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讀 ▎劉小楓:真理為何要秘傳?

2021-02-19 美樹嘉文藝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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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布裡克用《太空漫遊2001》講過一個關於「真言」的反向故事:那臺本來只會講實話的AI,因為被要求執行一個保密的星際任務而開始說謊。換句話:謊言來源於需要隱藏某種目的而設置的秘密我們也習慣這世上有許多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秘密,很少再去思考秘密產生的前因後果。有趣的是,通觀歷史上不少重要的信仰文化,都能發現一明一暗兩條道路,佛教、道教、猶太教、基督教……由來已久。顯化的教義和教法:服務於數量眾多的信眾,規矩明確,易於理解遵照;秘傳的教義和教法:通常帶個「密」字,屬於奧義,傳說只有幸運入室的「近座部」弟子有機會一窺究竟。在人們心目中以「揭示真理、傳達認信」為目標的宗教信仰體系裡,似乎也存在某些「必須保密的星際任務」。本文藉由探尋早期西方宗教的重要部分——靈知派——所經歷的興衰和「由顯轉密」的軌跡,來討論一個常被忽略的問題:為什麼即使會產生謊言,仍然要有秘密?文章雖然長,勝在有較詳實、中立的信息和閉環圓滿的推導。萬一打算細讀,想到兩點也許能幫助讀者的腳跟站得穩一點,目光看得遠一點: 思考一直建立在兩組關係上:我與天(也是神和宇宙)我與人(也是人群和社會)。前者事關對「真理」的理解,後者涉及真理傳承的「技術」問題。 作者著重講為何要為真理加密和如何保密,卻並沒有展開探討「真理是什麼」,只點到為止,說關乎「靈魂和世界的得救」,是「美輪美奐的直覺、對美好生活的沉思」。如此一來,相當於《漫遊太空2001》裡的那次星際任務究竟為何依然待考。這放在單篇專注於「技術」的文書中無疑是合適的,但大概也會成為有些人想要思考的「詩外功夫」吧~狠多人好奇我們帖子的製作方式,大部分時候它像來自一個人,又像來自多個人。實際上,它確實是種「合體」,通常一個人製作,而另一個人修改。不管誰製作,當製作完成就認為自己工作全部完成,所有一切全然信賴交由修改者。這篇引言引入了謊言,這在正文中並沒有明確涉及。這非常的妙,以至於本篇修改者無從下手能改更好。我甚至覺得,人類「社會生活」就是一個謊言,而我們的日常,每天能表達出來的話,基本上要麼是謊言,要麼是廢話,雖然看起來說的都是真話。而真理或靈識,通常只存在於我們零光片羽的瞬間——可能是在思維中,也可能是在瑣事中;它們的共同特性是我們可能感知到,卻無法言說,或忘記言說,或不必言說。這大概是我們試圖將《靈知派經書》與隱晦教義和我們生活日常扯上一些關係的一種說辭,或者也是在試圖一種「顯白的書寫和轉化」。

——美樹嘉文藝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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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知派經書》與隱微的教誨

劉小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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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斯替宗教在晚期希臘時代相當活躍,保羅和《約翰福音》的作者明顯與諾斯替宗教有過瓜葛,但所謂基督教的「諾斯替」派在與教父們的激烈鬥爭中敗北,被判為「異端」逐出教會。

隨後,這個教派在基督教世界中似乎消失了,除非以敵基督的面目出現。


中世紀中期,基督教的「諾斯替派」又出沒在如今東南歐一帶,並向西移動,引發了一些新的教派運動,甚至與僧侶教團糾結在一起,但始終沒有形成有組織的大教派。

近代以來,靈知派似乎化為所謂諾斯替主義遊魂,潛入現代思想。據說像黑格爾、謝林、諾瓦利斯、施萊爾馬赫、馬克思、尼採、託爾斯泰、巴特、梅烈日科夫斯基、海德格爾、施米特、布洛赫、菇依、本雅明這樣一些形形色色的思想家身上,都帶有諾斯替「遊魂」的幽靈。

漢語學界早就耳聞「諾斯替」和「諾斯替主義」——人們在閱讀西方思想文獻時常常會遇到這兩個術詞,但全然不清楚究竟——其實,西方學界好多學者也搞不清楚究竟。

「諾斯替」是希臘詞的音譯,漢語學界在不知其究竟時採用音譯是穩妥的。這個詞本身不那麼神秘,就是希臘人「認識你自己」中的「認識」一詞。但諾斯替派恰恰對 有獨特的看法,而且事關靈魂和世界的得救。如今我們知道,諾斯替派的所謂神秘、屬靈的救恩知識,有別於相當實際的理知,因此當意譯成「靈知」。

在羅馬發現的馬賽克拼圖上的

「認識你自己」

羅馬國家博物館館藏

搞清「靈知」和「靈知主義」有什麼要緊嗎?

