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就是一條噩耗。明道哥哥林明弘因為負債千萬無力償還,勒死妻子孩子然後自殺。
這條新聞讓人很震驚。熒幕上演慣了強勢霸總的明道,現實中還是無法撫平千瘡百孔的原生家庭。
哥哥的死,不是明道的錯。他已經幫忙償還過好幾次債務,每個月也定時給家用,但是哥哥在賭博裡越陷越深,已經無法回頭。
一直以來,明道都很懂事。生在一個匱乏的家庭,爸爸欠了許多錢,哥哥也不成器,從小就要跟著媽媽去菜市場賣魚乾。家裡曾窮到連給明道喝的奶粉都要剋扣,本該放三勺只放兩勺,高中同學都要去跟女生聯誼,他卻只能去菜市場幫忙,他卻從不埋怨。
大學的時候,明道意外上了「我猜」,又意外被導演挖去做《冒險王》主持人,24歲的時候,就拿了金鐘獎,也籤了喬傑立,組了183club出道。
明道成名作是《王子變青蛙》,他在裡面演一個豪門霸道獨生子,突然失憶變成了身無分文的窮小子。
當時明道為了演好單均昊這個有錢人,專門跑去高級飯店觀察那些食客,看他們怎麼吃飯,怎麼聊天。劇裡,他低頭整理袖扣那一幕,有模有樣,仿佛真的是從小就穿著西裝長大的大少爺。
有意思的是,他在劇裡演的是「王子變青蛙」,現實卻是「青蛙變王子」,憑著這一部戲,明道終於從菜市場小弟,成為了臺灣地區的偶像一哥。
可能是越貧瘠的生活,越催生豐富的表現力。偶像劇裡演有錢人貴公子演得深入人心的,往往都是窮人家的小孩。
《流星花園》裡的道明寺開跑車,住豪宅,叉著腰告訴杉菜,「世界上沒有錢買不到的東西哎,只要我高興,巴黎鐵塔我都可以買來送給你。」
但事實是,演道明寺的言承旭,是個來自桃園鄉下的窮小孩,家裡窮得看病都看不起,媽媽生病,言承旭去爬公路邊的一座野山,給她採藥草。
F4大火的那一年,言承旭媽媽無緣故地嘔吐不止,吐到暈過去,也不肯跟兒子上醫院。言承旭也很了解媽媽的心思,「我知道她為什麼不願意看病,怕開刀嘛,開刀就要花錢。」
立威廉長了一張四國混血的臉,看起來就很貴氣,他在《天國的嫁衣》和《綠光森林》裡演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他去上康熙,康永和小S都覺得他家應該很有錢,結果立威廉說「我很窮,我還在窮。」小S覺得不可置信,「拜託,你臉上就寫了貴公子三個字啊。」
立威廉沒有撒謊,他是真的窮。
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媽媽要打兩份工來養他和哥哥。他自己也從十一二歲就開始打工,曾經窮到別人吃麥當勞他就站在門口看,咬咬牙走進去,看到最便宜的起士漢堡的價格,又默默走出來。走紅後,他終於敢進麥當勞了,「現在可以吃了,還可以吃兩個。」
邱澤也演過不少深情的富家公子,《愛情睡醒了》裡面,他演一個酒店集團總經理,穿起白西裝帥得一塌糊塗。
其實他本人也是個窮小子,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跟著開計程車的父親生活,大學的時候就開始打工,在健身房門口發傳單。
《夏家三千金》劇組去上《非常靜距離》的採訪,談起各自入行的理由。張檬說,她是因為自己喜歡做演員,唐嫣說,她是因為偶然被星探發現。陳楚河假裝不經意地說,「我是被長輩打電話叫去的,我爸的一個朋友,電影公司的老闆嘛,就一直催我叫我去,好多人就一直打,一堆叔叔一直打。其實我想睡午覺,再過一個小時就中午了。」
只有邱澤,很老實地說,「家裡一些狀況需要錢,那時候還念書,沒有什麼辦法比這賺錢更快。」
李靜問他,你喜歡(這一行)嗎?邱澤用力搖頭,還補了五個字,「完全不喜歡。」
演一個有錢人,和做一個有錢人,其實是兩碼事。
演一個有錢人(尤其是old money),最重要的是外在要符合觀眾對上流社會的想像,男生就應該是舉止優雅的,談吐大方的,穿上西裝筆挺而有型的。
最典型的有錢人臉,就是王耀慶這樣的。西裝仿佛長在身上那麼熨帖,自帶一股企業精英的派頭,一看就是上午能去納斯達克敲鐘下午出入各種名流交際酒會打個響指A市知名企業就倒掉一半的那種男人。
不是誰都能有這種派頭的。比如靳東演有錢人,已經很用心了,會用小拇指翻書。
也會用兩根手指嫻熟地夾雪茄和託著紅酒瓶
但他演的有錢人,在整體氣質上還是輸給王耀慶。
