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論壇網訊(王寶君 張琳琳)一個小小的蛋殼,在平常人看來,或許無所用處,但經過她的一筆一畫,一勾一抹,毫釐之間便幻化出一個精彩絕倫的世界,山水人物栩栩如生,名勝古蹟各放異彩,花鳥蟲魚生動騰挪。她就是青湖經濟開發區一○一團退休教師黨廣雲,而她的另一個身份是兵團蛋殼畫傳承人。
蛋殼畫是民間藝術的一種,是繪製在禽蛋外殼上的一種民間手工藝,小小蛋殼畫好似濃縮的繽紛世界,寸間千裡,咫尺萬變,小中見大,玩味無窮。
非物質文化遺產繼承人黨廣雲在蛋殼上創作(張世昭攝)
第一次見到黨廣雲時,她正在家中一間不足10平方米的臥房裡作畫,迎面一個簡單的工作檯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個個或淡雅素淨、或色彩斑斕的蛋殼畫。77歲的黨廣雲精神抖擻,滿頭銀絲,身著棉麻衣衫,透過老花鏡片,在一個蛋殼上時而蘸墨勾描,時而用顏料皴擦點染,不多時,一個神採飛揚的仕女便出現在蛋殼上。因為是畫在蛋殼上,人物顯得更加富有立體感。
她說平常的生活就是藝術之源,那裡有看不盡的風景和美麗。她從小就喜歡畫畫,看到的山川、河流、蟲魚、花鳥、人物都會畫下來,生活中的一切都會成為她筆下的素材。1989年,她開始美術教學,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畫畫。一次她送兒子去內地上學返回途中,在西安看到一個精緻的陶瓷蛋畫,上面精美的圖案,流暢的筆觸,斑斕的色彩瞬間觸動了她。回到家,恰巧女婿送來10個鵝蛋,她便開始了在蛋殼上作起畫來。她教了54年的書,畫了27年的蛋殼畫。
在黨廣雲簡陋的書桌上,放著《紅樓夢》、《水滸傳》、《西遊記》,還有一些印有歷史人物,名勝古蹟的圖片。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會不緊不慢地翻閱這些名著古籍,重溫書裡、畫裡的精彩世界。
黨廣雲的蛋殼畫作《桃園三結義》(張世昭攝)
所有古籍名著,她最喜歡的還是四大名著。尤其是《紅樓夢》,不知讀了多少遍,對那個香霧繚繞、花影繽紛的大觀園和那群美麗如水、乖覺嬌俏的女孩兒總是無比嚮往和喜歡。在《紅樓夢》裡她看到一個精彩絕倫、包羅萬象的世界,有美的、有醜的,有悲劇、有喜劇;在那個世界裡,她和「金陵十二釵」一起,或喜、或憂、或癲狂、或痴傻。為此,她創作了蛋殼畫《金陵十二釵》。
她將「金陵十二釵」中的林黛玉、薛寶釵、王熙鳳、史湘雲、妙玉等古典人物通過細膩的筆觸,惟妙惟肖地刻畫在小小的蛋殼之上。這十二個靈動的女子,仿佛活了一般,她們的表情或嬌俏、或乖巧、或溫柔賢淑、或潑辣通達,就連身上裙衫的紋路,手中摺扇的勁骨都清晰可見。這套作品她畫了5年,如今這套作品珍藏在師市博物館。
從她的談話中知道,繪製一個蛋殼畫,從購蛋到完成要經十幾道工藝程序,怎麼把蛋黃蛋清弄出來,又不破壞蛋殼?黨廣雲嘗試了不少法子,最後她琢磨出一套「嘴吹法」。她把雞蛋洗淨,在上面開一個小口,用嘴把空氣一點一點吹進去,讓蛋黃和蛋清流出來,反覆多次後,再灌入清水清洗蛋殼內壁,最後再用酒精給雞蛋消毒。晾乾後,再用極細的畫筆在雞蛋上勾勒打底,上色……這樣她要完成一個作品往往需要一個月到四十天的時間。聽說我們要拍攝她的作品,黨廣雲小心翼翼從一個老舊的柜子裡拿出一個自製的長方形盒子,盒子上面用中英文兩種文字雕刻著:「中國手工藝《西遊記》蛋殼畫」幾個字。四周雕刻的是鵝蛋變形圖案,色彩十分亮麗。
黨廣雲的蛋殼畫作《唐僧取經》(張世昭攝)
盒內裝35個鵝蛋殼畫,是她根據35集電視劇《西遊記》每集的思想內容分別畫到蛋殼上的。「猴王出世」、「大鬧天宮」、「高老莊」、「蟠桃宴」、「黑風山」「三打白骨精」……每個蛋殼上的畫面,構思新穎,充滿情趣;人、妖、景,色彩鮮豔,栩栩如生。在一個名為「盤絲洞」的蛋殼畫上,她畫著7個形態各異的蜘蛛精,其中一個身穿粉色短衫、藍色水裙的蜘蛛精端著一盤「蜘蛛美食」給唐僧,唐僧驚恐地扭過頭,連連擺手。孫悟空則變作一隻小蜜蜂,在唐僧耳畔低語。
在黨廣雲的眼中,蛋殼的毫釐之上,可以任意馳騁、施展才藝。她用豐富的想像和靈巧的雙手,證明了一個小小的蛋殼完全可以成為一件精湛的藝術品,任何的微不足道,都有可能獨具價值。
黨廣雲的蛋殼畫作品《壽星圖集》(張世昭攝)
她畫的蛋殼畫《十二生肖》,每個畫面上都有慈祥微笑的老壽星。老壽星拐杖的上端畫著不同的屬相,雞狗龍蛇,各放異彩、極具神韻,甚是可愛。「安靜與寂寞,靈魂與歌聲,委屈與求全,和著時代的脈搏一起跳動。」這是她在生肖兔上題的字。細細品讀,覺得字畫相映生輝,其妙無窮,耐人尋味。
在一個手工製作的矮桌上,我看到一個用透明盒子裝起的精緻雞蛋殼畫,淡藍底色上畫著一個身著紅衣的漁童,面朝大海甩起魚竿作垂釣狀。「這是『漁童釣魚』的故事!」我欣喜地喊著,情不自禁伸出了手,想要觸摸眼前這神奇的藝術。但就在手指即將觸及蛋殼的那一瞬間,老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小心,不能碰!」我紅了臉,後悔自己的冒失。老人皺著眉,一副心疼的樣子。她說,每一個蛋殼畫都如同她的孩子一般,要倍加呵護,如果一不小心破碎了就永遠不能複製。
蛋殼是易碎品,在蛋殼上作畫則顯得更為珍貴。她拿起「漁童釣魚」,端詳許久,悠悠地說,這本來是一個三套蛋畫,最外層是鵝蛋畫,畫的是「山水風光」;中間是鴨蛋畫,畫的是「小孩趕鴨」;最裡層就是這個雞蛋畫,畫的是「漁童釣魚」的故事,這個套畫她畫了整整一年,單把鵝蛋和鴨蛋殼鋸開就很費勁,搞不好就會破碎。內外三個蛋殼,層巒疊嶂,江河奔流,稚子嬉戲,神話傳說……每一層都有每一層的風景,每一層都有每一層的故事。但這個作品在2010年參加非物質文化遺產展示的時候,被參觀者不小心打碎了。
如今,黨廣雲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教女兒和孫女畫蛋殼畫上,她說,她要讓這種特殊的藝術技藝發揚光大地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