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小璐 ,32歲 ,護士 ,記錄整理:木小木
彷徨之時,婆婆成我離婚前的避風港
從小,我就出生於一個特別不幸的家庭,父親沒有文化,酗酒成性,喝醉了就朝媽媽伸手要錢,不給就往死裡打媽媽,在我兩歲的時候,媽媽終於不堪忍受天長日久的家庭暴力,喝藥自殺了,媽媽的離去,頓時讓我從溫暖的巔峰墜落,成了一顆隨風飄蕩無依無靠的小草。因而,從小到大,我的內心深處始終帶著一種漂泊不定的恐懼感,性格變得很自卑,早早地就參加了工作,自己養活自己。工作不久,我就嫁為人妻,很快就有了乖巧可愛的女兒。
老公比我大10歲,是做醫藥器械銷售的,結婚頭二年生活還算波瀾不驚,但第三年恰逢全球金融風暴,老公因銷售業績不佳,被公司開除了。鬱悶之下,老公不知啥時開始,也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以前老公隔三差五還打打零工掙錢,後來,乾脆好吃懶做起來,不是上網看電視,就是喝的醉醺醺地,三天二頭到醫院裡找我要錢,我即便性子柔弱,但有時候也會忍不住當眾責備他幾句,老公就說我嫌棄他,罵罵咧咧地拉著我就要上法院離婚。後來,為了多掙些錢,工作之餘我還兼了一份陪護,僱主就是我現在的婆婆。
我從來沒遇到過對媽媽如此悉心照顧的兒子——鐵子,大熱的天,按時按點地給媽媽翻身,小心翼翼地用針管注射流食給媽媽,知道我兼職不易,總是很客氣地說,媽媽換下來的髒衣服留著他來洗就好,聽到他媽媽誇讚我吃苦耐勞,照顧的特別好時,還專門買了小禮物六一節送給我女兒。
鐵子的好意,我無以為報,只能加倍細心地照顧好婆婆,漸漸地,我和婆婆的關係越處越融洽,邂逅了這對母子,讓我死水一般的生活,終於泛起了幾絲溫馨的漣漪,有幾次看我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地掉淚,厚道的婆婆還會想方設法地寬慰我、開解我。
有一次,看到老公大庭廣眾之下,對我惡語相向甚至大打出手,婆婆還義正詞嚴地警告我老公,說我是她幹閨女,別以為我娘家沒人就欺負人,再這麼無理取鬧,她就要三個兒子出頭,代我這個乾妹妹,好好教訓一下他了!
婆婆真把我當成幹閨女一般,不時喊我去家裡,吃她專門為我做的一堆好吃的。這讓我體味到了久違的母愛和家的溫馨甜美。
枯木逢春,婆婆是幕後最積極的推手
有一晚,鐵子送我和女兒回家,正巧遇到喝醉酒的老公,看到我、女兒和鐵子一起有說有笑地走來,老公的氣頓時不打一處來,一言不發上來就狠狠地給了鐵子一拳,兩個大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甚至進了派出所的消息,猶如旋風一樣,迅速席捲了我所熟識的角角落落。
那段日子,我一出門,總感覺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地,女兒在幼兒園,也有小朋友故意孤立她,說她媽媽是個下賤的女人,有爸爸還又給她找了個爸爸。
流言蜚語滿天飛的結果,老公竟然主動提出了離婚的要求,更可悲的是,老公自覺抓到了我的把柄,還逼我就範,放棄所有補償的拆遷款和孩子,淨身出戶。
那時候,我真的是走投無路,甚至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是婆婆和鐵子主動把臥病在床的我,接到了家中,鐵子第一次斬釘截鐵地向我吐露了愛意,明確表示,只要我離婚,他就娶我!
雖然,鐵子的話讓我破裂不堪的心,安慰了許多,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別說我比鐵子大4歲,而且鐵子至今未婚,也不是我這個帶著孩子的女人能攀附上的,更何況婆婆待我親如母女,我咋能給她們臉上抹黑,讓她們出門難做人呢?
看我苦笑著,輕輕搖頭,拒絕了鐵子的好意,婆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告訴我,既然對方要離婚,強拖著也沒啥意思,最後受傷害的還是我自己,倒不如快刀斬亂麻,我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雖然,我嘴上拒絕了鐵子,但鐵子和婆婆無疑成了我精神上最有力的支撐,更何況,在這之前,憑藉女性的直覺與敏感,我一直知道鐵子對我有好感,也始終在默默地等著我離婚,而對於這一切,婆婆自然也是樂觀其成的。
拖了大半年,任我百般委曲求全,婚還是離了,婆婆和鐵子敞開懷抱接納了我。婆婆還直接出面找我把事情敲定了下來,婆婆說,她和鐵子就是相中我人厚道,會過日子,他們圖的只要人好,其他的都不重要,知道我憐惜女兒,婆婆替鐵子保證,只要我願意,她和鐵子會把我女兒當成親生閨女對待的。
言不由衷,婆婆對我下了最後的通牒
婆婆的勸說,讓我徹底放下了心結,依照我的條件,再婚能嫁給鐵子,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事,雖然,最後,婆婆試探著問我婚後要孩子的事情,讓我有點擔憂,我還是扭捏著告訴婆婆,只要身體條件允許,再要一個孩子也可以考慮。
