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任應坤 陝西師範大學
四年大學生活，是那麼的意味悠長，是那麼的刻骨銘心，總有無盡的美好記憶和懷戀。儘管畢業30年了，但是，我擔任班上生活委員的那些事，怎麼也揮之不去!
——任應坤
走 馬 上 任
記得1982年9月入學不久的一天，當時的輔導員傅功振老師在50人的全班大會上，宣布他指定的臨時班委會組成名單。其中竟然有我的名字，我被宣布的職務是生活委員。
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大學生活的人，可能不知道生活委員是個什麼樣的職務。當時，國家對大學生、尤其是對師範生在經濟上是有優待的，給每個學生每月供應細糧27斤，粗糧3斤，菜票19.5元，每年發12個月，男女生的標準還有一定的差異。一般情況下，一個學生的囗糧基本上就夠用了。記得糧票的面額有4兩、2兩的，菜票的面額有4角、2角、1角和5分的。生活委員的職責，就是每到月底，把這些飯票菜票按時準確從學校的夥食管理科領回，再分發給每一位同學。
面對傅老師這樣一個突然的宣布，毫無思想準備的我既納悶又擔心。因為我想，班上有那麼多來自發達先進地方的同學，他們個個見多識廣，活潑靚麗，而我則來自偏遠落後的一個小縣，上大學尚是第一次進省城，怎麼敢進班委呢？如果做不好這個工作，豈不既耽誤事情，又會讓同學們笑話！在後來的幾天裡，我心裡都沒有底，想找傅老師談談，退出臨時班委算了。但又一想，如果自己如此去說，傅老師誤解了我的本意，以為我不願意為同學服務，那又如何是好！
終於有一天，我鼓足了勇氣，敲響了傅老師宿辦合一的家門。聽完我緊張得語無倫次的請求後，傅老師先是嘿嘿地笑了起來，然後耐心細緻地給我介紹了他在指定這個臨時班委會之前所做的基礎性工作。大意是，他已經簡單地閱讀了全班同學的人事檔案，基本上掌握了所指定同學的主要特點，此次也算是「知人善任」了。
為了打消我的顧慮，他又著重對我說，之所以臨時指定我擔任生活委員，正是因為他看重了我來自於「偏遠小縣」，因為他熟悉了解這個縣，這個縣民風淳樸，養育出來的人大部分都具有厚道、勤勞、心細等特點，而生活委員這份工作，正好需要有這種特點的人來做。最後，他以師者的身份耐心地給我講了做好這份工作的方式方法以及注意事項，殷切地鼓勵我要自強自信，努力為同學們服好務。
30多年過去了，每當想到此事，我就頗為感慨。我當時自認為來自「偏遠落後小縣」的劣勢，卻被老師看作了「優勢」加以開發，而且後來的事實證明老師當時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我領發飯菜票的工作得到了同學們的高度認可，在後來的一次無記名班委會民主選舉過程中，我的得票數竟然遙遙領先。當時我在感動之餘認真地思考過，之所以同學們在選舉中能夠如此地厚愛於我，唯一的原因只能是我給同學們領發飯菜票熱情、勤快、認真，樂於為大家服務罷了。
眾 人 相 助
生活委員這個職務聽起來似乎沒有班委其他職務那麼榮耀和陽光，但它工作量卻相當大，責任也相當大，同時帶給自己的壓力也不小。
每份飯菜票，學校夥食管理科人員事先已按標準分配好了，用橡膠皮筋打結成捆，待各班的夥食委員去領。每到月底的時候，我就背上平時用作書包的綠色軍用包，到夥食管理科去，出示學生證，被確認生活委員身份後，先如數領出50個整捆來，再當著他們工作人員的面，將打結成捆的飯菜票一一拆解開來，分成不同的面值，逐捆逐捆地進行清點，看是否有多或有少，清點無誤後再重新捆起來。清點環節的工作非常重要，如果當面清點不準，少了的話，過後他們是不負責任的。每清點一次飯菜票，大約需要兩、三個小時甚至更多的時間。
這樣一個既耗時間又擔風險的工作，我在做了不久之後，思想上泛起了絲絲的苦惱，但又不好意思向老師和同學們說出來，仍然硬著頭皮認真地堅持著。當時也曾暗自想過，可否請幾位同學來幫我一塊去領，這樣就會節省一些時間。但是又擔心同學們不願意，就沒有說出來。然而，過了不久，不知通過什麼途徑，有同學知道了我的這個苦惱，於是，許多令我感動不已的事情發生了。
