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冰消雪融,一場新冷戰悄然升溫(三 戰略資源基地)
海豆芽譯自《國家地理》網2019年9月號
原作者 尼爾謝伊(Neil Shea) 攝影 路易巴魯(Louie Palu)
一天晚上,我們睡到了睡袋裡,馬文告訴我,他有一次曾試圖離開北極。他在加拿大南方找到了一所有小型發動機修理課程的職業學校。但在那之前幾年,雅各布目睹過他的另一個兒子被從家裡帶走,被迫上了一所加拿大聲名狼藉的寄宿學校,土著知識和傳統在那裡受到殘酷打壓。所以他要求馬文留下來,學習古老的生活方式,維護家族的完整。
馬文並不後悔他的決定,他自己也成了一個父親,成了約阿港的一名志願消防員。他在一家維護電話線的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他慢慢學會了可以從雅各布那裡學到的一切。而雅各布生活的北極卻似乎很簡單、很古老。
馬文了解的這個北極很複雜。機會越來越少,麻煩越來越多。有了社交媒體和網際網路。馬文明白,他的北極正在發生一些新的變化。他讀到過冰蓋正在融化,另一場戰爭很可能在北方發生。他知道氣候已經不同於他兒童時代所知道的了,不一定更加溫暖,但更加不可預測了。
至於一直聽到的淘金熱,他根本沒看到。「都說這一切會發生,」他告訴我:「我並沒真正感到有多少變化。我根本沒感到自己是其中一分子。」他指的是新基礎設施和開採該地區隱藏資源工作的預測。
第二天早晨,我與馬文和另外幾個人一起離開營地去尋找馴鹿。當暴風雪席捲而來,吞沒了我們的狩獵隊伍的時候,把我們帶回營地的正是雅各布,用的方法是GPS結合另外一些因紐特地圖。我自己騎著雪地摩託慢慢地跟著馬文,我的護目鏡裡結了一層冰,差點讓我失眠。不一會,世界變得異常潔白,我再也分不清哪邊是地球的盡頭,再也分不清暴風雪來自何方。
有個時刻,我臉上的巴拉克法拉帽滑動了,露出了一英寸的皮膚。我感到了一陣火辣辣的感覺,好像有人把一枚燒紅的硬幣按在我的臉上,可是我正忙於跟上隊伍。幾個小時後,在我們的帳篷裡,雅各布看了看傷勢。他把拇指按在上面,說:「好了。」
打開這新的前線可以追溯到2007年8月一個風平浪靜的上午,當時兩艘俄羅斯潛艇下潛到14000英尺的北冰洋海底,並在北極點插了一面鈦金屬做的旗子。世界各地播放的海床上的俄羅斯三色旗的圖像,很快引起了西方的譴責。
那是有記錄以來最熱的年份之一,僅僅幾個月後,通過衛星監測海洋的科學家宣布,海冰已經縮小到了從未見過的最小程度。「這是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北極冰蓋損失,即使最積極的氣候模型也沒有預測到,」南加利福尼亞大學國際關係教授喬納森馬科維茨(Jonathan Markowitz)說:「這次收縮讓每個人都突然明白,海冰在迅速地消失,一些國家決定開始採取行動。」
如今,俄羅斯由於採取的措施最多,已經成為北極地區的主導力量。它擁有世界上最大的、能夠在最北方北海域全年運作的艦隊,而且在北極圈以上維持著數十個軍事基地。美國在北極地區只有一個基地,一個飛機場,都在格陵蘭北部租借的土地上。
俄羅斯在北方駐紮了新的軍隊,潛艇活動增加,北極空中也恢復了戰機,現在在那裡例行公事地嗡嗡飛越北約空域。但馬科維茨和另外幾位研究人員告訴我,俄羅斯在北方的活動更多地反映了其內部規劃,而並不反映其全球雄心。
200萬俄羅斯人居住在該國的北極地區,那裡有好幾個大城市,包括摩爾曼斯克和諾裡爾斯克。加拿大和美國北極地區的人口加起來也不到俄羅斯的四分之一。美國最大的北極城鎮是巴羅,現在叫作Utqiavik,住有剛剛4000多一點人口。
馬科維茲解釋說,俄羅斯嚴重依賴開採資源,他們把北極看作「他們未來的戰略資源基地」。
據華盛頓特區斯廷森中心(Stimson Center)的孫雲說,中國人向北極的發展也遵循了類似的以資源為中心的戰略,而不是領土問題。除了其在俄羅斯石油和天然氣合資企業中進行投資外,中國對獲得海上新航線的航行權特別感興趣,那可以把從亞洲港口到歐洲市場之間的運輸時間減少達2周之多。
去年1月,中國政府發布了闡述其北方意圖的白皮書。這本《中國的北極政策》書中,中國把自己描述為「近北極國家」,希望與其他國家合作以建立一條致力於商業和科學研究的「北極絲綢之路」(冰上絲綢之路)。孫雲說:「這得仔細觀察。我願意把中國所說的直譯給你:『我們知道,我們在北極沒有主權,但如果北極有什麼我們可以得到的東西,我們不想被排除在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