五十年代初,政治哲學家、歷史思想家沃格林(Eric Voegelin)在其名噪一時的《新政治科學》中提出了一個著名論斷:現代性就是靈知主義時代,其特徵是:人謀殺上帝以便自己拯救自己。

數年以後,當代德國大哲布魯門貝格(Hans Blumenberg)在其如今已成為經典的《近代的正當性》中反駁沃格林:自中世紀以來,西方思想就努力要克服靈知主義,中世紀經院神學是第一次嘗試,但失敗了;現代性思想的興起是克服靈知主義的再次努力,因而,現代性世界根本是反靈知主義的。

這兩位二十世紀大思想家關於靈知主義與現代性之關係的論爭,把靈知主義問題提到了當代西方思想清單中的前列。

人們在說到靈知主義時,究竟有什麼原始文獻可以依靠?近兩千年來,人們依靠的是過去正統教會的教父們反駁靈知派的護教文章,從中勾稽出靈知派的說法,誰也沒有見過靈知派的「原著」。

如果真有這樣的宗教群體——還有那麼高超的思想,肯定有「著於帛書」的文字。教父們在反駁基督教靈知派時,也提到過其論著,這些論著都到哪裡去了?

一九四五年,埃及納克·罕瑪狄(Nag Hammadi)地區的一個阿拉伯農民到荒山裡採肥料,無意中挖出一些用瀝青封口的瓦罐。他以為是有人藏的偷來的金子,打開一看,不過是些蒲草紙殘片。

幸好他把這事告訴了人,引起盜賣文物販子的興趣,蒲草紙殘篇幾經轉折進了國家博物館,經專家鑑定,這些殘片竟然是近兩千年前受迫害的靈知人用的經書。

  

「納克·罕瑪狄書卷」(Nag Hammadi Library)堪稱二十世紀最重大的地下發現之一,有如中國的「郭店楚簡」。這些靈知派經書主要是基督教的,也有猶太教的、希臘的、拜火教的和黑米特(Hermetic)文獻。從此,人們對靈知派的認識有了第一手文獻。

《靈知派經書》引發的問題首先是:何謂「真正」的基督信仰,何謂「真正」的教會,何為「異端」,何謂「正統」。《靈知派經書》中的一些篇章同樣攻擊「異端」,而這些靈知派所謂的「異端」恰恰是正史上所謂的「正統」派基督徒。

如果說堅持新約、跟隨使徒的蹤跡就算「正統」,靈知派同樣從新約福音書(尤其《約翰福音》)的釋經出發。如果拒絕舊約的上帝就算不「正統」,《靈知派經書》中的一些書卷又明顯是從舊約出發的,以至於人們推測,基督教靈知派原本是猶太教中的一個「異端」小派。

如果靈知派成為「主流」教會,這些《靈知派經書》就可能成為猶太—基督教的正典,其中不少篇章構思之精巧、識見之高超、希臘文之典雅,都不亞於新約書卷,就神學教義之系統性和理論性而言,更不亞於教父們的護教論著。事實上,靈知派的經書同樣是一種護教文。

  

基督教正典的形成是教派之間政治衝突的結果情形有如漢代今古文經學兩派的衝突。二世紀中葉,是基督教形成的決定性轉折時期:從使徒傳言的直覺形態進入理性的神學反思形態。護教者如尤斯丁(Justin)、愛任鈕(Irenaeus)都知道,如果基督教要宣稱普遍性,就必須與拉比思想傳統和希臘思想傳統劃清界限,並在理智上勝過它們,還得對付羅馬國家和羅馬異教對基督信仰的敵意。


其時,基督教會還相當不穩定,派別眾多,甚至新約的正典地位也還沒有確立,基督教派群體之間出現激烈紛爭是自然而然的事。

所謂「正統」意味著某一教派在政治上壓倒了其他教派的信仰理解,從而被賦予「護教教文」之稱,其對手也就被稱為「異端」。

靈知派顯然是當時相當重要、而且有影響的一個基督教教派。他們主要出現在猶太基督徒群體和希臘基督徒群體中,因此有顯得像是猶太教小派和有希臘哲學修養、精通希臘神話的基督教靈知派(《靈知派經書》中有柏拉圖《理想國》的抄本殘篇)。


