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語文出版社最新修訂的小學語文教材,記者發現了很多有趣的變化。一年級語文第一頁是導學部分,《我愛學語文》取代了原來的《我愛上學》。二年級上學期第二課,記者看到了歌曲《天路》以詩歌的形式入選教材,三年級的延伸閱讀中居然收錄了臺灣歌手周杰倫的歌曲《蝸牛》。語文出版社社長、語文版課本修訂版主編王旭明表示:「現在語文教育最大的問題用一個詞概括就是『假』,用一句話形容就是違背語文教學規律的教學、教材、教師和評價在大行其道,教材危機表現為強化話題,卻忽視知識傳授;強化學生活動,缺技術訓練。一定要樹立正確的語文觀,才能編輯出好的教材。」(6月15日《中國青年報》)
贊成
樂見教材去偽存真
中國教育,尤其是小學啟蒙和中學知識的灌輸,基本上沒有考慮學生的特點,而是以成人式功利思維的灌輸,去強制學生去學習,去成為主流意識形態或成人觀念框架的人才。因而,從小學開始,一些思品類和愛國類課文的選擷,往往是經過成人淨化乃至造假的內容。
去偽存真,讓小學語文教材貼近生活,尤其是貼近孩子的生活,而非以政治家、道德家的高標準,去讓孩子承受和其年齡不相稱的語文教育。
語文出版社的這套小學一二年級教材,縮減了10%的篇目,減輕了學生負擔;更新了25%的課文,強調了貼近性和趣味性。小學語文教材的去偽存真,則更難矣。因為傳統中國教育,從過去的私塾蒙學到如今的教育,大抵都是傳道為主,授業、解惑為次。讓語文教育,契合孩子心理,回歸語文本身,讓孩子在喜聞樂見中學好祖國語言,而非附加太多道德外掛,確屬用心良苦。
值得一提的是,成人以矯飾高蹈的思維編輯虛假的小學語文教材,從教育實踐的結果看,也效果不彰。一些不食人間煙火的語文篇目,不僅未能達到宣教目的,反而成為新媒體時代被網民們冷嘲熱諷的對象。可見,對於孩子,不管語文教材,還是其他課本,都不可以拔苗助長,更不能想當然地按照理想主義的道德宣教,去定製所謂合乎主流意識形態的人才。否則,這樣的人才定製,就成了龔自珍筆下的「病梅」,呈現的是畸形病態的「德美」而非全面發展。
一個女童因上國學班遭虐待的事件,固然是個體事件,但也凸顯小學教育功利化的教訓。不管是來自教育主管部門抑或學校家庭,按照自己的功利訴求,去要求孩子,就不再是理性的教育,而變成社會悲劇。
小學語文教育,教材要去偽存正貼近實際,也要擔承其教育改革的正本清源重任。只有讓中國學生從孩子起就喜歡語文課,也可能衝淡所謂國學對現代語文的幹擾,亦可改變英語的喧賓奪主。
張敬偉
爭議中的「雞同鴨講」
毋庸諱言,與傳統的語文教學模式的死板機械相配套的,是語文教材僵化落伍。現行語文教材之弊,用長期關心青少年閱讀,並編著有《這才是中國最好的語文書》的著名作家葉開的話講,就是無法讓孩子實現「愉快的閱讀」,也無法在孩子們的心中「打開一扇明亮的窗口」。
也許正是僵化落伍語文教材長期「薰陶」的副作用吧,語文教學改革包括語文課文的每一次微調,甚至於包括未付諸行動的動議,都引發軒然大波。鼓舞雀躍者有之,痛心疾首者有之;為與時俱進激動者有之,像九斤老太一樣嘆息「一代不如一代」者有之。各佔立場、各抱地勢,勾心鬥角,喋喋不休。
這一次小學三年級語文教材在延伸閱讀中收錄了周杰倫的歌曲《蝸牛》,再一次引來口水紛飛。我注意到網友的爭議,在迅速形成反對和贊成的選邊站隊之後,爭議的核心議題最後居然轉換成了「魯迅下周董上」。認真看了一下原報導,顯然這又是一些網友爭議中經常使用的偷梁換柱套路。一是這次教材調整中根本沒有直接出現「魯迅下周董上」式的換將換文。二是即使真有魯迅文章被撤下,周董歌曲被換上,也需要進行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既不能一概視之為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又要尊重少年兒童的閱讀習慣和理解能力。大師魯迅文章再精彩再有養分,可能也不是小學三年級孩子所能消化吸收的。而周杰倫的歌曲再通俗大眾,再上不了臺面,也不排除有流行歌曲很勵志很唯美文字很不錯,又很適合培養少年兒童的閱讀興趣。
這些年,語文教材微調爭議中之所以頗多這類「雞同鴨講」的事例,其根本原因還是沒有站在孩子的角度、語文教育的角度來考慮問題。對於這次小學語文教材延伸閱讀中收錄周董歌曲之類「有趣的變化」,不妨聽聽孩子們怎麼想的吧。有年輕網友評價:老「周董」,慢《蝸牛》,都十幾年前的玩意了,延伸閱讀一下,何必視為洪水猛獸呢?孩子們的眼中,就連跟我們這些開明的贊成派說話,恐怕也是一種「雞同鴨講」吧。
嚴輝文
反對
「新語文」不能靠噱頭
選周杰倫的《蝸牛》,還不如《萬裡長城永不倒》呢!
