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勝
趙竹萱時常會憶起自己在朦朧的雨季裡的那個約定。那年她十七歲,一個如花一樣爛漫,如雨一樣纏綿的青春少女。那時候的她,是那樣的純潔,那樣的燦爛,就如一場美麗的夏雨,甘甜而溫潤。
如今的她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爛縵的小女生,二十三歲的她,從一所省會師範大學畢業後,在縣城當了一名初中的語文教師。由於職業的原因,在同事和同學面前,她少了一份單純,多了一份成熟和矜持。她常常會想,如果在他的面前,自己會是一種什麼姿態呢?她堅信,自己的這份成熟和矜持一定會蕩然無存,她還是當初的那個小女生,她要繪聲繪色地向他描述夏雨過後的彩虹,再神採飛揚地展望著未來的星光璀璨,那份活潑可愛,那份無拘無束,依然如故。
她說自己將來要成為一名作家,因為自己天生就有這種天賦。有一天她對他說:「你現在拜我為師還不算晚。」他瞅著她不說話,卻是很專注地在聆聽著。然後她就笑了起來:「你這算什麼?你在目瞪口呆呢……」
他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小男孩,但是卻有著一個軍人的挺拔和結實,十九歲的他已經有了兩年的兵齡。他們相識在那個朦朧的雨季。
趙竹萱居住的村莊距離縣城一百多裡,四周是連綿的大山,山裡蘊藏著豐富的鎂礦石。正在縣城讀重點高中的她已迎來了暑假,今年是高二,明年她將參加高考,迎來人生的轉折。悶在家中有些百無聊賴,她喜歡在晨曦的時刻,拿本書兒來到村頭,在背誦一些書本上的知識。
村頭有一條曲曲彎彎的小溪,清澈的溪水從那連綿的大山深處一路歡唱而來,貪玩的溪水撞擊著石頭,就飛濺出團團的浪花。四周也是綠樹成萌,蔥綠的芳草叢裡點綴著一簇簇紅色的小花,就如那花季的少女,被那晶瑩剔透的露珠襯託著,在芬芳裡燦爛地綻放著。
但是近段時間她已經很少出門,因為汛期來臨。遠方的太子河水泛濫起來,家鄉這邊,在暴雨過後,從山體上湧下來的泥石流也是來勢兇猛。於是,村裡來了一隊穿著綠色迷彩服的小兵,他們在村子的緊要處把砂石裝在編織口袋裡築壩攔水。她家的東廂房裡,被村支書安排住進了一個班的士兵,因為自己的老媽是村裡小學的教師,還是縣政協委員。所以,村裡的幹部認為這種安排很妥貼,一定會達到那種軍民一家親的水乳交融。
那個高高瘦瘦的小兵引起了她的關注,有一天她找個機會對他說:「我認識你,我在會澤中學讀高二,今年你們師裡有一百多人在我們學校參加補習班,準備考軍校,其中有你?」
他點點頭,透著驚異。
望著這個像姑娘一樣秀氣的小兵,她粲然一笑:「我可是你的學姐呢……」
緣於學姐和學弟這份特殊的關係,在日落黃昏的時刻,兩人會坐在小書桌旁,他正在寫一篇通訊稿子,記敘這次防洪抗災的事跡。她幫助修改,認真仔細一點兒也不馬虎,在盡一個學姐的責任。她告訴小兵,自己在班級裡可是前三名的成績呢。幾天後,這篇稿子果然在(江城市報)的頭版被推出。
有時候也嘮些家常,她告訴小兵,自己的老姥爺是個國軍上校,解放前坐飛機去了臺灣。如今他們的家人定居在香港,老媽曾經領她去港探過親,也許是這個緣故,老媽如今是縣裡的政協委員。
小兵的錄取通知書到了,他準備返回營區,去政治處幹部股辦理各種手續。她的心裡空落落的,在相處的這段日子裡,朦朧中的她在不覺中湧動了一種感覺,那是一種甜蜜而不可言喻的美好感覺。她有些戀戀不捨,最後很鄭重地告訴小兵,明年自己會參加高考,畢業之後我們再相會吧!
小兵的臉上閃過一絲兒驚喜來:「我答應你的,做永遠的朋友!」
不覺中拉了一下她的手。她倏然之間紅了臉,面若桃花。
他從此渺無音訊。時光荏苒,歲月無恙,她已經大學畢業了。她時常會想起他,想起那個高高瘦瘦象女孩一樣秀氣的小兵。想起那個朦朧的雨季,還有那份直率而真誠的約定。他現在還好嗎?為了抒發這份思念之情,她用優美而清新的文筆,把那個雨季的約定寫成一篇小散文,投到了江城日報社。
她的散文發表了。不久,報社轉來一封讀者來信。她的眼前一亮,閃動的眸子裡就透出了喜悅,多麼熟悉的字跡啊!
信箋裡只有簡短的十幾個字:「我一直都在期待著!宣傳股報導幹事陳玉寧。」
她翻來覆去地端詳著這片紙隻字,忽然,鼻子一酸,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她暗自責備自己,向來就不是那種多愁善感類型的女孩子,唉,今天這是怎麼了!
【作者簡介】金勝,網名(霽月清風不繞懷),黑龍江省虎林市人。退伍軍人,在部隊及地方報刊、電臺、以及網絡發稿數百篇。華文原創小說籤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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