希臘以及拉丁教父們與靈知派的衝突——尤其在關於惡魔(物質)的問題上——表明:教父們代表的基督教群體與靈知派群體是當時的兩個主要的基督教派別。雖然派別不同,畢竟都信仰基督的救思,因而教父們的派別一開始仍然在一些觀念上與靈知派一致,直到三世紀,教父們的神學與靈知派的神學才開始出現嚴重的分歧。

這就是為什麼,有些地道的靈知派觀點也在教父著作中傳衍下來。

無論如何,《靈知派經書》中有「福音書」,有《使徒保羅的祈禱》、《雅各秘傳》、《約翰秘傳》,看起來就像《新約》別傳,絲毫沒有什麼好奇怪。畢竟,《靈知派經書》所反映的靈知派肯定是一種基督徒類型,雖然他們的基督徒信仰生活與後來被定義為基督教正統的教義相衝突。

長期支配基督教教義正史的所謂「正統」、「異端」之分,自宗教歷史學派出現以來已經開始被動搖,後來的歷史一社會學的早期基督教史研究證明,當時基督徒群體正在形成,派別多樣,誰是「真正」的基督教,完全是一個由誰來界定的問題,被「正統」教會當作「異端」拋棄的基督徒生活,也許不過是一種獨特的基督信仰形式。

「正統」教義實際上是後來的兩次訂立「信經」的大公會議確定的——這讓人想起漢代的石渠閣會議(前51年,西漢宣帝)和白虎通會議(白虎觀會,79年,東漢章帝),經義之爭最終要由皇上出面調停,教派衝突終歸不利於政治穩定。

  

為什麼靈知派基督徒在各教派參與的大公會議中沒有取得主流地位——沒有成為基督教的「教父們」?僅僅因為其教義中有絕對的二元論?有令人難以承負的惡的學說?

  

如果將《靈知派經書》與《新約》書卷加以比較,可以發現論題乃至篇名的相似——比如都有以「約翰」、「雅各」為名的書卷。

不同的是,在《靈知派經書》中,它們被稱為「秘傳」。所謂「秘傳」就是僅僅為極少數人而不是為大眾寫的書。「秘傳」首先得有需要「秘傳」的文本,這些文本必須是那些才、學、識都極其高超,且德性超邁的人寫下的。有了這樣的文本,才有如何秘傳的問題。

  

說到「秘傳」,人們首先想到的是:文本秘不示人,不給圈外人看——有超凡能力的大法師的文字不得輕易外傳。』

  

所謂「秘傳』』真的如此?就是藏匿起來,不讓不相干的人看到?

  

中國文化的鎮上一直傳說陳寅恪是二十世紀中國文化思想的大法師——而且這傳說老不過時。大法師當然有特別高超的(文本)功夫,但傳說的大法師卻並非真的有某種高超的法術,那法術總是在傳說,從來沒有誰親眼見過。

  

文ge末期,我聽說五百裡外的鎮上有個法術家,武功超群不說,還身懷秘功。傳說他可以念幾句咒語就開你家的鎖或一小時步行三百公裡或讓打他的人身上痛而他自己不痛,還可以穿草鞋從長江上走過去會朋友,不用坐船。

這後一種功夫我最欣慕,於是走了三天去那鎮上拜他為師。跟這法師學了四年,我真的學到五毒梅花掌一類套數和種種散打、擒拿,卻從來沒有見他為我們前後好幾代徒弟露一下穿草鞋過長江、時行三百公裡或開家鎖一類秘功,更不用說讓打他的人自己痛。儘管如此,鎮上的人,尤其他的貼身弟子們對其秘功深信不疑。

  

當今傳說的大法師陳寅恪與這位傳說的法術家差不多。陳寅恪不是一點功夫都沒有的江湖術土,確有一身絕技——比如精通史部、集部,通曉好些西域語文,而且記憶力驚人。這些功夫陳寅恪都露過,人人見得,算不上什麼「秘功」,倒像我學過的五毒梅花掌一類套數。

據說陳大法師身上真正的秘功,並不在這裡,而在於他深刻的思想——尤其深刻的政治思想、經世之道。的確,這類東西堪稱「秘功」,不是像精通史部、集部或通曉好些西域語文那樣可以輕易習得。然而,人們從來沒有見到陳大法師在這方面露過一手。

