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怎的,自己的根就扎在了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四周低低高高的,有無數的煙囪幾乎都在同一時刻吹出一縷一縷渾濁的煙,每天都能夠聽到各種聲音,繪雜在一起,仿佛是要演奏一曲樂章,但是卻總是有不在拍上的,這也難怪,畢竟沒有拿指揮棒的人來協調。它在這也有不少喜歡的東西,雖說沒有大漠孤煙直,但是無數縷的炊煙在數量上已然完勝,它更偏愛流過它腳下那條稱溪都有些勉強的小河溝,但是他愛它,因為是這條小河溝讓他知道生命的河永遠在延伸著。說到這裡,該揭開謎底了,他其實只是一棵樹,一棵普普通通的數,扎在樹堆裡好不起眼,但是請不要瞧不起他,因為一棵普通的樹也有自己的一生也有自己的堅守。
他的出生很隨意,不知道那棵樹上隨意飄落下來的種子,降到了他現在世代都要堅守的地方,剛降落的時候有一隻不知道名字叫啥的怪鳥發現了他,用它長長的喙啄噬著他,啄了一會後,可能覺得也沒啥口感就飛走了。在經歷了雨露之後,他發現自己在一點一點的膨脹一天天的他發現自己慢慢「膨脹」了,從剛開始的抬頭凝望到後來的低頭俯視,整個世界慢慢的褪去原來的形態,從半裸到全裸,妖嬈的呈現在了他的面前,他呼呼的扭動著自己的身軀,歡呼世界的美好的景致。沒有誰覺得幾十年如一日佇立的一棵老樹能有什麼思想,不時來他身上休息整理羽毛的小鳥們都懶得理這個老樹,呆不了多久就抖抖翅膀飛走了,只剩下他自己在那,但實際上全世界都在他的心裡,在他的思想裡。 在這個小山村,他呆了多久他自己好像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草綠了又黃了,花兒開了又謝了,在他軀幹上的鳥窩換了一茬又一茬,尤其是在他腳下玩耍的的小孩子們,一年一年的都見不到他們了。呆了這麼久,他對這個地方有了很深的感情,他喜歡春耕時節人們下田時忙忙碌碌的身影,他喜歡夏日在他腳下乘涼的老人和追逐打鬧的小孩,他喜歡秋天那收穫喜悅掛滿人們嘴角時的笑容,他喜歡冬日裡人們在他身邊堆起的一個個大胖雪人兒。那快樂的記憶屬於他,一棵飽經滄桑的老樹,也屬於這個他愛著的小山村在他身上有些歲月刻給他的痕跡,也有頑劣小孩們用小刀小鋸子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更有老牛們在他身上蹭癢給蹭掉皮膚的記憶。這些都是他與這個地方人們交流的方式,也是他與這個小山村交流的過程。不過最近幾年,他越來越感到寂寞了,那條他最愛的小河溝漸漸的沒有流淌的水了,變得乾涸起來,田野裡跟他一個顏色的小夥伴們也變得少了,他們都被伐倒運到城裡去了,村裡的人越來越少了,村裡還有的小孩子們也很少來他身邊玩了,他們很多的是在家看電視玩手機,不再經常玩了。他依然站立在哪兒,即使全世界都不搭理他了,他還是默默凝視著這邊土地,呵護著還在這裡生活的人們,寵愛著願意在他軀幹上搭窩的小鳥兒們,他像一位耄耋老人每到佳節來臨,都會準備好一大桌豐盛的飯菜,等待著今年可能回來也可能不歸來的兒孫們,他願意等,而且是執著的等。
也許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吧,在這個故事裡也是如此,小山村整體搬遷了,他們搬往了更大更繁華的縣城去,住上了高高的用鋼筋水泥築成的高樓,搬遷的那天全村人興高採烈的,似乎沒有人有一絲的留戀,他們嚮往城市的生活,覺得不應該繼續在這個偏僻的地方生活了,在那一天只有村裡的一位老人,說是老人對他而言也只是一個小輩,他小時候還往他身上撒過尿呢,他跟他對視了良久之後,老人轉過身對旁邊的兒孫說道:「我死後一定把我埋在這個老樹的旁邊啊。」這一天,這棵老樹流淚了,他捨不得他守候了這麼多年的人們,但是他還是用力揮舞著自己的軀幹為遠去的人們送別。這一天以後得每天裡,他繼續堅守著這篇可愛的土地,雖然少了平日的孩童們的歡聲笑語,少了那晚霞裡那飄過的陣陣炊煙,他依然愛著這片土地,愛的深沉。他自己也有個疑問,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以前的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他不認為這是一個問題,而現在,他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問題,再過幾十年還是幾百年,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他自己想的頭痛後便不再繼續想了,最後他認為只要他在這裡一天,那他和這裡就是一瞬間的永恆。
白駒過隙,多少年過去了,時間就像一隻停不下來的沙漏,他,一棵老樹依然在堅守著他愛過的那片地方。在你身邊是不是也有這樣歷經變遷的老樹呢,如果有,請你駐足一下你那急促的腳步,撫摸一下他對他說一句「我們也一樣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