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年生的金智英,你為什麼不快樂?|| 女性觀

2021-01-14 侯虹斌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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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韓國媒體報導,由演員鄭裕美和孔劉搭檔主演的電影《82年生的金智英》目前已經拍攝完畢,而該電影也在近日公開了首張海報,並且確定參加第72屆坎城電影節,將在10月上映。


孔劉和鄭裕美應該都是中國觀眾熟悉並喜歡的演員了。鄭裕美當初確定擔任該劇女主角的時候,還被很多男性網友攻擊,很多人認為這部小說是在號召女性進行反抗,是倡導女性主義的書籍,因此鄭裕美確定出演該劇的時候也被部分網友攻擊。


但是鄭裕美方面表示很喜歡這個故事,在接到出演邀請的時候就決定要出演這個角色了。


與此同時,《82年生的金智英》的中文版也在中國出版了。我這篇文章,就來談談這個中文版。


《82年生的金智英》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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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年生的金智英》一書,在韓國書店聯合會評選為2017年最佳小說,在韓國銷量突破100萬冊(韓國人口僅5000萬),作者趙南柱被授予「年度作家」殊榮。這本書探討借一位叫「金智英」的普通城市女性,來探討重男輕女、男女同工不同酬、女性就業歧視、單身女性面臨的婚姻和生育壓力等更現實、更深層次的社會話題。


實事求是地說,《金智英》一書的社會價值大於文學價值,沒有特別的深度,平白曉暢,很輕鬆就能讀完。但也正因為如此,它有助於普通人、而不是文學愛好者,也能被很容易吸引過來。



金智英,是一位很普通的女性,或者說,她就是一名普通的中產女性。她的處境,甚至比很多人都好了:父母家境不算特別好,但也不差。父母感情不錯,母親特別能幹,也很愛她。姐姐幫助她,弟弟雖然不幹活,但也從來沒有為難過她——可比蘇明成、蘇明哲可好太多了。接著,金智英找到了一份雖然不算很出眾、但同事們相處融洽的公司,組長是位很有同理心的女性。


金智英在大學期間交往的男友也是能體諒她的;雖然最後分開了。而她與丈夫鄭代賢的感情很不錯,溝通得很好,公公婆婆也明事理。


兩人經濟上雖然算不上很滿意,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這簡直是一線大城市女性的美滿人生了,須知,大多數拿著好學歷的中產女性,不管原生家庭還是丈夫,都還遠遠比不上金智英呢!我們的現實困難和麻煩,比她多多了。


但是,為什麼金智英還覺得不如意?為什麼我們每個人看著金智英的人生,還是覺得很悽慘?我想,這正證明一個問題:

不僅在韓國,在中國,女性的地位和困境也是一個結構性問題,不以你個人努力不努力,過得好不好、聰明不聰明為轉移:你是最底層最窮的女性,你就會很苦;你是女中產,你就比同階層的男性苦;你是富家女,你也沒法像同階層的男性那樣自由瀟灑地生活。

我覺得很有必要把金智英的故事擼一遍。


出道八年次的Apink成員孫娜恩因為使用了寫有「GIRLS CAN DO ANYTHING」內容的手機殼,被部分網友認定為女權主義者,並遭受指責。這也反映了在韓國,女性的真實地位和困境。


* * * * * part.1 * * * * *


小時候,媽媽給弟弟衝奶粉,智英在旁邊用手指醮著不小心灑在桌邊的奶粉,還給奶奶打了。她和姐姐就意識到,弟弟的一切都珍貴無比,不是哪個阿貓阿狗可以觸碰的。所有的東西,弟弟吃一份,姐姐妹妹合吃一份;兩床被子,弟弟蓋一條,姐姐妹妹合蓋一條。房間重新分配之後,弟弟住一間,姐姐妹妹合住一間,但弟弟小,他還經常抱著被子去爸媽房間睡。


在家裡,所有的家務都是媽媽一個人做,但是,奶奶總是說,「吃的是我兒子做的飯,睡的是我兒子燒的炕,就是要有四個兒子才行。」其實,這四個兒子從來沒有做過家務。


媽媽的家裡也挺不幸的,她和姐姐沒日沒夜地工作,才能給哥哥或弟弟交學費;等她供完兩個哥哥之後,又要供小舅讀書。愛讀書、成績很好的媽媽,白天工作,晚上補課,多年後,終於半工半讀,拿到了高中文憑。


