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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眼的魚油，加上「深海」兩個字後，立刻成為保健品專櫃中的熱銷貨，身價也隨之扶搖直上。除了「調節血脂」的保健功能外，有些「深海魚油」甚至宣稱能「預防中風、關節炎，預防癌症；預防老年性痴呆；對老花、青光眼、白內障均具有良好的效果。」
對於近期熱議的「深海魚油」話題，科學松鼠會成員、一向以嚴謹著稱的科普作家「雲無心」也在密切關注。記者近日對雲無心進行了專訪，以期揭開「深海魚油」的秘密。
【科學松鼠會雲無心檔案】
科學松鼠會是一個致力於在大眾文化層面傳播科學的非營利機構，成立於2008年4月。《南方周末》評價說：「松鼠會的文字作品兼具科學精神和人文精神，已經成為本土科普作品的重要來源。」
「雲無心」，科學松鼠會成員，清華大學生物學碩士、美國普度大學生物與食品工程專業博士。現在美國從事蛋白質應用方面的研究。作為著名公益組織科學松鼠會的科普明星，長期為《新京報》、《南都周刊》等多家知名媒體寫稿，並在《瞭望東方周刊》《讀者原創》《中國周刊》上開設「食色物語」個人專欄。著有健康科普暢銷書《吃的真相》和《吃的真相2》。
一
深海魚油對人有益嗎？
1.「好」與是否需要是兩回事
「中國人普遍缺乏DHA，而深海魚油中則富含這種物質。」在藥店裡，總會有銷售者繪聲繪色地形容，「深海魚油是真好。」那深海魚油中的DHA是不是真的很高？它又是不是人們必須要補充的物質？
對此雲無心向記者表示，不同的魚油具體的成分並不一樣，「一般而言，魚油是各種食物中DHA含量最高的種類。」據介紹，DHA是長鏈的歐米伽3多不飽和脂肪酸的一種。「人體不能從其他食物成分合成它們，所以需要從食物中獲取，」不過他同時強調說，"補充』它有多大的好處，跟人體是否需要它是兩回事。」他表示，魚油，或者DHA，跟碘、維生素這些必需成分不一樣。「它可能會對健康有一定好處，但不吃並不會讓人生病。」
2.奶粉宣傳DHA比較誇張
另外有商家宣稱，DHA對胎兒與嬰兒的腦部發育或者視網膜發育十分重要。對此雲無心認為，「DHA對胎兒與嬰兒的腦部發育或者視網膜發育是否重要，主要是理論推測，並沒有明確的實驗數據支持。」
而目前在市面上，以DHA為賣點的還有奶粉，這是炒作還是確有其營養價值？目前沒有充分的科學證據來肯定或者否定這種奶粉是否真的如宣傳那樣有效。「但是，至少它不是必須的，廣告所說的功能比較誇張。」
3.「魚油」可降血脂但不是 「萬能」
除了「調節血脂」的保健功能外，不少「深海魚油」甚至宣稱能「預防中風、關節炎，預防癌症；預防老年性痴呆；對老花、青光眼、白內障均具有良好的效果。」
「深海魚油」真的是一種「萬能」保健品嗎？對此雲無心介紹說，根據美國醫學圖書館的總結：魚油對於降血脂的作用有很充分的證據支持；對於預防心臟疾病的作用也有比較多的證據；但對於2型糖尿病不大可能有效；其他的功效研究結果還很有限，不足以作出肯定或者否定的評價。
而很多經銷商，就將目前尚未研究清楚的功效，毫無顧忌的進行宣傳，而這些所謂的功效，其實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並未批准。
二深海魚油對人有害嗎？
不宜長時間大量服用