他倒是說過,自己對經部、子部用力不多。傳說陳大法師有精通西方思想的「秘功」的人提出的證據是,陳大法師曾遊學英美德法,讀過不少西書。西書就一定與西方思想——遑論政治思想相干?陳大法師留學歐美時大概讀了不少西人關於中亞、西亞的歷史及語文的書,就像當今中國文化鎮上的某位東方語文學大師留學德國長達八年之久,讀的不過都是西人關於東方語文的短訂瑣屑之書,與西方歷代大智慧的經典了不相干。

相反,從來沒有留過洋、也不通西文的梁子漱溟,對於泰西的經世之道就比他們懂。就算陳大法師讀過《資本論》,也不等於習得了精通西方歷代大智慧經典的秘功——《資本論》豈能算泰西「秘書」。更奇的傳說是,陳寅恪還身懷自由主義秘功……證明是,一九四九年後有關當局要他進京,他偏不去,云云。難怪鎮上的人們都曉得什麼叫「自由主義」了。

  

其實,我拜師過的那個法術師和陳寅恪都從來沒有說過自己身懷其弟子傳說的那些秘功。陳寅恪從來沒有說過他喜歡思想的事情、通曉西方各類經書或是個自由主義者。搞這類傳說的人,大多是些在鎮上開形形色色「學術」專門店和雜貨鋪的掌柜們,他們靠傳說某個大法師根本就沒有的秘功為生,與鎮上南來北往的文化掮客用各自的傳說爭地盤、搶生意。

  

我迄今仍相信教我五毒梅花掌的那位法師身懷秘功,儘管我從沒見過他的「秘功」,但我親眼見過他的「秘書」——《黃道秘書》。

「秘書」有幾十頁、線裝,紙色發黃但紙質極有韌性。上面有開你家的鎖或一小時步行三百公裡或讓打你的人身上痛而你自己不痛或穿草鞋從江上走過一類法術的咒語和咒符。咒語通常數十字,這些字我個個認得,但沒有一字解得。那些咒符或簡單或繁複,無不規規矩矩,我試圖摹畫下來,怎麼也不成。我乾脆把咒語全背下來,一位師兄悄悄告訴我:背下來沒有用,不經法師點撥,仍不得其解。

  

這就是「秘傳」。

  

「秘傳」不是從不示人或人們傳說有實際上沒有的東西而是實實在在有且可以公之於世的東西。真正的「秘傳」是,給你看你也看不懂。「秘傳」基於一種獨特的寫作方式,具體說來有兩種技法。

要麼是隱秘的書寫(an esoteric text)——複雜(或相反)中的艱深、繁冗(或相反)中的玄奧,有如我在《黃道秘書》中見過的咒符,這是為圈內人寫的。要麼是顯白的書寫(an exoteric text)——行文相當淺顯,沒有你不認識的字眼,但就是搞不懂其真實含義,有如我在《黃道秘書》中見過的咒語,這是為圈外人寫的。

有的時候,即便要確定一個文本究竟是隱秘的還是顯白的書寫,也不是那麼容易。比如《靈知派經書》卷上有一篇《真理的福音》,專家們就為究竟是哪一種書寫爭執不休——該篇文本的整理和英譯者之一堅持認為是顯白書寫,是「為了那些與作者並沒有共同的基本神學前提的人閱讀和理解」而寫的,所以看起來明白易懂,其實含義深奧,非有特異工夫不能解讀。

  

「秘傳」的隱微文本當然不是隨便給人看的,通常要進入一個圈子,而且在圈子中修煉到相當段數,才可以看到「秘傳」。

為什麼我進入圈子才幾個月,法師就讓我看《黃道秘書》?因為我是他的門徒中惟一的高中生。其時在文ge中期,文ge過後我才知道,這位法師曾企圖組織遊擊隊,需要知識人,在當時,高中生已經算高級知識人。五毒梅花掌一類套數是大眾都覺得有用的技藝——我就是為了習得防身術才步行五百裡去拜師的,但法師教我五毒梅花掌並不是真正的目的。

我的許多師兄跟了他上十年,也沒有見過一眼《黃道秘書》,甚至沒有聽說過,而我僅僅三個月,就到手了,儘管最終沒有習得秘功——那是因為我所想的僅僅是習得五毒梅花掌保身,不懂法師要搞遊擊隊的救世微言。

  

僅僅因為我是知識人,我便能接近「秘書」,法師的其他弟子不是知識人——但並非文盲。這使得我們要回過頭來問,派別和來源繁多的靈知派的共同特徵究竟是什麼?究竟什麼是靈知主義?

