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中樞的發現是從法國的醫生、神經解剖學家保羅·布洛卡和一位名叫坦(Tan)的患者的相遇開始的。布洛卡於1861年在巴黎的一所醫院與患者坦首次相見。這位患者本名原叫萊沃爾涅,但是,從他開始來醫院接受治療時,他就只會發出「tan」的聲音,所以,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們都叫他「坦」。
坦是一個半身不遂的患者,他無法移動自己的右邊身體。身體上的不便,讓坦在醫院躺了將近7年。因為護士們總是忘記給他更換床墊,所以坦得了褥瘡,最後還發展成了皮膚病,只得接受手術治療。布洛卡就是這個手術的主刀醫生之一。
坦在遇見布洛卡時,身體的右半部分已經全都患上了嚴重的皮膚病。躺在病床上的時間越長,褥瘡所致的潰爛面積就大,但是像坦這麼嚴重的情況是非常少見的,這可能是因為坦無法說話的關係。而且,從他入院以來從來沒有人探望過他,再加上他是一個麻痺患者,所以醫院也沒有什麼好的治療方法,因此時常將它冷落在一旁。
布洛卡在對坦進行診療時,發現他的症狀非常特別,雖然不能說話,但是卻可以聽懂別人說的話。布洛卡問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來這所醫院接受治療時,坦把右手的五根手指攤開之後,緩慢地舉了四次,最後又豎起了一根手指,即五乘於四,再加上一,等於二十一。也就是說,坦的回答是二十一年。
他不僅準確地記得治療時間,還能正確地表達出來。當布洛卡問坦,麻痺是從哪個部位開始,並按照什麼順序蔓延到整個右半身時,坦依次指了舌頭和右臂、右腿。也就是說,是舌頭先麻痺,然後是手臂,再然後是腿,這和事實完全相符。
坦原先是因為說不出整段話,只能發出「Tan」的聲音,才開始接受治療的。但是,上述症狀不僅沒有得到改善,反而在經過了十年的治療之後,導致了右臂的麻痺,最終又蔓延到了右腿,最後的七年只能臥病在床。
布洛卡發現,坦所說的這個麻痺順序具有重要的意義。
實際上,坦的舌頭並沒有麻痺,他不僅能咀嚼食物,在特別生氣的時候甚至還能說出幾句粗話。有一次,布洛卡不小把熱水倒在了坦的大腿上,坦就反射性地說了一句粗話所以,布洛卡就得出了「其實坦被麻痺的不是舌頭,而是控制舌頭的腦部」這一結論。而且,在失去了語言表述能力之後,手臂和腿部依次產生麻痺,這代表麻痺是從頭部向腿部方向蔓延的。也就是說,坦不能說話和他變為半身不遂患者是有著密切關係的,這代表控制身體右半部的左腦的某個部分也控制著語言表達的技能。
因為褥瘡形成的皮膚病惡化,坦在1861年4月離開了人世。布洛卡作為主治醫師,解剖了他的腦部。結果,就如他所推測的那樣,在坦左腦的太陽穴部位因為出血受到損傷並以這個出血點為中心,損傷向周圍擴散。以這個結果為基礎,布洛卡得出了如下的結論:
1.因為出血受到損傷的部位是擁有將想法轉換為語言表達的部位。
2.而擁有聽覺和理解能力的部位沒有在出血的損傷中受到影響。因為坦在身體的右半部分幾乎全被麻痺的情況下,依然能夠聽懂別人所說的話。
3.所以,人要進行對話時必需的兩個技能—聽覺理解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這兩個技能是由大腦的不同部位控制的。
布洛卡的語言中樞是為了解我們的內心是怎樣與腦部形成聯繫而進行的漫長探險中的第一個發現。在布洛卡之後,無數個發現和成果累積起來,證明了我們的內心情感確實是由腦部形成的這一事實。就像帶動身體是肌肉的功能一樣大腦的運作是催生內心情感的重要來源。
但這也並不等於說,我們的內心就完全從屬於大腦。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把大腦和內心看成是相互影響的兩個主體。例如,我們的意志和感情雖然有可能是從大腦中產生的,但是,意志還是可以對大腦進行反作用。人們可以通過攝取一些食物或是藥物來提高大腦的健康狀態。
坦的事例可以讓人們再次認識到語言表達能力是多麼重要而又複雜的問題。即便你思考得再多,如果不能把它正確地表達出來,別人就不知道你想什麼,甚至有可能誤會你沒有想法,這也是真實地發生在坦身上的事情。
雖然他跟正常人無異,但是,因為他不能表達自己的想法,所以在醫院中才會被忽視。如果坦的身上有可以做筆記的紙筆,他所受的待遇或許還會好一點,但是,遺憾的是沒有人給他紙筆。除布洛卡之外的其他醫生或是護士們都認為他的大腦完全損傷,乾脆不能思考。他明明有自己的名字,但是卻被人們叫做「坦」,所以,在臥床不起的7年裡,與他進行鬥爭的不只有半身不遂這個身體上的障礙,還有心理上的巨大侵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