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心耕田 水到渠成 /
當短視頻以短小精悍、驚奇酷炫的內容壓倒性地收割流量時,看似平淡、無聊的慢直播卻反其道而行,以其獨特性逆流而上。關於「慢直播」,相信大家最近的印象便是疫情期間的「雲監工」了。
在2020年1月27日晚20點,國內首個國家級5G新媒體平臺央視頻APP聯合中國電信開啟了《慢直播:與疫情賽跑的中國速度》,分別對武漢「火神山」「雷神山」醫院施工現場進行24小時不間斷的5G高清直播。這場無剪輯、無解說、無主持,只有遠近4個固定機位的原生態慢式直播吸引了將近一億人次觀看,超過5000萬人同時在線充當「雲監工」,共同見證「基建狂魔」的中國速度,形成了疫情之下同頻共振的大型輿論場,創造了中國直播史上的一次神話。「慢直播」由此成為國內又一現象級的傳播形態。
今天,小田心就帶領大家好好學習一下「慢直播」。
慢直播|基本概念
/ 歷史緣起 /
慢直播緣起於2009年,當時,挪威為了紀念卑爾根鐵路誕生百年而播出了《卑爾根鐵路:分分秒秒》,完整採用了這種「慢直播」形態。從首都奧斯陸到西南部城市卑爾根共7小時16分的行車時間被全部呈現在電視觀眾面前,120萬觀眾收看了這檔節目。此外還有柴火12小時熄滅的全過程、客船沿海岸線航行5天5夜等等。之所以像寵物狗的日常、挪威的慢電視直播、APLive等能夠吸引眾多觀眾不停觀看,正是因為觀眾在觀看的時候會有一種代入感和對未知猜測的好奇感。
/ 定義 /
所謂慢直播,指藉助直播設備對實景進行超長時間的實時記錄並原生態呈現的一種直播形態。
慢直播是在網際網路和移動平臺迅速發展的背景下產生的,它不斷衍生出有別於傳統電視快直播的新的直播生態,形成了與「快」相對的「慢」的傳播特性和價值。
/ 傳播特徵 /
1.原生態記錄
無剪輯、無解說、無主持,甚至無字幕,忠實記錄被攝物(事件);
2.超時長直播
其直播總時長是傳統電視直播的數倍,甚至達到上百個小時;
3.陪伴與參與
慢直播因其單位時間內的信息流速慢,信息密度低,因而並不同於傳統電視直播的重在變化,其傳播效應主要是在「陪伴」受眾及激發受眾的互動參與和二次創造中持續生成的。
慢直播|實現全民「在場」與「見證」
現代媒介技術的發展總是遵循著「時間殺死空間」的邏輯,通過時間壓縮、消滅傳播遲滯,以實現傳播的「同時性」。而直到手機的出現才「彌合了最後的時間縫隙」。技術賦權下,慢直播因其超長性和實時性,實現了全民跨越時空的虛擬「在場」與「見證」。
01 媒體-用戶:傳受雙方即時互動
以往,大眾媒體作為傳播的主體必須爭取在有限的時間內提高收視率,因此需要對直播進行必要的「裝點」,即「編碼」,以喚起作為傳播客體的大眾符合預期的「解碼」。此時,媒介與受眾是對立關係。而在慢直播中,傳者話語有意「退場」,直播僅靠攝像機對兩座醫院建造過程的原生態呈現,傳播效果以用戶為主導,傳播意義在用戶的自主「解碼」中持續生成,又反過來促使傳者實時跟進與調整直播策略,打破了傳受雙方二元對立的格局。此時,媒介物理「在場」,用戶虛擬「在場」,兩者即時互動,互為傳播主體。
02 用戶-用戶:實現了身體的虛擬「共在」
在當下,儘管數字高清直播技術無法使身體「親臨現場」,但卻實現了再現的身體的虛擬「在場」。在慢直播中,上百萬、上千萬人,甚至更多人同時在線觀看,並可以在評論區實時互動,「打卡」坐標覆蓋世界各地,共享了「瞬間共有的現實」。並且,在慢直播中,VR全景直播機位營造的身臨其境之感、在線觀看人數的實時變動、不斷更新的評論區等,都在昭示著用戶身體的虛擬「共在」。
03 現實-虛擬:場景的互動轉換與多重並置
以往我們都認為,人們交往的對象主要來自「周遭世界」的「鄰人」,而現在,隨著技術的發展,人們的交往正在實現從線下到線上的整體性搬遷,一個新的感官重組和知覺再造的線上社會世界由此生成,「在線」成為人們存在的表現 ,同時,人們以「在線」為主導方式去體驗「周遭世界」和「共同世界」,以其拋回的影像來認識自我和觀察社會。
比如在疫情期間,人們因疫情被隔離在家,現實交往受到了嚴重擠壓,此時「在線」就顯得格外重要,它幾乎與人的「存在」同一,而疫情期間的慢直播通過將所處的家庭場景、前線施工場景、網絡社交場景等相互關涉、多重並置,實現了用戶在多重場景中的虛擬共同「在場」與「見證」。
慢直播|對公眾主體意識的激發
慢直播最顯著的作用就是激發了公眾主體意識的表達,他們積極地以「主人翁」的姿態去參與、去監督、去履責,並不斷進行著創造性解碼與新聞再生產。
慢直播的實時畫面是傳播內容生產的第一環節,而當畫面被實時傳遞到受眾那裡,媒體從某種意義上已經失去了對傳播文本的絕對控制權,此時傳播的主動權就轉移到了受眾手裡,並開啟了受眾自主創造性解碼與新聞再生產的開放、動態的生成過程,受眾衍變為「生產消費者」,這便是慢直播傳播的關鍵意義所在。
慢直播|共景監獄式監督
慢直播催生了一種新的輿論監督模式——雲監工。
法國哲學家米切爾·福柯曾提出「全景式監獄」理論,他指出傳統社會的權力運作模式是單向思維的權力理論。傳統權力機制中,管理者擁有權力,監獄是權力的載體,囚徒因為信息的不共享而成了權力的被支配方。
喻國明也指出,今天我們所面對的真正變化是,傳播的技術革命正在促成一種新的社會結構——共景監獄。與「全景監獄」相對, 「共景監獄」是一種圍觀結構,是眾人對個體展開的凝視和控制。
如此次疫情中對火神山、雷神山醫院的建設當中的慢直播,就是一次共景監獄式的監督。「雲監工」手中的屏幕即是監督載體,有了監督視角,每個人都擁有瞭望塔上監獄管理者的身份,監督的客體在施工過程中仍然無法看到監督者的眼睛,因此,共景式監督下的被監督者有著強大的心理壓力。
「雲監工」的監督所帶來的監督透明化,也意味著被監督者自覺、自發遵循權力規則,達到自己監督自己的良好效果;另一方面,共景式監督下的被監督者還可以監督別人,督促別人提高工作效率。
參考文獻:
【1】一種新的輿論監督模式:「雲監工」——基於武漢火神山、雷神山醫院建設的慢直播研究,劉國元,徐鳳琴
【2】從慢直播實踐看視頻直播生態的融合與創新,金曙
【3】從「慢直播」到「快直播」:網際網路時代下電視直播生態的融合和創新,王路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