  

「靈知派教徒是希臘的知識分子」(蒂利希),所謂靈知主義很可能是一種人類基本衝突的表現——常人信仰與非常人(靈知者)信仰的衝突。靈知人相信,通過啟示,他們掌握了常人無法分享的秘密——只有極少數特別的人才能知曉的秘密。

靈知經書是知識菁英們的認信表達,他們設計出種種極為精巧的宇宙論和救恩論思辨,而且其書寫往往具有神秘的結構,很難成為普通人的信仰。

具體來講,基督教靈知派主要來源於「猶太教(可能還有撒馬利亞)知識人和希臘化時期的智者階層」,他們提出的徹底拒絕現世的神學——「對現世苦難的革命性反抗」與民眾的信仰杆格難通。

所謂Jewish forms of Gnosis(靈知的猶太形式)源於猶太教中的知識人與普通人對信仰的不同理解的衝突:知識人不僅信靠猶太聖經,而且注重秘傳的解經。

秘傳解經是知識人的身份象徵:「菁英特徵已經成為靈知派特有的特徵」,儘管靈知派是一個共同體,但卻是「精神共同體」,「反對非屬靈的、以等級方式建立並受到控制的大教會」。

何謂大教會?大眾之教會也。大眾之教會需要教理和組織上的建制,是社會秩序的一種特定形式——像猶太教這樣的全民性宗教簡直就是民族性的國家形式,置身於這種形式中的知識人,不願意讓自己的精神(個人之靈)受如此形式約束———那樣就成了大眾之一份子,因此有猶太教中「拉比菁英的精神造反」(陶伯斯)。

  

在布伯看來,各民族的宗教中都有公開或隱藏的馬克安主義(靈知派),以色列精神就是要與這些各民族的馬克安主義鬥爭(den Geist Israels gegen den offenen oder versteckten Marcionismus der Voelker zu setzen)。陶伯斯批評布伯的這一論斷沒有看到靈知派其實是猶太教一神論信仰危機的內在產物。據我看,不如說陶伯斯沒有搞懂布伯的意思。

布伯所謂「各民族」中都有的「馬克安主義」泛指菁英知識人,所謂「以色列精神」則有如當今的「民粹主義」,泛指民眾精神。布伯指責馬克安分子將得救的靈與現存社會對立起來,視社會為不可救藥的惡,而教會卻看到,如此極端的救贖論會直接損害此世秩序的基礎。

很清楚,布伯所謂的「社會」,指民眾的現世生活,靈知人將此看作惡,等於要民眾成為靈知人(知識人),這顯然是一種可怕的烏託邦。


卜辭中「眾」作「日下三人行」,所謂「眾人」就是在太陽下面勞作生息的百姓,如果他們根本無法成為靈知人,視社會為不可救藥的惡,等於抹黑了百姓賴以勞作生息的太陽,他們的生活及其幸福安在?布伯反對靈知主義的烏託邦,卻主張社會主義(等於民粹主義)的烏託邦,有什麼不可思議?

布伯不是知識人?當然是。但他像猶太眾先知那樣,是為民眾想,甚至想民眾之所想的知識人。凡不為民眾想的知識人,統統是靈知人。

  

柏拉圖對話中提到的女巫狄俄提瑪(Diotima)就是這樣的知識人。《會飲篇》(Symposium)中有段著名的對話中的對話——蘇格拉底轉述女巫狄俄提瑪教導他什麼叫哲學智慧(201d—212c)。一開始,狄俄提瑪就把愛智之知比作愛神,它既不美也不醜、既不善也不惡、既非有知也非無知。它是什麼呢?是人和神之間的精靈

諸神不搞哲學——因為最高的知識他已經有了;常人也不搞哲學——因為無知是人的「欠缺」,這「欠缺」就是常人「不想彌補自己根本不覺得的欠缺」。這裡泛指的所謂「人」就是大眾,大眾被徹底排除在與精靈(知的生命)的關係之外。

  

他們[精靈]是人和神之間的傳語者和翻譯者,把祈禱祭禮由下界傳給神,把意旨報應由上界傳給人;由於居於神和人的中間,填滿空缺,他們就把乾坤連成一體了。他們感發了一切佔卜術和司祭術,所有祭禮、祭儀、咒語、預言和巫術一類的活動。


神不與人混但是有這些精靈為媒人與神之間就有了交往在醒時或夢中。凡通這些法術的人都是受精靈感通的,至於通一切其他技藝行業的人只是尋常的工匠。(頁260)

  

