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武漢地圖上不起眼的一個小點,曾被稱為「被遺忘的兩釐米」,追光者一路向東,它在拔節生長,在向上伸展。
曾經,你以為它是武漢地圖上的最末端,卻不知,光陰似箭,它已成為武漢版圖上的新起點,它就是光谷。
而與光谷發展息息相關的,是這樣一位老人,他被譽為「中國光纖之父」,他就是中國工程院院士趙梓森。
洪山區郵科院路88號,郵科院家屬區的深處,藏著一棟外表斑駁的兩層樓房。花木扶疏、樹影斑駁,趙梓森夫婦在這裡享受他們平靜的晚年生活。86歲的趙梓森,如同一位普通的老人,和藹可親也詼諧幽默。高中時期起,他就開始拉小提琴,孟德爾頌、巴赫、莫扎特、柴可夫斯基,他都喜歡,《天鵝》更是每天必拉的曲目,一直到80歲之後手指靈敏度下降,才開始放棄拉琴,改聽音樂。他說,「叫我光纖之父也好,叫我什麼都好,那都是外加的光環。」
「我高興的是百姓能用中國的光纖打電話。」
1932年出生在上海的趙梓森,畢業於上海交通大學電信系。因青睞實用性學科,趙梓森先後從浙江大學農藝系、復旦大學生物系退學,兩次重新參加高考,最後於1950年入讀上海交通大學電機系電信專業。
畢業後,趙梓森被分配到武漢郵電學校(武漢郵科院前身)當老師。1973年,偶然機會聽說美國在研究光纖通訊,他為之振奮。「光通信的優點是帶寬,電通信最多一個G,光是10 的15次方赫茲,那是電通信的千倍萬倍。」
儘管如此,用「玻璃絲通信」在當時仍屬「天方夜譚」,當時很多人都不信。武漢郵電科學研究院高級工程師唐仁傑說:「那時候大家都知道電通信,用玻璃絲打電話聽起來不可想像。」
「美國已經做出三個樣品,所以我說,這是一定可能的。」項目沒有被批准的趙梓森,在郵科院廁所旁搭建了簡易實驗室,找工廠要來了破舊工具機,用螺絲釘和橡皮泥代替精密調準器,他與唐仁傑在這裡熔鍊石英玻璃,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試錯。
「還有一個困難,就是十分危險。」在倒四氯化矽的時候,嘭得噴到趙梓森的眼睛上,遇水變成鹽酸,疼痛加上氯氣,他昏倒在地。趙梓森被送到醫院,醫生卻因為沒有見過這種疾病,束手無策。他笑著說,「我讓醫生用蒸餾水衝洗眼睛,給我打吊針。」
1976年3月,趙梓森團隊拉出一根17米的玻璃細絲,這是中國第一根石英光纖。1977年,在「郵電部工業學大慶展覽會」上,趙梓森展示了自行研製的光纖傳輸黑白電視信號,得到了當時郵電部長的賞識。
1978年改革開放,武漢郵科院收到郵電部文件,光纖通信成為國家級重點項目。
1979年,趙梓森團隊拉出中國第一根具有實用價值的低損耗光纖,拉開了中國光纖通信事業的序幕。
1981年,中國第一條實用化的光纖通信線路在武漢開通,中國進入光纖數位化通信時代。
中國第一條光通信,在武漢誕生了。
1982年,老百姓真正開始用光纖打電話,「美國1976年老百姓開始打電話,我們是1982年,也不算太晚。」趙梓森說,當時條件很差,只有通過努力,做出成績,使領導相信是會成功的,這一點非常重要。
而光谷的誕生,也是趙梓森與眾多專家不斷努力的結果。華中科技大學黃德修教授首提「美國有矽谷,中國有光谷」,得到了業界的關注,也為趙梓森所支持。2000年,湖北省科協主持召開「中國光谷建設武漢地區院士和專家座談會」,趙梓森等26位院士與專家籤名,呼籲光谷落戶武漢。一年之後,緊鄰洪山區,武漢·中國光谷正式誕生。趙梓森所在的武漢郵科院也成為光谷最重要的創新源頭之一。2018年,武漢郵科院研發的光纖,一根可實現67.5億對人同時通話。
「中國對世界是要有競爭的,光纖佔領世界市場二分之一,接收設備二分之一,傳輸設備三分之一,技術水平能做100T通訊系統的,世界上只有三個國家——美國、日本、中國。而中國,就是武漢郵電科學研究院。」趙梓森說,我們現在還要做新材料,新工藝。
範幼英,趙梓森的妻子,也是武漢郵電科學研究院的高級工程師開玩笑說「所謂專家專家,就是什麼都不會,只會一行。」專注於自己的研究事業,即便是如今退休在家,趙梓森還是堅持看各種研究報告,關注與光通信的方方面面。
從「一束光」到一座「創新城」,「中國光谷」成為我國唯一的國家光電子信息基地。趙梓森說,光谷是一座紀念碑,是武漢光通信的紀念碑。「就是我不搞光纖,還有別人會搞光纖,光纖是世界發展的方向,我先走了這一步。」他說:「我的高興不在於當不當『父』,而在於我做的事情能為老百姓,為社會服務。」
40載披肝瀝膽,耄耋年鞠躬盡瘁。40年眾志成城,40年砥礪奮進,40年春風化雨,中國人民用雙手書寫了國家和民族發展的壯麗史詩。
而武漢從「鋼、機、紡」到「鋼車機新」,再到「光車空港」四大板塊,傳統優勢產業被替代,過剩產能被壓縮,現有支柱產業—戰略性新興產業—未來指向產業,還將一代代接續發展。
導演 | 鄒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