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欺凌團夥何以演變為黑惡勢力
出生於1999年的小夥朱濤(化名)「栽了」。這個曾經在江蘇蘇州一些職業院校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前不久因犯尋釁滋事罪、非法拘禁罪、故意傷害罪、聚眾鬥毆罪、敲詐勒索罪、詐騙罪,數罪併罰,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該惡勢力犯罪集團其他4名被告人分別被判處1年3個月至4年刑期不等。
被告席上,這群號稱虎丘「狼隊」的惡勢力犯罪集團成員平均年齡才22歲。
4年前,這個團夥最初的發展壯大是從校園「刷板子」(意為敲詐勒索)開始的。
因為早年在技校上學時被人欺負,朱濤特意學散打練膽子。畢業後,無正當職業的他經常混跡網吧、酒吧,結識了一群混社會的人。憑著敢打、夠狠、講義氣,他很快就小有名氣,開始「拉隊伍」單幹。
一開始,他想親自混進學校「刷板子」,但由於體型健碩有紋身「看著不像學生」,屢次被保安攔在門外。
於是,為了壯大自己的團隊,他在學校收了在校生章強(化名)作為小弟,又從老家叫來15歲的遠親弟弟,讓他們混進學校,在學校故意找茬挑事,找機會敲詐學生錢財。
「學校不太平,交500元入社團,就不會受欺負。」章強挨個到宿舍「遊說」。剛開始,被「遊說」的學生心裡不情願,但一想到曾目睹過幾個人被暴打後,只好花錢保平安。
幾天後,章強帶著幾名學生,到學校附近的KTV裡拜見大哥。隨後,章強向這些學生介紹了社團主幹成員和各「堂口」的「堂主」,臨走前給幾名新人下了任務:每人每學期最少發展一個小弟,不然自己就要多交保護費。
在煙霧瀰漫的KTV裡「拜香堂」,這些港片中出現的橋段,幾乎每過一段時間就要上演一次。這種「拜大哥」的儀式感,對這些在校生形成一種心理震懾。
短短幾個月,朱濤在職校中名聲大噪,這些被保護的小弟,頂著他的名義不受欺負,有麻煩了還有「大哥」擺平。
然而,在學校「刷板子」的「團隊」管理比較鬆散,學生財力有限,能獲取的利益不多,沒有了穩定的收入,成員們先後退出,朱濤急需更換一個新「戰場」。
隨後兩年,「狼隊」成員加入一家小額貸款公司,老闆出資購買了武士刀、防刺服等工具,他們通過幫人討債、佔場子等方式,不斷發展壯大,以暴力、威脅或者「軟暴力」手段,實施了惡勢力慣常實施的犯罪活動,造成較為惡劣的社會影響。
近年來,「刷板子」成為校園欺凌中的一個熱詞,就是強拿硬要他人錢財,有多種套路:藉故生非讓對方覺得理虧欠錢、簡單粗暴找麻煩詐錢、幫忙處理糾紛並要求對方寫欠條或拿值錢的物品抵債……很多「古惑仔」將目標盯在管理鬆散的高職院校。
校園「刷板子」並非個例,從蘇州市虎丘區人民檢察院近3年辦理的案件來看,涉及校園「刷板子」的就有8件21人。
在一起搶劫案中,王某等12人成立「飛虎隊」,成員有組織、有預謀到周邊高職院校「刷板子」刮錢。「飛虎隊」有嚴密的層級和組織架構,總指揮官在微信群裡下達「刷板子」任務和目標,望風、要錢、收錢、看人、開車,每一次行動事先都有「周密」的計劃和安排,事後專門有人負責刪除轉帳記錄。
而在另一個案件中,王某成立了「龍頭社」,這個社團分男女,男的是龍社,女的是鳳社,後來又新成立「狼神組織」,裡面有狼頭、赤狼、狼眼、呆狼、夜狼魂、妖狼等角色。此外,還有「虎山行」「狼隊」等織。
「這些社團有一定的組織性和暴力性,常備棒球棍、甩棍等工具,通過暴力和言語威脅讓被害人吃到苦頭、心生畏懼。」虎丘區人民檢察院未檢檢察官朱曉丹說。
社團除了入團費用,初期想通過涉黃、涉賭做大做強,後來發現還是到中學敲竹槓來錢比較可靠。「誰動手誰分的錢就多」,在這種「幫規」指引下,他們積極踴躍,試圖在校門外的公交站臺尋找目標,而那些穿著打扮「奢侈」的學生很容易成為他們的目標。
「校園周邊不良環境也是誘發犯罪的一個重要因素。」朱曉丹和同事對此進行深入調研後發現,這些社團的成員大多是在校園周邊的麻將館或網吧相識,一些校園暴力案件也是由賭資、打遊戲等問題引發。附近的KTV,成了一些社團拜大哥收小弟的主要場所。
針對校園管理暴露的問題,虎丘區人民檢察院以檢察建議的形式,對校園欺凌、「刷板子」搶劫尋釁滋事等,提出具體建議和對策。他們還主動對接轄區內高職院校,建立法治教育聯席共建機制,消除法治宣教空白點,通過開展以案釋法、法治進校園等活動,提升學生法治意識和自我保護意識。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李超 通訊員 檀杉杉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0年04月24日 0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