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sir所發的是半虛構寫作故事
它們中的大多數是基於真實保險事件而創作
大家好,我是保鏢B sir的助理萊斯利。
「叮,叮,叮……」
「考試時間到,請考生放下筆,在監考老師完成收卷後,有序離開考場。」
最後一門英語考試結束。小盧的高考正式畫上句點。
考場外,淅淅瀝瀝的落著小雨。家長們撐起五顏六色的雨傘海洋,等待著魚貫而出的孩子們。
小盧走得很快,因為沒有人在等他。
他卻還需等待警察局對父親盧浩的審訊。
因為父親,小盧差點無法參加高考,或者說是差點沒了命。
而這一切悲劇的種子都在5年前的那個午後開始萌芽。
一、漸行漸遠的父子
那天,小盧剛拿到了升入初二後的第一次考試成績——第一名。一放學,小盧就迫不及待的往家裡跑。
「媽,我又考了第一名。」剛進家門,小盧就迫不及待的喊著媽媽,但卻沒聽到媽媽的回應。
此時,母親打開了房門,卻沒了往日的笑容,也沒有問他在學校的一天,便愁眉不展地回到房間。
爸爸盧浩在房間裡,抽著煙,地上灑滿了菸頭。
爸爸媽媽告訴小盧,媽媽得了絕症,乳腺癌晚期。說完,媽媽就哭得不能自已。爸爸叼著菸頭,望著遠方,眼神呆滯,仿佛沒有在聽。
那天之後不久,小盧就和母親被爸爸送回到外婆家。因為爸爸盧浩要照顧家裡的服裝生意,需要到處出差,不能照顧小盧和生病的妻子。
懂事的小盧,常去醫院陪伴媽媽。每當他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媽媽總是安慰他,「爸爸忙,在為咱們賺錢。」
隨著病情的惡化,小盧媽媽的頭髮也越來越稀疏。爸爸盧浩從一個月回家一次,變成了兩三個月都難見一面。從外婆和媽媽的對話裡,小盧聽到,有一個珊珊阿姨和爸爸越走越近。她可以幫助爸爸拿服裝訂單,如果不是珊珊阿姨,爸爸的生意也陷入危機。
敏感的小盧覺察到,爸爸可能會離開媽媽了,在媽媽離開他們之前。
不過,苦熬了1年多的媽媽還是先離開了人世。爸爸回來參加了葬禮,其他身後事則都是外婆料理。
「最近長這麼高了!」爸爸一邊點燃香菸,一邊笑著問小盧,「學習成績怎麼樣?」
2個月沒見後,這是爸爸和小盧說的第一句對話。
「都挺好的。」小盧答道。
還沒等小盧問什麼時候可以回去和爸爸住,爸爸就轉過身接電話去了。小盧只聽到爸爸對電話裡的女人說,「我這邊快完了,你在家等我。」
葬禮結束後沒幾天,爸爸讓小盧某天放學後回家裡一趟,並帶上放在外婆那兒的戶口本。小盧喜出望外,以為爸爸要接自己回去住了。
一進家門,小盧看到一位陌生的阿姨,還有爸爸。這才發現自己錯了。
不過這位阿姨並非那個珊珊,而是小盧媽媽的保險顧問萊斯利。原來,小盧媽媽在生前給自己買過終身壽險,如果發生身故,可以獲得保險金50萬元的賠償。萊斯利今天來是和爸爸盧浩商量保險金領取事宜。
小盧媽媽的保險受益人是小盧。可是,由於小盧未成年,這筆錢需要由監護人,也就是爸爸盧浩代為領取。
「兒子回來了!快叫阿姨。」盧浩難得語氣高昂地對小盧說話。小盧愣住了,淡淡說了句「阿姨」,放下書包坐下。
萊斯利上一次見到小盧時,還是小盧媽媽帶他來配置保險。小盧媽媽給自己還有小盧,都配置了終身壽險。彼時小盧還是5、6歲的孩子,如今已經是14歲的少年。
萊斯利隱隱感受到小盧對盧浩的陌生和距離。還有這家裡的那層灰塵,應該有一陣子沒人住過了。
「戶口本帶了吧?」盧浩問小盧。
小盧把戶口本遞給爸爸。盧浩笑著遞給萊斯利,客客氣氣地說:「結婚證、戶口本,這些都可以證明我和小盧的親子關係。50萬打給我銀行帳戶就好。有勞您了!」
萊斯利挑眉瞅了眼盧浩殷勤的表情,又瞄了眼一旁落寞的小盧,開始整理理賠材料,逐一給盧浩籤字,安排理賠事宜。
事情辦完後,萊斯利和小盧一起離開了家。
「你怎麼不和你爸爸一起吃飯?」萊斯利問小盧。
小盧咧嘴尷尬一笑,「我和外婆住,回外婆家吃。」
萊斯利開車將小盧送到一棟舊居民樓前放下,小盧禮貌地揮手說:「謝謝阿姨。」
萊斯利看著小盧瘦瘦的背影,背著深藍色的書包,緩緩走遠,步履有些同齡人沒有的從容和沉重。
一個家裡沒有了母親,就好像大樹沒有了枝幹,家也就是散了。
萊斯利本以為這次理賠會是最後一次見小盧和盧浩。沒想到,她日後會在這對父子身上見證了人性的底線。
二、如果兒子沒了,是不是可以賠錢?