「魚油的『有效成分』DHA和EPA都是多不飽和脂肪，很容易發生氧化，」雲無心向本報記者介紹說，「脂肪氧化的產物比較複雜，有一些會發生異味，有一些有害健康。」為此，除了廠家進行的穩定性處理（比如加入抗氧化劑）外，常規有效的方法是密閉（比如不打開膠囊）、低溫，「但是關鍵還是不要長時間保存。」
據美國國家生態學分析與綜合研究中心(NCEAS) 發布，目前全球約41%的海洋被人類的活動嚴重破壞和汙染，其中有232個受破壞最為嚴重的地區。此前也有媒體報導稱，隨著海洋汙染的日趨嚴重魚類受到海洋重金屬汙染影響越來越大，魚油產品中的重金屬殘留特別是汞殘留問題一直受到廣泛關注。
雲無心表示，影響魚油品質的因素主要有兩方面：一是DHA和EPA的含量；二是有害雜質（汞是其中之一）的含量，「前者決定它的功效，後者影響其安全性。」在他看來，不管是進口還是國產魚油，這些因素都取決於廠家本身因為其「保健品」（國外叫「膳食補充劑」）的屬性，國內國外對它的組成並沒有嚴格的監督和管理，所以是否可靠取決廠家的信譽。
而此前雲無心在接受採訪時曾介紹，最近美國爆出一些品牌的魚油多氯聯苯（PCB）超標。「大量服用魚油可能導致凝血困難以及影響免疫能力，這對於相關的病人可能有影響。」
三在美國，魚油只是「膳食補充」
在記者的調查中發現，揚州市場上深海魚油的價格，貴的達到每瓶近200元，便宜的則每瓶50多塊錢。而在淘寶網上，記者鍵入「深海魚油」四個字，發現「找到相關寶貝31609件」，而其中大部分魚油，在國家藥監局的資料庫中並不能被查到。
其中價格高的，百粒裝每瓶100多元；而便宜的每瓶價格低於30元。最便宜的深海魚油，每瓶100粒售價僅為3.7元都是魚油，價格卻能相差十幾倍甚至幾十倍。
雲無心向記者表示，其實在美國，補充魚油的呼聲也比較高。不過魚油只是作為一種「膳食補充劑」，不允許宣傳「療效」，而且價格也不貴。
「現在，還有很多食品公司致力於把它加到常規食品中。」他坦言，「保健品本身的效果就是很難說，國外國內的都一樣。」
四保健品真的都是「精華」嗎？
在如今的保健品市場上，很多保健品都號稱，從動物或植物中萃取精華成分。植物的精華真的能被提取嗎？這樣的「精華」是否靠譜？雲無心此前就專門進行了研究，「我們經常聽說各種『植物精華』但凡『精華』，總會被說得很神奇，因而也就很昂貴。」
1.植物精華怎樣被提取？
植物的精華真的能被提取嗎？雲無心對此給予肯定答覆，「在目前的生產技術之下，只要知道 『精華』是什麼，基本上就沒有提取不出來的，問題只在於需要付出的代價有多大而已。」
不過在他看來，很多市場上銷售的「精華」是另一種路數：把特定的植物作為某種提取技術的原料，處理一番得到的東西就稱為「某某精華」了。至於其中有什麼，就不用太關心了，反正有什麼就把什麼當作「精華」。「高明一點的商人，會去找點『科學依據』，說其中的這些東西對人體是多麼有用，所以提取出來的這個東西當然就是『精華』了。」他用一個形象的比方介紹說，在這種「先打槍，後畫靶」的「先進技術」之下，提取「植物精華」就更加容易。
2.這些精華是否「真的有用」？
這些精華是否「真的有用」？這主要取決於評價的思維方式：
一種思維是：這些成分都是「寶貝」，對人體有重要的生理作用，它們的缺乏會帶來不良的後果，所以這些「植物精華」當然就很寶貝了只要不「否認」它存在「有用」的可能性，那麼它就「有用」。
