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盼了好幾個月的女兒婚禮的照片終於拿到手了,我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突然之間,我發現,現在我已很久沒有拿到過紙質的照片了,我們早已不再用膠捲,不再把照片洗出來,放到相冊裡去。
我們只是在電腦上看,動動滑鼠,我們就可以隨意把一張照片放大、剪裁、調色、祛斑,洗照片這件事,早就退出了我們的生活,只有我留下的大大小小的洗照片的紙袋子,見證了那些洗照片的日子。
仿佛是突然有那麼一天,人們開始熱衷於拍照片、洗照片,沒事就拿個傻瓜相機,找個寒酸的小公園,拍點照片,洗出來,就美美的顯擺起來。在人們的交際中,送照片也是最便捷也最時髦的行為。那應該是上世紀80年代末期、人們的日子逐漸好過起來的時候吧。
那時候,人們已經不滿足於拍幾張黑乎乎的黑白照片了,而是熱衷起拍彩色照片。那時候,一年最少也得拍個二三十張彩色照片,雖然今天動動手指頭,幾分鐘就拍得比這多多了,但在當時已經是大大地奢侈了。我一年拍的照片比是前20年的總和還多。
我小時候,幾年也拍不了一張照片,還基本上都是學生證上要的證件照,所謂的藝術照,一共也沒有幾張。小時候,一次到頤和園春遊,老師把我們幾個禿小子叫到一塊,在不同的地點拍了3張照片,那個老師技術很高,這麼多年過去了,照片依然非常清晰銳利。而我另一張照片就沒有那麼好運氣了,不知道是誰把我和我的中學同學拍得模模糊糊的,我們的臉黑乎乎的,眼睛都看不清楚,眉毛好像擰成了一股繩,看著像老了好幾十歲,我看著很兇,別人說我有點像日本鬼子。
上大學的時候,人們的生活富裕起來了,我們經常去頤和園、紫竹院、動物園、八一湖玩,總有富裕的同學,帶個相機,給大家拍點照片,不知道是相機次,還是技術潮,我那時候留下來的20多張照片,很少有清楚的。唯一清楚的照片是我們七個同學的合影,那是在甘家口商場裡的照相館拍的。
那時候,我頻繁出入各個照相館去洗照片,最常去的是西直門外照相館。記得那個照相館就在現在的西直門立交橋的西邊路南,離動物園還有一站地。那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所以每次同學們拍了照片,我都主動去洗。
我記得開始接觸彩色膠捲,應該是大學畢業那年,同學們合影,也開始用彩色膠捲了。再往後,一發不可收拾,洗彩色膠捲的洗像部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開花,彩色照片開始成了我們生活中的主角。
工作後,同事之間好像也以互贈照片為樂事。我和很多同事都有合影,有一張我和同事李江到照相館拍的合影,我非常滿意,放在相冊最顯眼的地方,也正因為如此,這張照片遭了秧。某天,我父親的同事要給我介紹對象,想拿一張照片給女方看,一眼就挑中了這張照片。等我回到家,發現照片不翼而飛,大發雷霆,但照片還是沒法要回來了。對象沒有談成,白丟了一張最喜歡的照片。我總也不好意思跟李江說,讓他幫我再洗一張,這讓我很懊惱。
大約是在1987年,單位組織大家去稻香湖等四五個地方玩,有兩個同事可能是人緣不大好,我們拍照的時候,不帶他們玩。其中有個叫徐進明同事實在忍不住了,搶著站在前面要照相,拍照的人有點不樂意,我勸他拍,因為彩色膠捲是單位發的,同事人人有份。。
這次拍的照片,大家又委託我去洗,我找北京城裡轉了好幾圈,才決定在東四一家洗相部洗了,因為我覺得這一家看著洗的質量不錯。照片拿回單位,大家都搶著挑自己的照片,人人皆大歡喜,我也覺得自己幹了一件大好事。
大約在上世紀90年代,我終於不再甘心做被拍的對象,自己買了一個小相機,開始給別人拍照片。那時候對攝影一竅不通,在房間裡給剛出生的女兒連拍三卷,每張都很清楚。可是到了外邊就不行了,可能是焦距不對,拍的許多照片都是虛的。特別是有一次同事們出去玩,拍出的照片大部分都是虛的,同事們不好說什麼,我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進入21世紀,我鳥槍換炮,開始玩上單眼相機了,攝影技術也在緩慢提高,那時候攝影是一件大事,不僅拍照者、被拍者重視,連景點都重視。
記得很清楚,那年我們去雲南九鄉,那是一個大溶洞,各種鐘乳石色彩繽紛,中央大廳剛開完音樂會,我們又都是第一次進溶洞,眼睛已經不夠使的了。我抓起相機就要拍,突然看見溶洞的牆壁上釘著一塊醒目的銘牌,上面寫著:「洞裡光線較暗。請用速度15/1秒或30/1,請使用三腳架,不要使用閃光燈。傻瓜相機,請珍惜膠捲!」我看了心裡很感動,按照他們的指示,我果然拍了幾張不錯的照片。
相片洗多了,裝照片的紙袋子也越攢越多。從那些紙袋子上,人們可以清楚地看到變遷。開始時,紙袋子很小,只有手心大小,因為那時候一般只洗證件照,最多只有2寸,用不著大紙袋。後來,彩色照片最少也是5寸的,紙袋子自然就大了不少。
洗照片最興盛的時候,一家洗相店為了招徠生意,每洗一卷膠捲,就送一張8寸照片,紙袋子自然就更大了。再往後,紙袋子換成了塑膠袋子,特別是印著柯達字樣的黃色塑膠袋,很是結實,我很喜歡。
雖然我很多年不再去洗照片,但那些過去的紙袋子我仍然保留了一部分,我不想忘了過去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