《都挺好》


「為什麼沒讀書呢?」「因為要賺錢供兩個哥哥讀書啊,女孩子都是這樣的。」


「現在為什麼不能當自己喜歡的老師呢?」「因為要賺錢供孩子讀書啊,媽媽們都是這樣的。」


媽媽生了兩個女孩,第三個懷的,還是女孩,大家暗暗地責怪她。媽媽哭了一整晚,把枕頭全打溼了,嘴唇都咬腫了,還是只能把女胎打掉了。


媽媽因為生育了三個孩子,又要做全家的家務,迫不得己,只能接下在家裡幹的手工活。她的手巧,賺得很多;但丈夫又嫌她把家裡搞髒了。媽媽不得不做起了理發生意,很快就又成當地最好的理髮師。


多年後,父親被辭退,媽媽指導著父親做生意,終於幫著家裡掙了很多錢,住上了大房子。


摘自圖書:《82年生的金智英》


* * * * * part.2 * * * * *


從小學開始,金智英就被一位男同學霸凌,經常戲弄,男同學還把她的鞋子踢走,害她被老師痛罵一頓。當老師知道真相之後,金智英說希望跟男同學分開坐,老師卻和善地說:

「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他是因為喜歡你。男孩子都是這樣的,越是喜歡的女生就越會欺負她。」

這是多麼有毒的一種觀念啊,霸凌、欺辱、調戲,甚至更惡化之後的強暴,都是出於男性對女性的喜愛和欣賞!女性的意志是不重要的,男人欺負你,是看得起你!


《凪的新生活》


老師安排學號,男生是1-27號,女生是28-49號,吃午餐的時候,按學號順序去領飯;女生最後領。結果有些序號排在後面的女生天天被老師狠狠批評,不好好吃飯、總是吃不完。


小學六年當中,六次投票,每一次都是男生當班長,而衛生委員,總是由女生來當。


金智英上初中了。有一個暴露狂時不時在教室外面朝著女學生們忽然露體。有幾位膽大的女生噓了起來。結果,這幾位女生集體被體罰,還寫了悔過書。她們非常憤怒,說:「居然不是去抓那死變態,而是叫我們悔過反省,反省個屁!今天又不是老娘我站在那裡脫光給人看!」


這幾位女生一起在等待機會,終於有一次,趁暴露狂還想再來一次的時候,她們把早已備好的晾衣繩和皮帶把他捆綁制服,扭送到派出所。從此,暴露狂再沒出現過了。


《問題餐廳》


結果,這五位女生被記過處分,一周不得聽課,還得寫悔過書。還有老師還敲一記她們的額頭:

「女孩子怎麼這麼不知羞恥,把學校的臉丟光了,真是不要臉!」


高中了,金智英發現各種各樣想揩女同學油的男性多了起來,有同學,有老師,有路人。有一次,她去補習班,晚上回來之後一個不認識的男生一路跟著她,她不得已下了車站之後,這個男生截住了她,緊貼在金智英身後說:「你每次在補習班上都坐在我前面,還要走廊上對我面對微笑,怎麼今天卻把我當色狼呢?」


《就算敏感點也無妨》


公交車上的一位女士看勢不妙,跑過去,把圍巾遞給她,幫她解了圍;男生見狀,罵道:「兩個婊子!」然後就跑掉了。


父親接到簡訊後出來接金智英,反而罵她: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補習,為什麼跟陌生人說話,為什麼裙子那麼短……


這些話,熟悉吧?


也就在這個時候,父親的公司要減薪裁員了,智英的姐姐讀高三了,成績很好,卻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不得不報考了地方的師範學院。


《就算敏感點也無妨》


* * * * * part.3 * * * * *


上大學之後,金智英交過一個男朋友,很快分手了。登山社的學長總是對她很體貼溫柔;但是,有一次她卻意外地聽到了學長對她的評價:「算了,被人嚼過的口香糖誰想吃啊?」


然而,第二天一早,學長又對她溫柔地說:「眼睛怎麼這麼紅,昨晚沒睡好嗎?」


就在她們面臨工作的時候,金智英研究了往屆的畢業生,才發現,有好工作的全都是學長,沒有一個是學姐。其中有一位學姐,不管是學業、獲獎經歷、證書、實習經驗、志願者經歷,全都是一等一的特優生。結果畢業的時候,學姐發現,她想去的公司已在教授的推薦下,提前錄取了4位各方面遠遠不如她的男生。教授還語重心長地對學姐說:

「女孩子太聰明,公司也會覺得有壓力,像現在也是。你看,你知道自己給別人多大壓力嗎?」

——那你到底要女生怎麼樣?條件差你們嫌棄,條件好你說我們給人壓力,條件不好不差又是中庸。該學姐後來通過了在韓國難度極高的司法特考。於是,學校打起了橫幅,慶祝好多年才出了一個特考成功的優等生!