《蝸牛》確有它的出色之處。「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這裡面有一種讓人上進的意境。不過,要是入選以教育青少年為己任的語文教材的話,那就有些單薄和「小氣」了。古往今來類似題材的文章、詩歌,可謂數不勝數,為何單選周杰倫的作品呢?
我想,這裡面可能無外乎兩個因素。一是周杰倫在華人圈裡尤其是青少年群體中的巨大影響力,一是《蝸牛》有代表某個階段青少年內心動態的意義。如果真的是這兩個原因,那王旭明所標榜的「真語文」又比他所抨擊的「假語文」高明多少呢?倘使這《蝸牛》出自一個名氣、影響力遠不如周杰倫的人之手,那這首《蝸牛》就基本上是一首平庸之作;倘若僅有《蝸牛》以及不多的作品能夠代表某階段青少年向上的激情的話,那只能說明那一階段我們文化工作者的不負責任。說句很不中聽的話,語文出版社小學語文教材選取《蝸牛》,很像是一種譁眾取寵式的「取悅於人」,就是個噱頭。畢竟,今天的少年有很多是喜歡周杰倫的。
當然,《蝸牛》的「榮幸」也隱約代表著一種趨勢:「對港臺新流行文化的認可。」就如同當年金庸武俠小說,最終進入主流教材一樣。但是,與金庸武俠相比,周杰倫的流行歌曲似乎還很幼稚,它們所經過的時間洗禮還遠遠不夠。再過十年,周杰倫還會如此火熱嗎?說到港臺流行音樂,我想起了我兒時的那些歌曲,像《我的中國心》、《萬裡長城永不倒》等等。那些歌曲,曲調雄渾,內容催人奮進,一腔愛國之情影響了幾代人。現在想一想《萬裡長城永不倒》以及電視劇《大俠霍元甲》,心中依然有熱血奔騰的感覺。從它的影響看,從它代表的社會心態看,我感覺,《萬裡長城永不倒》同樣有資格甚至更有資格入選語文教材。
我並不反感周杰倫的音樂,我更喜歡王旭明的語文激情。但是,周杰倫的《蝸牛》真的比《萬裡長城永不倒》更有資格入選語文教材嗎?這雖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但卻很值得我們發問。要知道,「新語文」,不是靠噱頭和取悅於人生存的。
姜伯靜
教材改動不可太頻繁
我們改動教材不要太頻繁。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們要推行循環使用教材。而教材一旦頻繁變動,就無法推行教材循環使用。教科書循環使用不僅可以減輕學生的經濟負擔,還能有效地節約資源,減少環境汙染。目前,我國課本的使用壽命只有半年,而發達國家的課本平均使用壽命是5-10年。
語文教材做到不頻繁變動其實不是不可以。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前些年有媒體報導,葉聖陶主文、豐子愷插畫的1932年版的《開明國語課本》重印本賣斷市了,連出版社都沒貨。同期重印的老課本系列在網上收穫好評一片。一個七八十年前的教材都能受到熱銷,這說明很多人對這樣的教材還是很喜歡的,並沒有因為時過境遷就認為這樣的教材和時代脫節,為什麼這樣,就是因為他們把語文教材就是當作語文教材,如果當作思想、社會、自然,那麼這樣的教材顯然是和現代社會脫節的,是不適合現代社會的。
而當前的語文等教材之所以頻繁變動,就是在教材之外賦予了太多的東西,如語文教材賦予了太多的思想教育,從而出現了假大空。教材是要與時俱進,但教材的穩定性也不可或缺。我們希望教材的編寫者能注意到這些。評價一個教材不是編寫的時候,而是需要時間來檢驗,現在說好不一定就是真的好,而能長期保持穩定才是對好教材評價的一個重要標準。
肖華
■三言兩語
●脫胎換骨,更貼近生活了!
——胡美華
●簡直就是胡扯。
——牛忿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這是《蝸牛》的歌詞,顯然不合乎實際規律和自然現象,蝸牛晝伏夜出,喜陰暗潮溼,最怕陽光直射,哪有蝸牛盼著陽光照耀的?教材選文要精益求精,避免一些淺顯的瑕疵才好。
——秦回江
●周杰倫教育,要從小抓起?
——張軍瑜
●不管怎樣,學生都不應該成為教材「趕流行」實驗中的小白鼠。
——文曦
●周杰倫也配上課本?《蝸牛》怎麼成了他的作品。想教育學生侵犯智慧財產權呀!那麼多好東西不用,這教育真是沒戲了。
——肖飛
●我好想去上那節課!
——歐梅香
●蝸牛這首歌是很勵志的,寓教於樂,有什麼不好?
——伍進
●周董的《蝸牛》居然被收錄到小學語文教材了,想當年我們學的都是什麼狼牙山五壯士,時代已經轉變了。
——劉漢光
●那些眼紅《蝸牛》進語文教材的,和只知道周杰倫吐字不清的,您樂意躺在歷史的車輪子底下仰望巨人,沒人阻止你們。
——莫多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