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海鳳,女,煙臺海陽人,中文系本科畢業,現在煙臺市福山區工作。福山區作協、開發區散文協會理事,煙臺市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作品見於省、市、區報刊。
願做佛前那朵蓮(散文)
文/車海鳳
晨光熹微,星眼朦朧,雲影蹁躚。峆聖地若有似無的輪廓隱匿在迷迷濛蒙的山巒裡,浸潤在嫋嫋不絕的梵音內,宛如那傳說中東海的"蓬萊、瀛洲、方丈"三座仙山,神秘、縹緲、空靈,令人心嚮往之。
今年元宵節,與友結伴,我走進了心儀已久的峆寺。
峆寺始建於唐朝開元年間,經唐、宋、元、明、清歷代修建,頗具規模,香火不斷。後來由於「文革」等歷史原因,這座曾是膠東半島地區香火延續和法脈傳承最久的古剎遭到瘋狂破壞,峆寺化為斷磚殘垣。只有那逝去的梵音,仿佛隱約迴響在輪迴的時空……
「九峰擁翠慧海聖境開蓮花,三界同歸福山聖地生菩提」。太平盛世,佛教興盛。歷經幾年的重建,眼前的峆寺飛簷崇脊,廟宇巍峨,古樸莊重。
我沿寺院通慧大道的大理石臺階拾級而上,一抬頭便就看見端坐在寺院中的一尊慈眉善目的大石雕佛像。老人家身披袈裟,雙手合十,神情安詳恬靜。想來只有心地上無風濤、性天中含化育,方能達到此種隨時皆青山綠水,到處見翠竹黃花的隨緣適意。
走過九龍橋,行至內山門,來到主奉《彌勒佛現身相》的天王殿。彌勒佛手捻佛珠,以開口便笑,大肚能容的亙古形象端踞於蓮花寶座上。因為元宵節這個特殊的日子,正趕上方丈和尚率全體執事及常住僧眾,分別在韋薩菩薩聖像前,發願告香。這段佛菩薩前的宣誓,朗朗上口,擲地有聲,令前來禮佛敬香的信眾無不感慨唏噓。
出天王殿,我滿懷虔誠之心行至大雄寶殿。雄偉莊嚴的大雄寶殿,唐風濃鬱,磚雕壁飾,粉牆蠡窗,華美精巧,內奉《五方五佛》紫銅聖像。居中的大日如來佛,全伽跌坐在月輪為墊的蓮花寶座上,雙手呈說法印持於胸前。他溫和的眼神,沉靜的面容釋放出和藹、慈悲、普度眾生的無上能量。我點燃香燭,伴著僧眾沁入心腹,透灌全身的誦經聲和那抑揚頓挫的木魚聲,三次膜拜。這一刻,我便禁不住熱淚盈眶,感覺平日裡那些凡塵俗事全都煙消雲散了,只有一輪朗月當空而照。心,止不住便就生出了滿滿的皈依之情。
從大雄寶殿出來,我又拜謁了四大菩薩殿,遠遠觀瞻了藏經樓。
用過齋飯,站在齋堂的院子舉目瞭望,但見寺院三面環山。山是青山,且有九座。九座青山就像九朵盛開的青蓮的花瓣簇擁環繞。周邊山民的果蔬園林與之比鄰迤邐,連綿數公裡。每年春夏,這裡淡紫淺紅,雲蒸霞蔚,一片花海果香;秋冬季節,則是層林盡染,落葉飄飄,暮雪紛紛。不經意間就有了些「春來花自開,秋至葉飄零」的任性自在。
還有泉,叫峆泉。泉從石竇迸出,甘甜清冽,與周圍數十條泉溪匯集後,形成一股滔滔不絕之勢。一路上,峆泉飛花濺玉,叮叮咚咚自山巔凌空而下,於山間匯聚一汪翡翠碧潭。山風習習,林蔭幽幽,雁過無聲。此等山水,讓人真想走上那古意濃鬱的山間小徑,在一茅屋駐足,扣訪那位「穿籬野鳥悠揚去,變映山桃次第開」的隱者—「峆山人」;亦或裁一片月光盈手,體味「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的禪意;或者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聆聽,聆聽那攜著佛國氣息踏月而來的縹縹緲緲,震顫靈魂的梵音……
「江南可採蓮,荷葉何田田」。有蓮,卻不在江南,是在峆寺院《聖音德水放生池》裡。池內的好大一片青蓮蕩漾,開滿了潔白的蓮花。蓮花之下清澈的池水裡巡遊著幾尾紅色的閒魚。蓮花是佛教的八寶之一。據說佛祖釋迦牟尼在家鄉盛植蓮花,尤喜白蓮花。他在成佛時,向前行七步,步步生蓮花。唐王勃有詩:「蓮座神容嚴,松崖聖跡餘。」佛的寶座叫「蓮座」。佛陀所住的淨土叫「蓮風藏界」,自然神聖而潔淨。在靈山法會上,釋迦牟尼世尊手拈一枝妙妙靈鮮淨的蓮花,眾人默然懵懂,只有迦葉獨語,會心嫣然微笑,便得到世尊的真傳。但是,眼前豐茂的蓮花,我不得而知是否還是開自盛唐——穿越了千年的歷史煙雲,依然冰清玉潔,風姿卓然的那幾枝?怎能忘記,曾幾何時,廟宇被毀,僧人遭遣,伊是怎樣固守斷磚殘瓦,悽風苦雨,初衷未改?……只是蓮已然娉婷成素衣翠群,凌波微步,超凡脫俗,遺世獨立的一朵。著實讓人折服。
梵音又起,夕陽投下香菸繚繞的一抹餘暉。「一代說法靈山會至今未散,千載踐約峆寺知汝必歸」,大雄寶殿門前的楹聯如同懸在塵世的一面經幡,召喚著每一個有緣人的皈依,在餘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我願做佛前的那朵蓮,心如明鏡,身似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