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選票任由大麻「合法」泛濫的北美，正在讓孩子承受代價

文 | 王安憶

如果只看包裝，你能分辨出哪包是糖果，哪包是毒品嗎？

今年萬聖節前夕，美國印第安納州警方通過Facebook發布警告，提醒父母仔細檢查萬聖節糖果，千萬不要將大麻糖果混入其中，謹防孩子意外誤食。

乍一看跟我們熟悉的彩虹糖一樣，但左下角有「大麻」的標記

「雖然它們的包裝看起來很像糖果，其實並不是，您必須仔細觀察才能看到『藥用』字眼。」印第安納州警方特意配上了圖，展示了最近繳獲的大麻糖果。

這並非杞人憂天。

在歐美國家，兒童誤食大麻糖果大麻零食已成普遍性問題，而大麻零食泛濫的根源，是北美掀起的大麻合法化風潮。

大麻不是毒品嗎？為什麼要合法化？

青少年頻頻誤食大麻零食

美國佛羅裡達州的母親貝絲不久前公布一段視頻，控訴大麻糖果對兒童的危害。

視頻中，女兒奧特姆躺在急救車上，目光呆滯，瞳孔渙散，身體不受控制般劇烈顫抖，一旁的醫護人員怎麼都按她不住。

貝絲說，女兒上10年級，放學回家路上，接過同齡男孩給的「軟糖」，吃完便嘔吐不止。

警方查獲的「軟糖」

這塊軟糖，其實含有四氫大麻酚（THC），俗稱大麻糖果。

經過緊急治療，奧特姆脫離生命危險，但常常突然手舞足蹈，或是不受控的抽搐、狂笑不止，就連吃飯也要媽媽喂。

奧特姆出院了也沒擺脫大麻的影響

10月19日，懷俄明州也有兩名少年，因為食用大麻軟糖引發嚴重不良反應，乘飛機轉院至科羅拉多州的丹佛兒童醫院。

急診室醫生說：「自從大麻零食和娛樂性大麻合法化以來，急診室在周五和周六晚上總能迎來20至100例『嗨』過量的青少年。」

英國倫敦一所中學，今年10月也有17名學生吃完大麻軟糖，因頭暈、嘔吐等症狀緊急送醫。

學校外停著多輛警車和救護車，目擊者稱「有女生上車前還在嘔吐」

警方發現，這款Nerds Rope牌大麻糖果，每包三顆共含有足足600毫克THC，是一根大麻捲菸的50倍。

受害學生稱，她們以為自己吃的是普通軟糖，因此每人都吃了四五顆。

從外包裝來看，大麻糖果標註了THC含量，但乍看之下很難區分，青少年可能是出於好奇食用，而更低年齡段的兒童，幾乎沒有能力區分大麻糖果和普通糖果。

上圖為正常糖果，下圖為大麻糖果

今年4月，美國猶他州一位5歲女孩，因誤食摻有400毫克THC的糖果後，被送進醫院搶救。

2018年，加拿大一名4歲女孩，誤食15根大麻巧克力棒後緊急送醫。

4歲小女孩誤食大麻巧克力棒後大哭不止

就連美國食品銀行收到的捐贈食品中，也曾混入過大麻糖果。

兒童無法分辨大麻糖果，更無法分辨大麻零食——

大麻棒棒糖

大麻曲奇餅乾

大麻味薯片

大麻蛋糕

大麻立頓茶

大麻巧克力

大麻飲料

大麻冰激凌

大麻味雀巢奇巧

大麻蜂蜜

如果不仔細查看包裝，你根本想像不到這些零食其實都含有致幻的大麻提取物，吃完反應就和抽大麻一樣。

大麻既是毒品也是良藥

大麻零食五花八門無處不在，都要「歸功」於北美大麻合法化運動，需要區分的是，並非所有大麻零食都是毒品，也有部分大麻零食主打保健功效，既不會致幻，也不會成癮，這完全取決於零食摻入了哪種大麻精神活性物質。

在113種大麻提取物中，最常見的精神活性物質是四氫大麻酚（THC）與大麻二酚（CBD）。

大麻之所以是毒品，正是因為THC具有致幻作用，服用後會讓人產生快感或幻覺，且易成癮。

根據國際通行標準，THC含量高於0.3%的大麻即為毒品，含量低於0.3%的大麻則被歸為工業大麻。

工業大麻不具備毒品利用價值，其纖維、種子、莖稈，廣泛應用於造紙、紡織、建材、工業用油等行業。

近年來，工業大麻概念大火，則是因為另一種大麻素提取物CBD火了，它被證實具有醫療價值，可以幫助減輕炎症和疼痛，還可以緩解噁心、偏頭痛、癲癇發作和焦慮症，同時非常安全，不會讓人致幻成癮。