盧浩拿著50萬保險金,在珊珊的牽線搭橋下,參股承包下一間服裝加工廠,希望承接更多服裝訂單。
小盧媽媽病了後,比盧浩年輕十幾歲的珊珊闖入了盧浩的生活。珊珊初中畢業就出來工作,在盧浩最辛苦開拓市場時,她憑藉三寸不爛的巧舌、豔麗可人的外表,為盧浩攬下若干訂單。一下子從盧浩身邊的小助理搖身一變成了老闆娘。
盧浩原本就厭倦了追求穩定、沒有社會資源的亡妻。而珊珊對他的事業有很大幫助。也因此,他對珊珊的建議,言聽計從。
賺到一些錢後,盧浩在珊珊的帶領下,迷上了地下賭場,通過刺激的賭博遊戲來放鬆,偶爾還能賺點零花錢。
珊珊給盧浩帶來了30出頭時的激情。他十分珍惜40多歲時遇到的這份緣分,甚至開始規劃和珊珊組建家庭。此時,兒子小盧早就被他拋在了腦後。
當40多歲的男人想要安定下來時,20多歲的女孩卻還想再「起飛」。
珊珊不滿足於眼前的生意規模,勸盧浩乘勝追擊,貸款一筆錢,承包更多加工廠,這樣能承接更多服裝訂單,生產規模上來了,成本也可以降低。於是,2019年末,盧浩將住房抵押,貸款出一百多萬,開始收購工廠,憧憬著2020年大展拳腳。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帶給火熱的服裝銷售市場寒冬。
第一季度的存貨在工廠堆積如山,第二季度的訂單寥寥無幾。面對幾百號工人、無法收回的貨款、賣不出去的存貨,更可怕的是每個月度的借貸還款,盧浩日夜難眠。為了排解放鬆,他去地下賭莊的次數竟然更頻繁了,輸的也越來越多。
珊珊開始意識到,再這麼下去,工廠恐怕是撐不下去了,自己可能還要背上債。不過,她猛然想起,當初入股承包第一個加工廠時,盧浩拿出的本金是他亡妻的保險理賠金。
珊珊聽盧浩說過,他亡妻也給小盧配置過保險,如果小盧也身故,是不是盧浩還可以拿到一筆錢呢?
4月的某天,盧浩在窗邊抽著煙,在地下賭莊熬了3個通宵後,他的眼睛布滿黑眼圈。珊珊見狀,連忙切好水果沏好茶水,端給盧浩,見機提起了小盧的保險。
盧浩聽明白珊珊的意思後,輕輕在菸灰缸抖了抖菸頭,又抽了一口,緩緩吐出煙。他望著眼前的珊珊,又望向書柜上相框裡一家三口的合影,年幼的小盧坐在他的大腿上,前妻將下巴擱在他肩頭。
他顫抖著將菸蒂在菸灰缸裡劃滅。
三、人性經不起考驗
今年的5月中,萊斯利接到盧浩的電話,說小盧在遊泳池遊泳時溺水了,正在醫院昏迷,如果醒不過來,他可能要申請保險理賠金。
萊斯利來到醫院時,小盧已經昏迷了3天。盧浩紅著眼睛,眼睛布滿紅血絲,看得出是哭過,又或是勞累過,但他第一句對萊斯利說的話卻是,「保單我帶來了,你看看。」站在身後的珊珊,將保單遞給萊斯利。
盧浩接著問:「我看到基本保額是100萬人民幣,小盧如果身故,你們會賠100萬人民幣,是嗎?」
聯想到父子關係的疏遠,萊斯利謹慎地看了眼盧浩,「銀保監會有規定,10歲到18歲的未成年人的身故額度不能超過50萬元,你前妻雖然買的是100萬的保額,但是小盧沒有成年,你只能拿到50萬的保險金。」
珊珊大嘆口氣,被盧浩揪了下衣服,她立馬收住嘴,兩人皺眉瞪了彼此一眼。盧浩又走向一邊抽菸去了。
幾天後,令盧浩和珊珊沒想到的是,堅強的小盧醒了過來。也許是媽媽在天之靈的保佑吧,他從死神手裡撿回一條命。
在「噩夢」中醒來,卻面臨人性的考驗。萊斯利永遠忘不了,這個17歲的男孩,在病床中哭著甦醒,掩面不語。
經過警方的逼問,小盧坦言了父親盧浩將他按入水中致其差點溺亡的事實。如夢一般,小盧花了幾天的時間來回憶昏迷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發生。與此同時,萊斯利將盧浩尋求保險理賠的情況,告訴了警方。
警方最後查證,盧浩有上網查詢殺人方式,並且在網上替小盧投保了10幾份意外傷害保險。預謀殺害親生兒子後騙保,犯罪動機和事實皆成立。
盧浩被警方拘留的那日,沒有眼淚,沒有辯解。冰冷的手銬,就像帶小盧去遊泳池的那天,池裡冰冷的水,他的心也是冷的。
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距離高考還有一個多月。小盧的身體逐漸恢復,決定回去打好最後一場仗。他想,這也是媽媽最大的期望,即使爸爸不要自己了,他還有媽媽的愛要延續。
時間拉回到現實,7月9日,高考結束的第二天。
小盧沒有和同學們一起回學校對題、估分,而是來到警察局刑偵部,等待錄口供。
萊斯利已經在審訊室等待,見小盧走了進來,她將小盧摟入懷中。
有人說,父母對孩子的愛,是與死亡間的屏障,有父母在,就不怕生死。
對於小盧來說,父親是帶給他生命的人,卻沒有給他保護,反而為了50萬,甚至不惜拿走他的生命。如此的打擊,問誰能承受?
說到底,不要用「虎毒不食子」來考驗人性的底線。
人性經不起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