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宋初,有荊浩、關仝、董源、巨然以及李成、範寬,共同將山水畫藝術推向一個高峰。荊浩總結唐人「水暈墨章」之法,繼承吳道子和項容山水理路,採二人之所長,有筆有墨,成一家之體;關仝學荊浩,後出藍,創「釘頭皴」,成自家山水;董源學李思訓、王維、鄭虔諸家,創「蜷曲皴」,畫面渾厚華滋;巨然創「披麻皴」,有「淡墨輕嵐」一體,筆墨朗潤。李成學荊、關,創「捲雲皴」,筆墨蒼潤;範寬師荊、李,筆墨沉著,氣象雄闊。另有米芾父子,創「橫店集墨法」,號稱「米家山」。
至南宋,李唐、劉松年、馬遠、夏圭,所謂「南宋四大家」。他們在前人的基礎上,各有發揮,獨創出自己的山水樣式。李唐畫樹如「點漆」,創「大斧劈皴」;劉松年學李唐,變「全景山水」為「小景山水」;馬遠比李唐的「大斧劈皴」更方勁,善畫活水,且只畫全景的一個角落,故稱「馬一角」;夏圭學範寬,善畫雪景與長卷,構圖常偏側一邊,故稱「夏半邊」。
至「元四家」,中國山水畫又抵達一個新高峰。黃公望、王蒙、倪瓚、吳鎮,他們的山水作品各具面目,而且更加注重文人畫氣質,尤其是提出了一個富有時代特徵的審美概念 ——「逸」。黃公望說:「畫當以天趣為妙,畫一窠一石,當逸墨撇脫,有士人家風,不同畫工之流」。倪瓚說:「逸筆草草,不求形似,惟寫胸中逸氣耳」。
明清之際的山水畫創作,很少開拓之功,雖然有董其昌等人極力鼓吹「復古」,然而已無濟於一味模仿與臨摹的時風。至清「四王」,山水畫徹底趨於程式化。
「筆墨當隨時代」。在沉寂了相當長的一段時期之後,至20世紀,湧現出一批極富創造力的山水畫家,比如黃賓虹、傅抱石、潘天壽、李可染、陸儼少,他們集前人之大成,吐故納新,繼往開來,把中國山水畫重新推舉至一個新高峰。
中國山水畫,之所以延綿不絕而歷久彌新,是與中國獨到的山水文化不可分割的。原始的陶片刻畫中,即有山水形象,那或許是一種天生的自然崇拜。至於後代的畫家們,寄樂荒野,優遊林泉,與山水精神相往來,已然超脫了山水物象之本身;至於石濤所言「山川使予代山川而言也,山川脫胎於予也,予脫胎於山川也,搜盡奇峰打草稿也,山川與予神遇而跡化也」,則是完全與自然山水融合一體了。即便在家中的書齋,賞讀著一幅山水畫,也是可以臥遊,可以坐忘,甚而仰天長嘯的。
「外師造化,中得心源」,「超以象外,得其環中」,希望自然環境與人文社會的和諧,實現「天人合一」的理想,完成浪漫與現實的完美統一,是中國古代山水畫家的終極追求。純真而經典的藝術,作為一種精神生活,其存在價值,並不僅僅是針對畫家或者欣賞者本身,而在於為整個人群服務,提供一種物質生活之外的詩意生存的可能,這,在科技文明高度發展的新世紀,應該給我們更多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