一次，快到月底領發飯菜票的時候，有兩位男同學找到我，表達了要幫我一起去夥食管理科的意思。我儘管心裡很熱，但卻表現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心想這是自己的職責任務，真的還要麻煩其他同學了！這兩位同學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壓低聲音，異口同聲且飽含誠意地說：「沒關係，是班長安排我們一起幫助你的。」一聽此言，我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臉刷地紅了起來，因為我當時既為自己患得患失、斤斤計較的渺小而羞愧，也為班長的細心和同學們的熱心而感動。這件事，對我真是一堂生動的人生課啊！
此後，每當到月底領發飯菜票的時候，就有兩、三位同學主動前來與我聯繫，幫我一起去夥食管理科。起初，這些同學是由班長安排的，到後來，完全就成了自發行為，幾乎形成「爭先恐後」之態勢。在30多年後的今天，我才敢順便透露一下，當時只因同學們幫助我的高度熱情，反而使得我還相當地為難呢，因為自願「報名」的同學很多，而夥食管理科準允進入的人數有限，到底讓誰去和不讓誰去，既牽涉面子問題，也牽涉信任問題，當時還頗犯難呢！
感 受 互 濟
上世紀80年代初期，國家的經濟還不是很發達，同學們的日子也都過得很儉樸，對於大部分同學來說，學校提供的飯菜票基本上就能保證他們的用餐消費了。但是，對於平時運動量大的男同學來說，他們的飯票即主食券往往不夠用，每快到月底的時候，他們就青黃不接了。而正巧的是，班上那些秀氣玲瓏、小家碧玉的女同學，到月底，飯票還會有少量的節餘。
陝師大當時的飯票，不僅能在校園裡流通使用，而且能在周邊的自由市場以及不少人群中，流通使用。人們擁有它後，就可以在學生食堂買到比社會上更質優量足的主食品，如饅頭、米飯、麵包、花生米等，因此，當時周邊居民或外來打工者，都想方設法從學生手中搞到飯票。當時流行著一個說法：「師大的飯票就是南郊的貨幣」。所以，有的學生就用節餘的飯票在自由市場兌換雞蛋或其他商品，或者兌換成人民幣以補貼他用。
但我們班飯票尚有節餘的女同學，很少有人用飯票到自由市場換雞蛋或換錢，而是用於同學們之間的互助了。
初開始，有節餘的女同學就直接把飯票當面交給男同學了。這種辦法雖然簡單直接，但不管是對女同學還是對男同學，都會有點擔心。比如，就女同學來說吧，既擔心會不會被誤解，又擔心會刺傷男同學的面子；就男同學來說，伸手去接女同學的贈與，總覺得有丟男子漢的神氣。
在這種兩難面前，還是女同學既堅定又多謀。有一次，幾位女同學找到我，給我談了如我前述的她們的擔心後，非常認真地表達她們繼續幫助同學的辦法。這就是，每當發飯票的時候，她們把自己預計節餘的部分交給我，由我再添加到他們指定的男同學的整捆飯菜票當中去，一同發給他們。在聽了她們的想法後，我不禁問：要是男同學問起來，我如何解釋？她們微微詭密地一笑，似乎命令式地對我說，「一定不能說是我們給的，一定要替我們保密！」之後，這幾位女同學對男同學的幫助持續了好長時間，而我也就一直替她們把這個秘密保守到今天。的確曾有男同學多次追問過我他們飯票多出來的原因，我只說是同學們互濟的，並未告訴其它任何多餘的細節和信息。
我擔任班上生活委員大概一年多時間。在這一年多裡，我經歷了同學們當中許許多多和各種各樣的感人故事，它們將永遠是我巨大的人生財富和綿延不絕的幸福回憶，永存心間！
（作者任應坤系我校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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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任應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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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來源/《陝西師大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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