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雎老師
郭名高
1994年9月,我轉學到東關初中。那一年,我讀初中三年級。
農村孩子進城,見車車快,逢水水長。老師課堂提問,前排幾個女生舉手積極,講話若機關槍,噠噠噠一串子,驚得我息聲凝氣,人愈發地木訥、孤僻。
印象中,語文老師年紀偏大,留著短髮、白皙的臉,精神狀態不甚佳,邁步瑣碎平緩,講話柔風細雨。第一次見到她,竟覺出一絲和善、親近。
有節課提及睢景臣的散曲《高祖還鄉》,同學們讀不準作者姓氏,老師便將「睢」與「雎」並排寫在黑板上,講起二者作為姓氏的典故,至今印象還深。也是那堂課,我知道語文老師叫雎月梅。雎老師讓我感慨頗多:一次,因某字的發音,大夥起了爭執。雎老師沒多言語,摸索著揀出房裡鑰匙,交給科代表,三兩分鐘後,講臺上多本《康熙大字典》。老師常說,學語文嘛,案頭要時刻放本字典,勤翻著;還記得「白雪」一詞的結構分析,那個午後,兩個學霸就此質疑頗多,雎老師先談個人看法,又聽學生理解,末了,對她倆大加讚賞,臉上儘是欣慰的笑容;有節課,訓練觀察、表述能力。校門口豎了塊牌子。我的描述是:牌匾上鏤刻著硃筆黑體字「東關初級中學」,此語一出,有人吃驚,分明是紅色大字,為何要稱「黑體字」?那時,電腦還不普及,我提到的「黑體」或許有些專業傾向,雎老師直視著我,眼裡有些許疑問甚至驚訝。我一愣,略作解釋,贏得她舒心一笑,還說那節課,我讓她長了見識。
當初,我好高騖遠,以為語文只要多讀些書就行,尚不懂精讀、泛覽之異,往往撿起一冊,看熱鬧的成分居多。至於課後習題,從未重視過。換了新環境,見鄰桌語文成績接近滿分,頗受刺激。以我最初的學校論,這是不可思議的。內心有了些許敬畏,我試著和大夥把事做細發。有雎老師的引導,我讀書也知道梳理其中脈絡、留意段落銜接和主題表達,不過二月,竟有了些進步,語文考了年級第一。課堂上,雎老師常說一句話:拾到籃子都是菜。後來的學業途中,都證明此話的不虛。
那日,我站在出租屋裡,見遠處的雎老師蹣跚走來,一陣秋風揚起數片葉子,忽悠悠朝她蕩去。她左臂輕抬,掩住面目,身子側著前挪,那身影,竟使我想起一節作文課。雎老師為惡徒造像,用了「兩腮無肉,刀刮無情」的句子,我覺得精彩,就抄在本子上。而此刻,我竟以為這句子於她分外合適。我不是說老師面目可憎,只因那深陷的腮幫,皺紋縱橫,臉上少有血色,人看起來,便少些神採。
臨近畢業,學校安排各班合影。雎老師身體有恙,在家歇息。那日,班主任讓我和向鋒去請雎老師。還是那條凹凸不平的小巷,一陣雨後,甬道裡泥濘未去,積水尚存。雎老師步子邁得碎,我倆相跟著。我沒有言語,只聽向鋒與老師暢談。涉及升學的話題,我偶爾會點頭應和。雎老師側身看我,說一個男孩子,如此少言、靦腆,應該多鍛鍊。
遺憾的是,那年中考,我的成績不行。此後,斷了與老師的往來。
時隔二十年,偶爾想起雎老師。不知那虛弱的身體,能否支撐起歲月的磨礪,見證一個學生磕磕絆絆的足跡?
2015年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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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名高 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 西安市青年書協副秘書長 中國書協西
部書壇新秀理論班成員,戶縣「三名工程」第二屆名師 微信 :326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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