哲人就是法術家,而不是如今的自然科學家、社會科學家或人文科學家,這些科學都是「技藝行業」,搞這類行業的專家、教授不過就是「尋常的工匠」——無論其行業技藝多高。但哲人身上的精靈是一種欲望——屬靈的欲望,不能把這精靈看作輕飄飄的虛氣,狄俄提瑪甚至說它就像喜歡追女人的男人們身上的情慾,只不過屬靈的情慾追神明。

如何追神明?狄俄提瑪說這是「奧秘」,一種美輪美奐的直覺——從人世間的個別事物脫離出來,一步步接近「無始無終、不生不滅、不增不減的美妙」。狄俄提瑪還說,蘇格拉底有指望懂得屬靈欲望的奧秘,但不一定有指望懂得追神明的「奧秘」。

  

柏拉圖的蘇格拉底崇拜的狄俄提瑪秘傳的靈知,就是有精靈附體,從而能在神人之間傳通信息。所謂靈知人,是對根本「美妙」充滿情慾的人,渴望與阿蕾特(德性、美好)做愛、生兒育女。

但是,柏拉圖的蘇格拉底又與徹底的靈知人不同,他雖然不想民之所想,卻要想靈知人應如何處理好與民眾的關係,而不是像極端靈知分子根本不理會這一問題——蘇格拉底被人民判死刑的事情,給他的震動太大了。於是就有了區分秘傳知識和民眾知識的講究和「高貴的謊言」的辦法。

  

區分秘傳知識與民眾知識乃希臘哲學的傳統,不是基督教創造的,當然也不是靈知派獨有的,甚至不是柏拉圖發明的。按照這一傳統,秘傳知識是aletheia(真理),民眾知識是doxa(公眾意見)。能看出文本中隱匿真知的人與普通信仰者不同,就像有真知的醫生不同於庸醫和外行。

這一傳統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寓意化的秘傳畢達哥拉斯主義(an alleged esoteric Pyhagoreanism),但其經典表述,則非柏拉圖莫屬。

  

柏拉圖假設,如果蘇格拉底還年輕,可以重新做人,他將區分自己的公開教誨(或顯白教誨exotericism)和隱微教誨(esotericism)。(參柏拉圖《法律篇》)偉大的哲學家施特勞斯(Leo Strauss)從尼採那裡得知,這種區分乃是古代哲人的習傳而啟蒙哲人恰恰丟失了這一古代哲人的優良傳統

  

這種區分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哲人的真理——對於美好生活的沉思——必須隱藏起來,這對於任何時代的哲人智慧都是必須的。為什麼呢?

  

既然哲人的神聖使命就是思考更好的政治制度,任何現存的政權在哲人眼裡就不可能被看作絕對美好的。只要天底下還沒有出現完美的政治制度,哲人的使命就是神聖的,有必要存在,儘管哲人在任何社會都只能是極小一撮,永遠不可能成為社會的多數。

於是,這極小一撮人自然而然可能形成一種秘密小團體,要成為這一團體的成員,就得知道隱藏自己的觀點。這種秘密小團體並非實際想在現實政治上圖謀不軌,不可以說他們是政治危險分子。但他們天生喜歡思考,而且思考的恰恰是美好生活的可能性,哲人的思考作為一種生活方式,本身就帶有政治危險性了。

  

這種政治危險性有兩層含義:首先,過深思的生活必然離群,超出百姓的生活旨趣,對百姓生活是一種潛在的政治否定,意味著百姓的生活不如沉思生活美好,從而與其構成價值衝突;再有,哲人沉思的美好生活的可能性意味著,哲人所思考的事情已經潛在地否定了現存政治制度的正當性,從而與現政權構成價值衝突。

儘管如此,哲人僅僅在思考美好生活——應該的生活方式的可能性,無論與百姓還是與政權的價值衝突,就哲人這方面來說,都還是一個沒有決定的問題,因而,這兩種衝突都是一場誤會。蘇格拉底並不想威脅百姓和政府,但百姓和政府可不一定這麼看,他的哲人生活方式本身實際上構成了威脅。

  

為了避免這種誤會,也為了自身的性命安全,哲人就需要把自己的說辭分為公開的和隱微的。真正的哲人應有「慎微」的品格,絕非烈士,「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中國古代哲人早就曉得箇中道理。

所謂公開的說辭,是說給社會傳媒聽的,看起來與社會流行的觀點和政府倡導的正統觀點保持高度一致;至於隱微的說辭,就不同了,它很難讀、不好理解——常人會覺得過於專業化。

