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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新聞記者 荀超 李雨心
青年人的責任是什麼?是花木蘭替父從軍、保家衛國的「孝」「忠」「勇」「愛」;是杜甫心系蒼生、胸懷國事的理想與情懷;是李俠和蘭芬「以生命丈量光明」的堅毅與勇敢……作為近年聲名鵲起的青年舞蹈編導,韓真以舞敘事、以舞宣情,通過《花木蘭》《杜甫》《永不消逝的電波》等舞劇作品,詮釋青年人的責任與擔當。
舞劇《杜甫》
9月16日-18日,由韓真、周莉亞執導的舞劇《花木蘭》在成都城市音樂廳連演三場,備受喜愛。甚至有不少觀眾「二刷」、「三刷」,只為感受舞蹈的魅力。在該劇演出期間,韓真接受封面新聞記者獨家專訪:「我們把自己的作品視如珍寶,當觀眾珍視它的時候,你會覺得找到了很多知音,這是一個非常良性的狀態。 」
沉迷東方故事
《花木蘭》圓小時候「英雄夢」
花木蘭,中國古代巾幗英雄,她忠孝節義、代父從軍的事跡流傳至今,家喻戶曉。在影視舞臺上,以這位歷史傳奇人物為原形演繹的作品,早已有很多版本。由韓真、周莉亞編導的舞劇《花木蘭》,吸收了中國傳統舞蹈剛柔並重的特色,以現代編曲手法重新整理中國傳統民間曲調,再現「花木蘭」這一傳誦千年的傳奇故事,首演至今一直廣受好評。
對於韓真而言,把一個耳熟能詳的中國故事轉化為舞蹈語言,並不是什麼難事,「任何題材我們都是可以去轉化的」,但要將其完美展現在舞臺上,則需要「找到Ta的身體的肢體語言屬性。」就拿《花木蘭》來講,在創作過程中,一方面要符合花木蘭既有的女性魅力,又要有男性的強悍、英武之美,「這兩種氣質相碰撞、相融合出來的一種舞者氣質,才是真正屬於花木蘭的。」
「這個人哪怕有一絲可能去演林黛玉,那麼她都不適合演花木蘭這個角色。」三年前開始創排《花木蘭》時,韓真曾和周莉亞說過這樣一句玩笑話。在她們看來,舞臺上的每一個女性形象,都是獨一無二的。「排《花木蘭》對我們最大的挑戰,就是如何去選擇,如何給花木蘭這樣一個人物去開發她的肢體語言,要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既能表現出她的柔美,又能表現出她的英雄氣概。」
舞劇《花木蘭》
經過數月的排練,一位「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的木蘭逐漸成型,她化身成活潑的、血肉飽滿的人物,為觀眾展現了美麗少女花木蘭成長為巾幗英雄的坎坷歷程——家中與父相依偎的溫馨畫面,軍中生活的苦中作樂、金戈鐵馬的戰爭場景、情竇初開的口不能言、生離死別心酸淚目,孝忠節義,情真動人。
「天圓夢,地圓心,鏡圓不映粉黛妝,巾幗真英雄。」舞臺上,圓月、圓銅鏡、圓桌、圓轉臺等「圓」場景的應用,美輪美奐,讓人沉醉其中。韓真解釋道:「中國人對圓是有執念的,它又團圓的概念。圓月,是一種和平,一種嚮往;圓銅鏡形容美滿的愛情,花好月圓,溫暖、和諧、幸福。我們希望用圓去衝破戰爭背景的主題,去表達內心對於和平的一種願景和起源。」
一直以來,韓真和周莉亞都特別善於挖掘、運用東方元素——《花木蘭》用「銅鏡」與「轉臺」將女子的婉約和忠義,繪進了象徵著中國人「圓滿」之意的圓圈圖案;《永不消逝的電波》裡,菸灰色的旗袍和蒲扇將時光帶入老上海的弄堂裡;《沙灘往事》中,廣東的磚雕石雕浸透了濃濃的嶺南風情;《杜甫》詩畫結合,回顧杜甫的一生來展現唐朝由盛轉衰的歷史畫卷。
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
「我們內心對於東方故事的迷戀和熱愛,是骨子裡的。」韓真超級熱愛古典文化,她從小就喜歡看中國古典書籍、武俠小說等。 「很多人說,人的一生都在治癒童年。每個人,尤其是創作者,每次創作的時候就會像多啦A夢一樣,從自己的小兜兜裡拿出最心愛的東西,去實現兒時的願望。」小時候的韓真被武俠小說中的人物故事吸引,常常幻想仗劍走天涯,長大後遇到《花木蘭》時,她強烈希望能將其呈現在舞臺上,通過作品實現自己的英雄夢,進而獲得內心的自我升華。
堅持純粹的舞蹈
不願作品被隨意拆解消費