當時,我之所以這麼回答婆婆,是考慮到鐵子畢竟未婚,要個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世上的事情,計劃往往沒有變化快,沒想到,我當初的允諾竟讓我今日背上了忘恩負義的枷鎖……
結婚二年來,婆家人上上下下,都對我很好,在前婆家我落下了嚴重的月子病,一到陰天下雨就腰酸背疼。
每次,婆婆都很體貼地不讓我幹家務,看我吃了很多藥都不見效,婆婆就到處打聽,中藥、西藥、偏方草藥。後來聽一賣菜的說有一種樹葉(忘記名字)燒水洗澡可以治,婆婆就找人弄回來經常幫我燒水洗澡,可真是辛苦婆婆了。
婆婆和鐵子對我越好,我越覺得愧疚,每次,去看望從小帶大鐵子的奶奶,老人家90高齡了,幾次拉著我的手念叨著想快點看到重孫子,說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就想走之前能看到鐵子有孩子。
我知道婆婆和鐵子都渴望我快點要孩子,可我實在有苦衷,不想現在就要孩子。我和女兒分開二年了,前夫也已再婚,每次看女兒,我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女兒大了也有自己的思維了,看到幼兒園裡別的小朋友和媽媽親親熱熱地,就會哭著給我打電話要媽媽,每次我都心痛不已。
我也就此事和前夫商量過,事過境遷,前夫對我的恨意已不像當初那麼強烈,他也覺得女兒跟媽媽更適宜,但馬上把女兒接過來吧,我擔心鐵子自己沒孩子心理這關不好過,和鐵子要孩子吧,又恐懼鐵子有了自己的親生骨肉更無法接納,真是左也難來右也難啊,明年孩子就要上小學了,跟著依舊遊手好閒的前夫,我真擔心女兒受到不良的影響。
正在我想著,如何才能採取一個折中的法子,既能照顧女兒又能顧全鐵子的感受的時候,婆婆偶然捅開了這個捂著已久的蓋子,並第一次扳著臉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那天,我值夜班走的早,沒來得及吃飯,婆婆放心不下,來醫院給我送飯,正巧我在急診室忙,就讓婆婆在護士值班室我的床上,坐著等一會兒。
等待無聊,想找張報紙墊在桌子上的婆婆,拉開抽屜的那一瞬間,猛然發現了抽屜裡的避孕藥,聯想到婚後久久不育,鐵子偷偷去看男科的情形,婆婆的淚馬上就流了出來,為了顧及我的臉面,婆婆沒有當場發作,看著婆婆心酸流淚,我心裡也特別不是滋味。
對於婆婆的質詢,我心虛地承認了自己一直吃避孕藥的事實,看著鐵子青紫的臉和婆婆悲傷的眼神,我難過地低聲跟婆婆和鐵子解釋說:我身體狀況不好,生理周期不正常,血糖血壓都低,工作時間一長就腰疼不已,醫生說目前不適宜懷孕。
對於我的辯解,鐵子明顯不相信,他懷疑地問:你就在醫院上班,現在醫療條件這麼好,連人家40多歲的人,都能很容易地懷上孩子,我就不信兩年的時間,你想檢查想調養,會很難!而且,這麼長時間,從沒聽你說過,更沒見你吃藥調理過,你根本就是敷衍我,從來沒考慮我的感受,自私地只想到自己和女兒!
說到最後,鐵子忍不住委屈地掉了淚。看著母子倆傷心不已,我的心一剜一剜地疼,看著我悽楚無助的神情,婆婆無奈地說:「小璐,你也不小了,總不能一直不要孩子吧!你沒聽說長期服避孕藥有可能導致不孕嗎?你不能以身體不好當藉口,剝奪小鐵當爸爸的權利吧,那樣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你也不想小鐵因為這個和你離婚吧!」
看著婆婆明顯不悅的臉,我心裡空落落地,再次離婚!會走到那一步嗎?
■實戰支招
再婚婆媳需要更多理解和包容
一、目前,離婚、再婚的成本相對較高,再婚家庭婆媳很難相處,關係十分複雜,原本只有3對關係的,則會變成6對關係,繼父與繼子女之間的關係,還有繼婆婆與繼子女之間的關係,相當複雜。特別是有孩子的媳婦,她所付出的不只是自己的感情,而更多的則是在為自己的孩子考慮,而大多數人繼婆婆,無法從心裡接受再婚媳婦帶來的子女,總覺得自己在替別人家養孩子,這一根深蒂固的思維,在短時間內還無人能改變。
二、再婚家庭中婆媳關於前任孩子的問題處理得好,可以比較融洽地維持新家庭;處理得不好,可能會釀成新家庭的裂痕,再婚家庭的婆媳情感,需要婆媳雙方當事人用心去理順和認識自己,婆婆需要把自己的角色定位好,不要因為再婚媳婦的曾經而糾葛媳婦的過去,過去再婚媳婦有過怎樣的生活不是重要,重要的是當下,畢竟兒子的新家庭能夠幸福才是最關鍵的。
三、再婚家庭婆媳近距離長期相處,難免會有磨擦,若是一些家務小事,再婚媳婦和繼婆婆都要多往好處想,彼此體諒對方的壓力,彼此都要接受無法改變的事實。既然兒子選擇的再婚媳婦暫時不想要孩子,只要兒子能接受,作婆婆的就也要努力學著接受。有什麼能比兒子媳婦恩恩愛愛,使家庭穩定和睦更重要的事情呢?再婚媳婦也要考慮婆婆的感受,結婚要孩子是理所當然的事兒,難道你還有別的想法不成。
【採訪手記】再婚是否再要一個孩子?何時要?小璐的難題,想必很多再婚家庭都遇到過,人們常說,孩子是連結夫妻情感的紐帶,但這根紐帶一旦連結不好,同樣會加速脆弱的二次婚姻的解體,所以,小璐帶著顧慮我很能理解。
我勸小璐,在可能的情況下,實事求是地把自己的顧慮和擔憂,告訴鐵子和婆婆,然後,徵得他們的同意,試著把女兒接來一起生活一段時間,彼此適應一下,可以暫不忙考慮要孩子的事,但一定要事先和鐵子、婆婆協商好何時再要一個孩子的具體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