但如果把隱微的教誨看作一種神秘主義;就搞錯了。神秘主義的教誨是真有那麼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諸如與神的合一,自己的我坐在上帝的懷裡一類事情。隱微的教誨不是這樣,這裡本來沒有什麼神秘兮兮的事情,而是社會上不宜聽到的事情。

  

為什麼不宜聽到?哲人思考的更美好的德性儘管只是一種可能性,社會上人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情,難免人心惶惶。顯白的教誨就避免了這種情形的出現。

施特勞斯在總結萊辛關於「顯白的教誨」的說法時,作了這樣的歸納:所有古代哲人都懂得運用顯白的教誨;用顯白的方式言說真理,講的只是可能的事情,而不是真實的事情;哲人出於慎微的品性才這樣做,有的事情不能明說;顯白的說辭是對道德層次比較底——所謂「中材」以下的人說的,以免他們惶恐;「有些真理必須被隱藏起來」,因為「即便最好的政體,也必定不完善」。

如果我們把這六項說明反過來讀,隱微教誨的含義和用意就清楚了:不可能有完善的政體,也不可能有完美的社會,因此「有些真理必須被隱藏起來」;隱微的說辭是對道德層次比較高的人說的,所謂「中材以上可以得大凡」,他們不會惶恐;哲人的慎微使他這樣做;用隱微的方式言說真理,講的才是真實的事情;所有古代哲人都懂得運用隱微教誨的方式。這樣一來,我們要發現古代哲人的真實看法,就非常困難了。

  

我們已經看到三種不同的知識人——再說一遍:知識人不是如今的知識分子而是用靈知與神交往的人。對於古人來說,真正的知識都是靈知(與神交往),但先知靈知人要為人民作想、想民之所想,蘇格拉底—柏拉圖的哲人靈知人不為人民作想,但相當顧及與人民的關係。激進靈知人則宣稱與「單純」(haplousteroi—simp-Iiciores)的基督徒不同,「知」聖書的「真實」含義,於是根本不理會人民,寧可形成自己的小圈子——拒斥社會、退出社會甚至激進到要搞亂社會。

無論哪一種靈知人都沒有想過要與「貧下中農」相結合,這是啟蒙知識分子想出來的事。由此我們可以來解決一個迄今讓人困惑的問題:教父們與基督教靈知派究竟是什麼關係。

  

難道教父們不是菁英、不是知識人?希臘教父(例如克萊門和奧利根)肯定是知識人,而且同樣重視靈知。克萊門和奧利根的語言中使用十分頻繁的「神秘」一詞,就是靈知知識,而且被稱為世界中惟一的神秘——能戰勝其他異教的假神秘的真神秘。

但他們的靈知論與巴希理德(Basilides)和瓦倫廷(Valentinus)等靈知派大師的靈知論不同,而且把基督教靈知派視為像摩尼教和波斯拜日教(Mithraism)那樣的危險分子。按德高望重的Werner Jaeger的看法,克萊門和奧利根的「基督教靈知」來自柏拉圖主義,想要滿足其同時代人的胃口,所以史稱基督教的柏拉圖主義。

當時強烈反對靈知派的不僅是基管教的柏拉圖主義,還有異教的柏拉圖主義,他們都認為自己代表了更為「科學」(這裡的含義是「謹慎」)的態度。

何為基督教的柏拉圖主義呢?絕非像迄今大大小小的教義史書上說的那樣,採用了柏拉圖哲學的術語和「體系」來解釋聖經,就是基督教的柏拉圖主義。柏拉圖主義的含義是知識人的神秘宗教,信奉只有特別的人才能把握的秘傳知識。

基督教的柏拉圖主義意味著大教會也需要自己的靈知和秘傳解釋(hierophantic),以別於教外者的「假靈知」。基督教神學同樣需要秘傳術,把基督教信理當作一種隱微的知識。可是,區分只有簡單的信仰與具有更高的隱密靈知的信仰,與基督信息對所有人公開這一性質相矛盾。

克萊門激烈反對異教的靈知派,乃因為當時大多有教養的希臘人信奉的希臘宗教形式不再是民眾都信奉的奧林匹克諸神,而是講究個人與神氏發生個體關係的神秘宗教。Wemer Jaeger雖然沒有點明,實際上意思很清楚:教父們雖不為人民作想,但相當顧及與人民的關係。這才是基督教柏拉圖主義的真實含義。

  