和舞劇作品中的女性角色一樣,生活裡的韓真颯爽直率,直言敢說,尤其涉及到自己視若珍寶的舞蹈、舞劇時,她會在社交平臺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想法,以推動舞劇行業的良性發展。比如今年6月某臺晚會上,舞蹈《芒種》引發熱議,然而很快,網友就發現這段舞蹈從服飾、動作到編排,都與舞劇《杜甫》中的華彩段落《麗人行》「神同步」,只是明星成為主角,配樂變成了網紅「神曲」。對此,韓真及時發聲:「十年前發誓再也不編伴舞的我覺得慚愧!」
此次接受封面新聞記者專訪,韓真再次就此事進行了正面回應:「一個作品火了被模仿挺好的,像今年疫情期間很多網友模仿《晨光曲》,網友自娛自樂,鍋碗瓢盆全上了,我們覺得很可愛,還帶一點小幽默,能給大家隔離生活增添一點色彩是好事情。但模仿之外,還有一個概念,叫『隨意拆解解讀』,而且是在沒有維護創作者權益的情況下,隨意替換音樂拆解動作,但用的所有內容又全是你的創作內容,這跟模仿是有區別的。」
韓真認為,「作品就是作品,它有署名權,它有著作權,它有具體的改編規則,你不能隨意地拆解。像《麗人行》這樣的作品,作曲家在音樂的斟酌上是用了很大的功夫去揣摩之後,才創作出了令人共情的作曲。不是隨便換一首在某站很火的曲子,就可以隨意更換、代替的。」
把主角換成明星會為舞劇帶來更多良性關注?韓真並不認可。「如果我們希望借明星的力,我有大量的邀約可以給明星排練。但當你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時,你肯定要放棄一些東西。網友看熱搜也會發現,為什麼話題不是#某某《芒種》#,而是#某某《麗人行》#?可見是誰在消費,在消費什麼?我們只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消費。」
從舞蹈演員到舞劇創作者,韓真知道舞蹈界出一個舞蹈明星到底有多難。「一個舞蹈演員從他/她踏入舞蹈這扇門,到慢慢變成一個真正的頂級舞者,至少需要10年的時間。如果以後所有的知名的舞蹈作品,在某些平臺演出的時候,被換成非頂級舞者或者其他人來領舞,我們舞者將何去何從,是誰在擠壓這個行業?這對行業來說也是非常不健康的。」
韓真以登上今年央視春晚上的舞蹈《晨光曲》為例,「央視春晚一向寸土寸金、分秒必爭,它可以給我們5分半鐘去完成一個純舞蹈作品,這說明藝術的整體的、完整的傳達是可能的。既然有的平臺在堅持,我也希望更多的平臺可以看到:真正的舞蹈作品,你去完整地呈現,它會是非常有魅力的,不見得一定要嫁接、打破、重組。」
創作與時代裹挾
期待文藝作品百花齊發
近年來,舞劇舞蹈漸漸破圈,從楊麗萍到韓真、周莉亞等,觀眾見證了不同時期的舞者風範、舞蹈風格。在韓真看來,每個時期的作品都值得關注,每個創作者的作品,都有其時代的印記。「文藝一定要百花齊放,我特別希望每個人的風格都不一樣,有的舞蹈作品有些觀眾可能看不太懂,但其更加的抽象藝術值得好好欣賞。就像電影有文藝片、槍戰片、紀錄片、商業大片,舞劇的未來也會有更多的分支,但分支的前提一定是讓更多的觀眾先要關注到這個舞臺上來。」
韓真和周莉亞在創作的時候,給自己做了一個設定:做老百姓心目中家喻戶曉的故事。她們早前也曾希望將舞劇編得更高冷一些、意識流一點,「但這就可能要犧牲掉一部分大眾的觀眾,那我們處在現在這個時代,還是挺需要把劇場的大門打的更開一點,先讓普通的觀眾走進來,當他願意走進來,並跟你沒有太大的隔閡的時候,他會慢慢去走進舞蹈這門藝術。」
韓真清楚,自己正處在舞劇逐漸「出圈」的階段,所以在創作需求和創作風向上,會不自然地形成跟當下時代裹挾在一起的情況。「不能單獨說是某一個導演開闢了某種獨立的風格,任何一種風格,任何一種大的潮流,都是在當下時代背景下形成的,這種可能未必是自發的,可能是自覺性形成的,但是我認為都是好的。」
可喜的是,這兩年隨著寫實主義題材作品的增多,舞劇的製作精良度越來越高,舞劇觀眾也越來越多了。「從《花木蘭》和《消失的電波》,我能感覺到一票難求,這是個非常可喜的狀態。」韓真笑言,「當市場、當文化的氣息被慢慢培養起來,有更多的觀眾感受到舞劇魅力的時候,舞蹈的發展進程自然而然會發展到一個自然分化成很多種類型的角度和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