摘自圖書:《82年生的金智英》


輪到金智英面試了,結果個個公司連女生的簡歷都不願意看。投了幾十份簡歷後,只有一個小公司請她去面試。現場三人一組,三位女生表現都可以。對方問:如果你被主管摸大腿、按肩膀,你會怎麼辦?


金智英答:我會臨時說要去廁所或拿資料,自然地離開那個場合。一位女生說:這是職場性騷擾,我堅決制止,再不聽從,我就走法律途徑。另一位女生說:我會檢查一下自己的穿著或態度,看看是不是我的錯引起了主管的做出這種行為,反省改進。


不用急,這三位女生全都落選了。人家只是調戲一下女生,根本沒想過招女生。


在後來的面試當中,金智英還不斷地被面試官評論她的外貌,低俗地嘲笑她的穿著打扮,猥褻地打量她,甚至進行不必要的肢體接觸。不出意外地,沒有一家面試通過。


摘自圖書:《82年生的金智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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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金智英最後還是找到工作了,一家不大的公司,組長是女性,公司同事的相處是比較愉快的。學長鄭代賢成了她的丈夫,兩人感情甚好,生了一個小女兒。


後面的故事,就不多說了,你所知道的各種職場性騷擾,女廁所偷拍,酒桌文化,都是家常便飯。在決定生孩子之後,金智英也不得不放棄了工作,產後抑鬱,精神上出現了問題……


這本書,沒有什麼戲劇性,每一幕,都是我們生活中非常常見的生活場景,絕大部分我本人都見識了。


《就算敏感點也無妨》


甚至,我以前沒有意識到這些都是性別歧視。它已經成為我們的日常,變成了我們的出廠設置的價值觀,侵入了我們的肌肉記憶和骨骼記憶,我們以為,「現狀只能如此」「沒有別的可能」,就像金智英的媽媽說的那樣「養完哥哥弟弟,再養舅舅,女孩不都是這樣嗎?」「墮女胎,生兒子,養孩子,媽媽不都是這樣的嗎?」


這本書,根本不像是寫韓國人,倒像是寫中國人的,而且寫的還是城市裡條件較好的家庭的。然而,看下來,依然是徹骨的寒。「從來如此,便是對的嗎?」


這本書是暢銷書,但也遭到很多抵制。去年,韓國女星Irene因為看了這本書,就被粉絲狂罵,「對你太失望了」,「你對得起粉絲嗎?」Irene 解釋,這本書不是什麼「女權主義」書。


因為在見面會時提到最近讀了很多書,其中包括小說《82年生的金智英》,Irene在社交媒體上被粉絲抵制和威脅。


少女時代的秀英因為推薦了這本書,在社交平臺上遭到男粉絲的抵制。孔劉、鄭裕美決定出演《82年的金智英》改編的電影,遭到謾罵和人身攻擊,甚至有人去青瓦臺請願,要求停拍這部電影。


這也是我說過的一個事實,在韓國,女人害怕「女權主義」,甚於害怕強姦。


當然,也有政治人士把書送到文在寅總統,呼籲:「希望10年後的今天,我們可以不再讓1992年生的金智英陷於絕望。」


防彈少年團成員金南俊和大神劉在石也均有提到讀了這本書,卻並沒有受到女愛豆那樣的對待。


不過,就算在書裡,也有一些希望。金智英本身是有性別平等意識的,只不過性格溫和的她,每次都被打斷、被提醒:沒有用的。


而在小學,就開始有女同學幫她告訴老師,是誰在霸凌金智英;中學的時候,女同學們集體把暴露狂扭送派出所;補習遇到跟蹤狂的時候,一位大姐姐出手救了她;有極為優秀的學姐敢於公開質問大學教授推薦人才的標準;公司裡有善待和體諒女員工的組長,又有女同事勇敢地對偷窺狂報警……


說到這裡,我也忍不住眼眶溼了。在艱難的人生裡,處於劣勢的女生,還在艱難地伸出援手,挑戰陳規,相守互助,真不容易。


我們也應該寫出自己的「金智英」,一個如每個人一樣普通,卻又如每個普通女人一樣在默默承受的故事。看見,承認,這是改變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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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2年生的金智英》
    作者: [韓]趙南柱 出版社: 貴州人民出版社原作名: 82년생 김지영譯者: 尹嘉玄 出版年: 2019-9頁數: 200ISBN: 9787221153159內容簡介 金智英,1982年4月1日出生於首爾某醫院婦產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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