2018年，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批准了CBD藥物Epidiolex用於治療兩種罕見的兒童癲癇病症。

在護膚領域，CBD也有出色的抗炎舒緩等功效。

隨著CBD在功能保健食品、化妝品、醫藥等行業的用途越來越廣泛，市場需求猛增，超高純度的CBD晶體供不應求，在2019年賣到過100美金/克。

科顏氏也有CBD化妝品

如今，種植工業大麻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提取CBD。

正因為大麻具有毒品和療效的一體兩面，因此，在北美搞得風生水起的大麻合法化運動，也不能完全等同於毒品合法化運動，真正引發最大爭議的是含有THC的大麻合法化，即所謂的娛樂性大麻合法化。

加拿大美國力推大麻合法化

在大麻合法化運動中，全球第一個徹底放飛自我的主要經濟體國家是加拿大。

2018年10月，加拿大正式宣布娛樂性大麻全境合法，大麻相關產業迅猛發展，從食品到飲料，從保健品到化妝品，各種大麻產品幾乎覆蓋了加拿大全年齡段的人群。

將楓葉標誌換成大麻葉的加拿大「國旗」

在加拿大買大麻甚至不用出門，手機下載個大麻外賣APP，動動手指，大麻外賣直接到家。

就連賓館門把手上都掛著大麻外賣APP的「福利」廣告：「下單第1盎司（約28克），立享7克免費！」

加拿大安大略省的尼亞加拉學院還推出了大麻專業，不只教學生怎麼種大麻，還培養大麻企業管理人員，大麻生物價值評估師，大麻商業軟體程式設計師等大麻產業綜合類人才。

加拿大徹底擁抱大麻合法化，美國卻是半推半就，欲迎還拒。

在美國聯邦政府層面，大麻至今仍是一類管制藥物，任何與大麻相關的活動（種植、銷售、服用等）都是犯罪。

具體到各州，情況又複雜得多，關於大麻的法律狀態主要有四種：

1. 完全合法化。在州法律範圍內，個人可自由購買持有大麻，甚至可以在家種上幾棵；
2. 醫用大麻合法化。這種合法化彈性空間很大，有些州只允許售賣CBD提取物，也一些州管得很鬆，患者說「失眠」、「緊張」，醫生就能開出THC「醫用」大麻；
3. 非刑罪化，吸販大麻違法，但是個人小量自用，警察基本睜隻眼閉隻眼，甚至可以選擇不執法；
4. 完全禁止，少數幾個州，和聯邦政府一樣，任何與大麻相關的活動均屬於違法。

總之，美國名義上反對大麻，實際上一隻腳已經踏過了大麻合法化的門檻。

嬉皮士文化讓吸食大麻盛行

娛樂性大麻，在絕大部分國家都定義為毒品，為何卻在北美迎來了合法化？

因為群眾基礎太深厚了。

十七世紀初，大麻被英國移民帶到北美，1859年登上美國藥典，用來治療抑鬱、焦慮等精神疾病，藥店就有販售。

1910年墨西哥革命後，大批墨西哥移民湧入美國，帶來了吸食大麻的習慣。

1937年，美國國會通過大麻稅務令，用重稅限制大麻買賣，大麻從此成為非法藥品，並於1947年從藥典中除名。

聯邦麻醉品局1935年發的關於警惕大麻的宣傳單

然而，20世紀60年代，隨著嬉皮士文化在美國興起，年輕人開始追求頹廢、叛逆、自我的精神，熱衷於蔑視權威、挑戰戒律清規，大麻管制的條條框框越多，年輕人就越是對大麻趨之若鶩。

高中生大學生開始盛行吸食大麻，發展到後來，你要參與反戰運動、民權運動或反政府運動，「投名狀」就是先吸口大麻。

1970年，美國聯邦政府頒布了更嚴格的禁毒法案，將大麻和海洛因一起，並列為最危險的一級管制藥物。

1972年，人們在公園開大麻派對

可是，禁令催生了Pot、Tea、Dope、Grass、Chronic、Reefer、Joint、Weed等一系列指代大麻的俚語，卻無法阻止大麻的進一步蔓延——到1979年時，已有5500萬美國人吸食過大麻，其中2/3為年輕人。