影評人王大根的吐槽很經典:「王耀慶是小開臉,明顯是祖父從政父親經商大學學藝術30歲時因為父親身體不好只能開始接管家族企業的設定;靳東演的霸總應該是在田裡割麥子時收到錄取通知書爹宰了一口豬來慶祝村裡每家借了一百塊錢才湊夠學費,但是當女伴問起他18歲在做什麼時會說我在歐洲看諾貝爾數學獎頒獎儀式的那種吧。」(粉絲不服氣的,請直接聯繫王大根)
無關演技,這就是一種外表的玄學,所謂有錢人臉,其實就是看起來瀟灑闊綽的派頭。當然,這種派頭要越自然越好。
黃曉明和楊爍演有錢人的問題就是太過賣力,而顯得底氣不足,普通人轉身180度,有錢人轉身恨不能轉個720度。
騷瑞,這不叫有錢,這叫有癔症。
當然,判斷一個人是不是真正有錢,並不看臉也不看氣質,而是看出身看圈子的。王思聰吞熱狗再怎麼狼狽,他也依然是王健林的兒子。何猷君的婚禮再怎麼土氣,他也依然是澳門四大家族的成員。
而明道邱澤言承旭立威廉這樣長了一張有錢人臉的窮孩子,即使渾身瀟灑派頭,即使後來真的有了錢,也很難融入比自己出身更高一層的階級。
立威廉是過得最平順的一個,和圈外人早早結了婚生了娃,雖然人氣滑坡很厲害,還好擁有了幸福的家庭生活,只是離大富大貴是越來越遠了。
言承旭因為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很小就打過很多工受過很多苦也挨過很多欺負,自尊心很強也很敏感。小時候因為太窮,沒衣服穿,言承旭只能穿學校制服,因為這件事他被嘲笑了很久也記了很久,長大後在節目上說出來,他還是哽咽了。
F4走紅後,言承旭一直都是最難搞的一個,脾氣古怪不易合作,也幾乎不上真人秀。好不容易遇上家境優越脾氣溫和的林志玲,言承旭也不會表達自己的喜歡。兩個人都等著對方主動等了很多年,結果無疾而終。
言承旭很坦誠地講,覺得自己從小就缺很多東西。「我一直想要努力學會怎麼去愛,有時候覺得愛這個字,對我來講好難。」
邱澤也是一樣,從小吃了太多苦又無處宣洩。爸爸開出租一天要開十四、五小時,回家也總是悶悶的。奶奶把他帶大,卻不準他去見媽媽,只要他去找,回來就會被奶奶打。邱澤慢慢把自己封閉起來,整個人都活得很孤獨很擰巴。
同樣都是被逼進的娛樂圈,陳楚河的感覺是看誰都不爽,而邱澤是感覺「全世界都對不起我」。談戀愛不會哄女朋友,做演員也不會和媒體、同行打交道,每次分手都被扣上「渣男」的頭銜,他也不解釋。
邱澤仿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擁有隱秘的喜怒哀樂,無人能懂。之前接受新京報的專訪,邱澤談到渣男談到性格這些話題都很坦然,只有當記者說,「父親是一生對你影響最大的人吧」,他笑著回應,「是吧,也是課題」,一滴眼淚突然從眼角滾落,他慌忙去擦。
明道算是窮孩子裡難得的樂天派,從不為自己的出身自卑,也沒有封閉自己的內心,鏡頭前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特別快樂的樣子。
主持《冒險王》2年多的時間,明道做了100集,去了30多個國家。節目裡,他從不問為什麼,導演讓他幹嘛就幹嘛。抓眼鏡蛇爬活火山零下裸體蹦極還差點被三噸重的冰塊壓成肉餅,各種花樣作死他都嘗試了,好在命大。
明道靠著這樣玩命做節目,一點點幫父親償還債務。回過頭來看這段經歷,他還是嘴硬,「我也沒覺得有什麼危險。真的叫我很害怕的是,抓什麼蟑螂啊,那個我肯定不會做。」
就是這樣一個自強自立也很勇敢的貧窮貴公子,還是無法避免被生活摔打。
哥哥一直用明道的名義到處借錢,欠下650萬臺幣的債跑路了。2013年3月,債主拿著林明弘的欠條,混進粉絲團到活動現場堵著明道要債。
那大概是明道整個演藝生涯最為尷尬的一個時刻,雖然臉上還帶著笑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經紀人趕緊把他帶走。
其實那時候,明道心裡就很明白,「長期以來,算是一個不定時炸彈吧。」現在,這顆炸彈徹底炸了,身邊的人都不可能不受傷。
想來也有點悲傷,這些男明星,都因為演有錢人而出名,也演了大半生的有錢人,等到自己真正有了錢,卻再也沒有當初演有錢人那股意氣風發的勁兒了。
也許他們就像菲茨傑拉德筆下的蓋茨比,為了抵達對面那盞綠燈,拼命賺錢拼命擠進上流又總怕某一個時刻鬆懈,這些名利就毀於一旦,「於是我們奮力逆水行舟,又註定要不停地退回到過去。」
「長了一張有錢人的臉」,這句話像是稱讚,也像是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