說哪有那麼多漏好撿,大家都說不對的,專家也說不對的,他卻還去擺弄,真有些過於自信。但他堅信自己的認知「大家說不對的,專家說不對的,我才有機會」。正是這種信念才造就了一代收藏大家,最後將三千多件官窯器捐給了國家。他捐的三千多件古陶瓷中有二十幾件是國家一級文物,且很多是「如新的官窯」,這就是他獨特的眼力。
跳出井底 多看精真新的官窯佳器
識官窯器難,識如新的官窯器更難!有位體制內的頗有名的專家,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移居海外。他跟我談起他的親身感受,他說:「我出國前在文物商店呆過多年,後又調博物館掌管古陶瓷部,但說實話,看到的大多是民窯器和少量品相不太好的官窯器,至於如新的官窯佳器無緣見到,能認的就是這類殘、破、舊的東西。當我第一次在倫敦的一位資深藏家那裡,見到一對『雍正鬥彩八吉祥紋小碟子』時,覺得新得好似剛出窯似的,一時真不敢相信它是到代的雍正官窯器!可他卻千真萬確從佳士德拍來的,有拍賣圖錄和成交單據為證,不由我不信!類似的東西如果拿給我們國內博物館的陶瓷掌眼人看,我相信很多人會搖頭。沒見過一定不會認!像我當初一樣,也不能怪他們眼拙。國際大拍公司和一些著名博物館展示的是我們祖先頂尖的智慧結晶,讓世人看到了我們祖先才智的真實面目。而那些殘、破、舊的東西會使後人產生對中華民族傳統文化造詣的誤讀……」這位專家坦言了自己的切身感受。他比較坦率,承認與國際鑑賞界的客觀差距。確實,只有類似的寶貝見得多了,會感覺那特有的寶光與新仿品絕對不一樣,它會引起心靈深處的無法表達的舒適感,暖暖的柔柔的,溫潤如玉,那麼的養眼。據調查了解,這些寶貝大多傳承有序,基本來自八國聯軍將帥的後代,應該都是從圓明園流失出去的東西。自然,國內的「專家」無緣見到這些「如新的官窯」,主要是國內很多東西在顛沛流離中損傷嚴重,又經歷了「文革」的浩劫,加上習慣上又不擅於保管,使得僥倖流傳下來的東西品相大多不如人意了。
有位名藏家呼籲:「有志於古陶瓷研究的同好們,要想練就一副火眼金睛,除了要毅然跳入市場之海的浪潮中外,有機會還要跳出井底,多看一些精、真、新的官窯佳器,擴大視野,抬高眼界,眼力才會與世界接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