80年代，佛羅裡達州警察瘋狂地查封該州的大麻

吸食大麻的人群，不再只是少數族裔或底層階級，而是蔓延到美國社會各階層。

如今活躍於政壇的政要，尤其民主黨政要，許多在當年都嘗試過吸食過大麻。

而據蓋洛浦民意調查，1969年，只有12%美國人支持大麻合法化，到了2012年12月，支持率已經達到58%。

支持大麻合法化的人，大都宣揚大麻是一種無害享樂，死死抓住「大麻成癮性低」大做文章，鼓吹大麻對身體的傷害和依賴性不如菸酒，因此沒有必要完全禁止。

加州的大麻商店

類似觀點，甚至歐巴馬也公開說過：「我不認為大麻比酒精危險，甚至就對個體影響而言，大麻危險性比酒精更小。」

因此，小布希當總統時，經常衝擊加利福尼亞州合法大麻店的聯邦緝毒局（DEA），到了歐巴馬時代卻「溫順」多了，執法時更照顧各州當地法律，很少在大麻合法化的州大動幹戈。

大麻合法化只為贏得選票

然而，政客們自承吸食過大麻，甚至推動大麻合法化，主要還是為了贏得選票。

加拿大的大麻合法化，就是自由黨在2015年大選時的競選承諾。

特魯多當時稱，娛樂用大麻合法化的目的，在於通過政府規範管理銷售渠道，有效防範青少年濫用大麻，同時遏制犯罪組織獲取不法收入。

然而大麻合法化才搞了半年，加拿大統計局的調查數據就啪啪打臉：近50%大麻消費者繼續通過黑市購買大麻，不法生意在合法大背景下反而越來越紅火，而15歲以上加拿大人中吸食大麻者比例也從14%提升到18%，迅速增加到近530萬人。

藍色為合法來源，紅色為非法（黑市）來源

顯然，特魯多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站不住腳，推動大麻合法化的真實理由也許只有一個——加拿大的大麻吸食群體比例太高，高到可以影響大選結果。

2015年，加拿大全國大麻吸食群體共計約490萬，而當年全國參與大選投票的選民只有1755萬。

加拿大排隊購買大麻的人群

自由黨只要爭取到一部分大麻吸食群體，就能大大提高競選成功率，扳倒連續三屆執政的保守黨。

正因如此，特魯多才整出了個大麻合法化，而自由黨成功逆襲也證明，劍走偏鋒的競選策略奏效了。

而在美國，大麻合法化也是一些政客必打的一張王牌。

美國有3000萬人吸食大麻，推進大麻合法化，一來可以直接爭取到大量選票，二來也可以通過大麻合法化創造的就業崗位和高額稅收穫取政治資本。

今年1月1日，美國伊利諾州成為全美第11個娛樂大麻合法化的州，州長普利茨克也兌現了競選州長時做出的重大承諾。

在伊利諾州，有近80萬人曾因為購買或持有30克或以下大麻而被定罪，大麻合法化後，這些人的案底一筆勾銷，這群人顯然都是普利茨克的票倉。

普利茨克也分析過大麻合法化的經濟價值，比如大麻銷售每年可為州政府帶來8到10億美元的稅收，還可以提高就業率。

這都是事實，在已經承認大麻合法化的各州中，俄勒岡州最近一個財政年度收到了1.33億美元大麻稅；德克薩斯州則藉此創造了40000個就業機會……

2020年，美國大麻市場價值約560億美元，其中約90%的銷售為非法，許多州政府都盯上了這筆白白流失掉的稅收——新澤西州、亞利桑那州和南達科他州，將在11月就大麻合法化公投，紐約州、康乃狄克州和羅得島州也正在試探。

大麻嚴重危害青少年成長

大麻合法化搞得轟轟烈烈，基於北美民眾一種共識，即大麻成癮性低，危害不如菸酒。

這種共識源自美國國立藥物濫用研究所（NIDA）上世紀末的一份權威研究報告，報告顯示：只有大約9%的大麻吸食者會上癮，而吸菸上癮的比例為32%，海洛因上癮比例為23%，古柯鹼上癮比例為17%，酒精上癮比例為15%。

