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我在農場的經歷:十六鋪碼頭一幕,永世難忘!
父親以前是個軍人,復員後來到了上海海運局。後來,一直在客輪上做政委。我畢業的時候,按照分配時的政策,本來可以留在上海的。那時學校裡希望團幹部們,能夠響應黨的號召,到農村去,到艱苦的地方去。於是我報名去了上海在江蘇大豐境內的飛地——海豐農場。為此,學校裡舉行了熱烈的歡送大會,在校門口懸掛著巨幅的標語,上面寫著我們一同去海豐農場的四位團幹部的名字,以及向這幾位團幹部學習致敬的口號。那時的我,心情非常激動。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英雄一樣,要去那遠方的戰場,去揮灑自己的青春血汗。
在歡送的人群中,我看見了父親。他推著那輛十八吋的自行車,隨著人流,往前走著。路上有很多很多人,他們都是一同去農場的學生的家長們,以及他們的親屬,是來送給我們的。在人流中的父親,可能根本看不到我,但他卻一直在後面跟著。那時我年輕,離家到海豐農場去,並不感到難過。
一年後,春節到了,我回上海了探親,同學們,朋友們分別後重逢,互相拜訪,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回農場的時候。
那天是晚上,我提著行李袋。走在去十六鋪碼頭的路上。到海豐農場,都是先在十六鋪碼頭坐船到南通,再從南通坐長途汽車的,這一路花費的時間,要一天多。正當我快步向前走著時,一輛自行車停在了我的身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叫著我的名字,我回頭一看,原來是我的父親。他剛從船上下來。他所在的客輪,這天晚上也停靠在十六鋪碼頭。忙完船上的事情後,父親正急忙往家裡趕,在馬路上,一眼看到了我,看到了行走在路燈下的我,他就從後面趕了上來。
我見是父親,就站住了腳步。「你在農場很辛苦。家裡也沒什麼東西可以給你帶。」父親邊說邊從他的背包裡面,取出一盒餅乾和幾聽罐頭。這是他們船上夥食節省下來後,買的食品,作為福利分給每一位船員的。這些東西雖然不多,但父親捨不得吃,每次都把它帶回家,給我們大家享受。我把東西放到包裡面,然後父親說:「我送送你。」他邊說邊推著自行車,
與我一起往前走。並隨手把我提著的旅行袋夾到他的自行車的書包架上。
我說:「爸爸,天這麼晚了,你在船上一天,夠累的了,你還是早點回家去吧。」
「沒關係,我送送你。」父親當時已經40多歲的人了,身高有1米8多,身體已經開始發胖,但他不顧工作辛苦疲勞,一直陪著我往十六鋪碼頭走去。邊走邊叮囑我在農場時要自己注意身體,勞逸結合。就這樣又走了一段路。我說:「爸爸,你快回去吧,我沒事,真的,你就不要再送我了。」
在我的再三要求下,父親這才停下了腳步。但他並沒有馬上轉身,還是推著自行車,站在那看著我。他的那雙眼睛,布滿了血絲。眼中充滿了對我的愛和不舍。我不敢與之面對。我怕再看下去,淚水就會溢出來。於是我跟爸爸,說了聲再見,提起包。一路往前走去,不敢回頭。走了出去幾十步遠後,當我忍不住再回頭看時,遠遠的,仍然能看到父親。他竟然像個釘子一樣,站在馬路邊上,向我這邊看著,我知道父親是一直在關心著我。
雖然父親小時候也是很小就出來做工了。那是他還只有13歲。但對他的子女,他是充滿著愛。他不希望我們,像他一樣,在很小的年齡就出去為生活奔波。看到父親站在那,我向父親揮揮手。轉身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去。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噴湧而出。
這夜晚中的一幕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記憶中。雖然父親沒有對我說什麼。但他的行為,已經說明了一切。父親就像一座大山一樣,是我的依靠。爸爸,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