奧利根《駁克爾蘇斯》中記述:當時成為基督徒的,不僅有許多希臘的有文化教養的知識人,還有勞苦大眾,他們對基督福音的理解自然與知識人不同,於是出現了許多衝突和論爭,知識人總想更深地理解基督福音。

哈納克根據奧利根的這一記述認為,「二世紀時大多數基督徒無疑屬於沒有文化的階級,並不尋求深奧的知識。甚至不信任深奧的知識」。

儘管大眾基督徒和知識人基督徒讀是同一部經書,教父們與基督教靈知派的區別,正在於靈知派基徒總希望對聖經作出特別的解釋——寓意的解釋,聲稱聖經中有秘傳教義,以便抵銷舊約中的民眾信仰因素。

  

保羅在《哥林多前書》中提到過單純認信與靈知者認信的衝突,而且明確表態拒絕靈知者的高明:我們基督徒的信仰對於希臘人來說就是「愚拙」。這意味著保羅努力想讓基督教的靈知成為大眾的信仰,在這一意義上可以說,保羅是基督教中的先知——為民眾著想的知識人——保羅也是用白話希臘文寫作的好手。

保羅之後,基督徒知識人出現了分化,靈知派出於知識人的天性沉浸於宇宙過程以及人的靈魂和命運的充滿想像的神話式思辨中,對新約作出深度解釋,自稱對福音書有深刻見識。保羅最講究pistis(信仰),但信仰是與個體的自我認識相關的事情。

靈知論者相信,由於他們掌握了普通人無法分享的隱晦知識,具有特殊的「見識」,可以把自己的靈魂從現世強制的約束中解救出來,因此在精神上高人一等。「

通過對世界進程的內在層面的認識來擺脫世界,在靈知教派那裡早已經發生,因為靈知者把自己看作被揀選的一類;作為與世俗沉思者相對的某類菁英,他們理解了世界、人類與拯救的密切關係。」正是由於這種非大眾性質的信仰,靈知派基督徒內沒有什麼統一的教義,他們惟一共同的東西,就是從福音中看出隱深教義的能力。

教父們——尤其希臘教父也講宇宙過程以及人的靈魂和命運的神話,但他們的講法就相當顧及民眾,所以是柏拉圖主義的基督教——尼採所謂柏拉圖主義就是民眾的基督教。至於反對馬克安最激烈的拉丁教父德爾圖良,則是要回到先知傳統——想人民之所想。由此來看,德爾圖良的兩句強有力的名言也就相當容易理解了:「雅典與耶路撒冷有何相干?」「正因為荒謬,我信」。

所謂「正統」基督教,其真實的含義可以說就在於:堅持將舊約的民眾宗教傳統基管教化堅持常人的信仰理解。靈知派基督徒作為激進的靈知人,在社會上沒有吸引力,因為知識人在任何社會都只是少數人,由於過于堅持個體性的信仰,其群體自然就缺乏凝聚力,不可能形成一種社會勢力。「靈知人」被看作基督教初代群體中的異端的政治含義就是:靈知人高標自己超出了大眾信仰。

  

靈知派與希臘教父都懂得「秘傳」,德爾圖良拒絕「秘傳」。但靈知派的「秘傳」與希臘教父的「秘傳」不同:靈知人高標常人不借的奧義,教父顧及到常人來傳達奧義。「秘傳」文本的兩種寫法——隱秘的書寫和顯白的書寫——可以為這兩種不同的目的服務。「秘傳」是《靈知派經書》幾乎所有文本的共同特徵。整理「納克·罕瑪狄書卷」的專家們在介紹經書的性質時,一開始就說:

  

這些書卷最大的共通點是針對普通大眾的疏離感、一種完全超越現世生活的理想盼望、一種與大眾實踐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這種生活方式包括要求放棄常人所欲求的現世物質利益,盼望和追求終權解脫。這種理想並不包括積極的革命,只是希望清晰美好的遠像不被俗世汙染,不與汙濁的俗世為伍。

  

靈知派與大教會的對立,就是激進知識人信徒與大眾信徒和替大眾著想或顧及到大眾的知識人信徒之間的對立。於是,「秘傳」文本就有了一種在知識人衝突中所起的政治作用——防止受到其他知識人的迫害——比如避免被劃為「異端」。

當你所信奉或主張的真理不能成為社會的主流道理時,你的生命是有危險的。搞真理的人其實並不怕政治強權——因為強權並不關心真理問題,怕的是另一些也搞真理、但與你見識相左的人利用政治強權說你是「異端」。在這種處境中,真理就需要秘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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