然而，這份權威研究報告的另一個重要結論，多年來卻被刻意迴避了。

在青少年時期開始吸食大麻的人數中，成癮比例會上升到17%，在有吸菸習慣的大麻吸食人群中，成癮比例更是上升到了25%至50%。

2012年，在美國730萬違禁藥物成癮的12歲以上人群中，有430萬為大麻成癮，佔全美12歲以上總人口的1.7%。

禁大麻捲菸的標語是：遲早有一天，你的孩子會跟你一樣

從1998年至2008年，美國接受大麻成癮治療的人數上升了30%。

青少年吸食大麻不僅更容易成癮，還會對大腦發育產生潛在影響。

新英格蘭醫學雜誌2014年刊登的一份研究證明，從青少年時期開始吸食大麻的人，往往會有更多記憶和學習問題，未來也有較高的精神健康風險，包括精神分裂症。

而長期或大量吸食大麻，更會改變大腦發育，增加輟學概率，還有認知障礙、生活滿意度和成就感下降等風險。

最關鍵的是，大麻是青少年嘗試其他各類毒品的墊腳石。

2016年，聯合國世界毒品報告指出，全球有1.83億人吸食大麻，而在死於毒品的20萬人裡，有98%的癮君子由吸食大麻開始，慢慢走向通往地獄的道路。

國際性交易網絡難監管

然而，在大麻合法化的推動下，大麻成本越來越低，大麻零食無孔不入，讓青少年甚至兒童都暴露在毒品威脅之下。

今年10月，美國阿肯色州哈裡森警察局緝獲了近100萬美元毒品，其中包括176磅THC軟糖，該州僅支持醫用大麻合法化，所以這些流入學校的大麻零食多來自其他州。

阿肯色州哈裡森警察局緝獲了近100萬美元毒品

在德克薩斯州瓜達盧佩縣，警長約翰·弗洛雷斯常在街上看到有人向未成年人販賣大麻零食，並稱今年比之前更加普遍。

警察發現了更多大麻「甜食」

大麻零食，甚至蔓延到了大西洋對岸的英國。

學校拐角處的街頭小販，以每包1英鎊的價格出售大麻糖果，頗受英國學生黨歡迎。

滿滿一大包大麻糖果藏於小販的包內

「我們希望父母意識到，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正在購買摻有毒品的零食。」英國北約克郡的警察勞倫·格林稱，孩子們更容易在網上買到不受監管的大麻零食。

《太陽報》調查過一家英國網站，一包含有200毫克THC的軟糖售價18英鎊，每包有10顆彩色軟糖，含有500毫克THC的軟糖則賣60英鎊……支付5英鎊快遞費，就能在24小時內送貨上門，唯一要求是，客戶必須使用比特幣付款。

如果搞不到比特幣，孩子們還可以上亞馬遜網站，20英鎊就能買到30包獨立小包裝的大麻糖果，均來自美國、加拿大零售商，未成年人只需使用亞馬遜禮品卡付款，就可以迴避可追溯的銀行卡。

甚至在Instagram上都有人賣大麻零食，為了避開系統監控，銷售商通常會在大麻零食照片旁註明「禁止出售」，其實卻是在招攬顧客，並要求顧客發簡訊或用Snapchat購買大麻餅乾和巧克力。

最絕的還是加拿大人，新斯科舍省一家大麻店開發出了樂高大麻，將大麻人群拓展到0-12歲，在被警方一鍋端前，5個月內賺了近100萬加幣……

參考資料：

thesun：How UK drug dealers are selling sweets laced with MDMA and THC to school kids for under a tenner

thesun：parents warned over innocent-looking cannabis sweets 』50 times stronger than a joint』 that put 13 girls in hospital

dailymail：Parents are warned over cannabis-infused sweets that are almost IDENTICAL to the real thing

grasscity:Why It Was More Dope To Be A Stoner In The 60s And 70s

the sun:Man and woman arrested after 17 schoolgirls fell ill from eating sweets laced with cannabis drug THC

Market watch：One year on, Canada’s legal cannabis market is down but not out

The Scottish Sun：Lake District cops warn parents after kids struck down by cannabis sweets that put 13 schoolgirls in hospital

herb：Modern Day Weed vs. Hippie Weed

Washingtonian：CBD Flower – Top 5 Products and Buyers Guide

narconon：More Young Children are Being Exposed to Marijuana

miaminewtimes：The Insane History of Marijuana in Flori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