另一種是現代科學的判斷：我「不知道」它有沒有用；如果你說它有用，拿證據來證明給我看；如果你拿不出讓我信服的證據，我就「不相信」它有用，至於它「到底」有沒有用，我並不關心。至於那些人體「不可缺少」的成分，平常的蔬菜水果裡就有，憑什麼你這個「精華」裡的就會更「神奇」？
所以，要判斷那些「植物精華」有沒有用，首先需要想明白的是你採取哪種思維方式。按照第一種，所有的「精華」都有用；按照第二種，絕大多數的精華都難以「被判斷為」有用。
五弄清保健品成分
在雲無心所著的《吃的真相》和《吃的真相2》中，對諸如蛋白粉、蜂王漿、蜂膠、輔酶等各類保健品進行了分析評價，以下為部分節選。
1蜂王漿
蜂王漿的廣告總是喜歡列出它含有多少種「營養成分」以及含量，用以論證它具有「極高的營養價值」。但是這樣的數據幾乎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人體需要的不是「多少種營養成分」，而是每種成分的量有多少。考慮到蜂王漿的服用量不會有人像蜂王一樣把它當作「主糧」，這些列出來的營養成分都可以從常規食物中非常方便便宜地獲得，迄今為止也沒有證據表明補充這些成分能夠帶來傳說中的那些作用。
所以，如果蜂王漿有什麼「神奇作用」的話，只能來源於我們還不清楚的成分，或者已知成分還有我們所不清楚的作用。目前，只有「幫助降低膽固醇」有稍微好一些的「初步證據」。而「消炎」「調節免疫」「傷口癒合」「抗生素」等，雖然有一些初步證據，但是有效物質被吃到體內未必能夠保持活性，所以也就很難說。
2輔酶Q10
就輔酶Q10來說，在消費者使用以及科學實驗中，的確沒有發現明顯的副作用。即使服用者出現不良反應，也是輕微、暫時的，這也是允許它隨便銷售的原因。
中國和美國主管部門的建議都是：正在服藥的人，一定要諮詢醫生是不是可以服用輔酶Q10。
3亞麻酸
亞麻酸自身的「保健作用」是鏡花水月，而轉化成「保健功能」有科學支持的EPA和DHA的效率又非常低，作為「保健品」存在的意義幾乎只剩下心理安慰。更為糟糕的是，大量補充它是否有害都還很難說。檢測這樣的有害作用不能拿人來做實驗，所以我們還不知道人補充了過多的ALA會有什麼樣的不良後果。但是動物實驗可以給我們一些線索。而根據動物實驗推測，大量地補充亞麻酸會刺激月經出現以及其他激素的分泌，這對於孕婦可能是有害的。
4螺旋藻
有不止一家螺旋藻的宣傳提到了FAO宣稱螺旋藻是「21世紀最理想的食品」。在2008年FAO發布的關於螺旋藻的報告裡，也介紹了螺旋藻在保健品開發中的「功能」，最後推薦的進一步的開發方向卻是：解決貧困地區的營養問題；廢水處理；代替部分家禽、牲畜以及漁業養殖的飼料以降低生產成本。
總的來說，指望每天吃上幾克來治病強身，不是一件很靠譜的事情。
5大豆蛋白
科學家們對大豆蛋白（以及伴隨的成分異黃酮）的保健功能進行了很多研究，除了對於心臟病的一點好處之外，沒有證實有其他宣傳的作用。如果把大豆蛋白當作一種常規的食物成分，長期大量食用（每天25克以上），那麼會對心血管健康有一些幫助。至於有的宣傳提到的改善睡眠、提高免疫力，甚至連正式的研究都沒有見到。當然，不排除某些廠家在其中加入某些藥物成分來獲得某些功能，但那跟大豆蛋白已經沒有關係了。
總而言之，大豆蛋白的確是一種很好的食品，但是它沒有什麼神奇的保健功能，也並不比喝豆漿、吃豆腐有更多好處。其他的蛋白粉，比如乳清蛋白粉、酪蛋白粉、雞蛋蛋白粉，也僅僅是好的食品，不會比牛奶雞蛋更神奇。
(揚州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