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觀音》充滿了豔麗、腹黑、心懷鬼胎的氣質。明寫女人間的勾心鬥角,暗寫臺灣政治權力傾軋,再加上母女間的愛恨情仇,驚悚的滅門血案和變味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導演用工筆的方式把各種情節交錯鋪墊,埋在電影畫面裡等著大家發現。
全片雖然是以棠真的視角展開,控制整個故事走向的卻是棠夫人。她在各方勢力之間遊走,處處都有自己埋下的引子,布好的人脈。凡事都有取捨,算的清清楚楚,該捨棄時絕不手軟,不被其他左右。
《血觀音》裡棠家的三個女人哪個不是狠角色,但也不過是可憐人。棠夫人不過是馮秘書長的棋子,在權財間遊走,親手將自己的女兒炸死海上,落了個生不如死的下場;棠寧不過是渴望自由的困獸,看似最浪蕩狡猾,卻最是柔情,不得已成了母親的「名牌包」,用美色賄賂男人封住警察的嘴,最終魂喪大海;棠真像每個青春期的女孩,不過是渴望愛情,卻親眼看著好友林翩翩斷氣,以為獲得愛情卻遭到凌辱,最終從火車躍下,從此永遠靠義肢行走。
三個女人中,棠寧是最讓我感慨的角色,掙扎,糾結,矛盾,與其他心安理得的各懷鬼胎的成年人不同的是她好像總是遊走在邊緣,一邊遊刃有餘的進行無聲的交易,一邊卻又掙扎著想要擺脫。抽菸,酗酒不過是她掙扎的內在的外在化。
流動盛宴下包裹著流膿的政治,剝開政治看到的是人心,剝開人心看到的是所謂的「愛」——以「愛」為名的終極控制,才是真正的殘酷。影片結尾,棠真撕毀了病榻上棠老夫人安樂死的希望,讓「長命百歲」成為對一個人最長情的詛咒。
電影特別通過女性視角,以柔弱身軀與殘忍行事的強烈反差,放大人心的扭曲。夜色中行走的優伶,荒誕的冥婚儀式,棠夫人與棠寧尖聲尖氣的笑聲,真是滲得人寒毛直豎。親情是空洞的,友情是脆弱的,連愛情也是虛假的,每個人都是施害者與受害者,人性衝突以極端的戲劇化表現出來。連電影裡僅有的一點看起來純潔忠貞的愛情,都是一個生硬的笑話。
故事與表演都充滿張力,惠英紅的舉重若輕,文淇的少年老成,吳可熙的豐富層次,藏匿於配角中的紛繁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