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雲重重:漫談喀喇汗王朝的起源(二)

2021-02-08 伊隆戈人的獵頭

閱讀此文之前,請先閱讀:難識廬山真面目:漫談喀喇汗王朝的起源(一)

  在回鶻西遷目的地、西遷回鶻的最終落腳點、「蔥嶺西回鶻」以及喀喇汗王朝的建立者和建立時間等問題上學術界始終存在著分歧。這些問題不僅是回鶻史研究中亟待解決的問題,而且和烏古斯部族史、回鶻汗國 (包括高昌回鶻王國 )的西部疆域、喀喇汗王朝史密切相關。  根據《喀什噶爾史》記載,喀喇汗王朝的第一位可汗是閟伽·闕·卡迪爾汗Bilge köl qadır khan,相傳,他在公元9世紀初在錫爾河東部的白水城Isfijab Shehri同薩曼王朝發生過衝突,如果該史料記載翔實的話,該衝突發生的時間或許比回鶻西遷至七河地區的時間(公元840年前後)要早十幾年,雖然喀史十分古老,但記載的內容頗為混亂,因此我們很難認定喀史中記載的「薩圖克·布格拉汗的先祖,喀喇汗王朝的第一任可汗閟伽·闕·卡迪爾汗」的活動時間是否真的早於9世紀中期。  對於閟伽·闕·卡迪爾汗的記載,一些史學家認為,喀史對此可能記載有誤,並認為閟伽·闕·卡迪爾汗應該就是公元840年以後西遷的回鶻貴族龐特勤;也有人認為,根據喀史的記載,這位閟伽·闕·卡迪爾汗很有可能是回鶻貴族吐屯出身,即回鶻汗國時期回鶻可汗任命的管理三姓葛邏祿部落的都督。  在研究喀喇汗王朝王室的族屬時,相比於前幾位可汗,有關薩圖克可汗的文獻記載更豐富,無論持「回鶻說」,「葛邏祿說」還是「初月-樣磨說」的學者對喀喇汗王朝蘇丹薩圖克的活動地點,都沒有提出過不同意見,他們都利用了阿勒瑪伊的材料。

  阿勒瑪伊Alma'i是11世紀喀什噶爾人,其著作《喀什噶爾史》「Tarikh'i Kashgar」已失傳,但14世紀初成書的賈馬爾·卡爾希(Jamal Qarshi)的《蘇拉赫詞典補編》「Mulhaqat Surah」保存了它的一些片段。阿勒瑪伊在《喀什噶爾史》中告訴我們,那個圖克語部族的首領奧古爾恰卡迪爾汗Oghulchak QadirKhan主要活動在喀什噶爾,所以我們完全可以認為喀什噶爾是這一政治勢力當時的首府。穆罕默德·喀什噶裡《突厥語大辭典》證實說;「斡耳朵(ordy)指一位君主的首府。因此喀什噶爾城被稱為Ordy kand,意為君王們駐紮之地和首府」。同時,除了喀什噶爾附近的阿圖什以外,我們還看到薩圖克起事後最早攻佔的地點是阿太八失(At—Bashi/馬頭)。這個地方在唐代漢文獻中被稱為馬頭川,是喀什噶爾、費爾於納和伊塞克湖三地區之間一座高山上的城鎮。在中古的政治活動中,它常與喀什噶爾地區聯繫在一起。薩圖克的佔領,便於他得到費爾幹納穆斯林的援助,也有利於他居高臨下地攻擊喀什噶爾。

  因為薩圖克活動的地點是喀什噶爾及其以西地區,所以巴託爾德早在上個世紀末就考慮到薩圖克與《世界境域志》中記載的圖克語樣磨部(Yaghma)有關,設想喀喇汗王室出自樣磨部。到本世紀30年代,米諾爾斯研究《世界境域志》時也力主此說。

  目前我們關於九、十世紀樣磨部和喀什噶爾的材料主要來自佚名作家的《世界境域志》和伽爾迪茲Gardizi的《記憶的裝飾》「Zain al-ahhar」兩部波斯語文獻。

  「喀什噶爾,屬於中國,但位於樣磨、吐蕃、黠戛斯、中國之間的邊境上。喀什噶爾的領主們往昔是葛邏祿人或者樣磨人。」 ——《世界境域志》

  阿拉伯、波斯史料中關於樣磨在喀什噶爾一帶活動的材料最晚只到9世紀40年代,還無法與10世紀上半期的薩圖克掛上鉤。值得注意的是哈密屯在研究唐末五代河西走廊情況時,曾判斷《世界境域志》中有關甘、瓜、沙一線及龜茲等地的文字反映的是9世紀中期的情況。而米諾爾斯基認為該書中有關吐蕃的記載屬於吐蕃擴展到西域的時期,即吐蕃退出西域以前。查格裡迪全面分析了伽爾迪齊的《記憶的裝飾》,認為其中有關古思、葛邏祿、基馬克和樣磨等部的材料屬於744年圖克汗國瓦解以後、840年回鶻西遷以前。

  總之,我們既然沒有材料說明9世紀中期以後樣磨人還是不是喀什噶爾一帶的主人,那當然也就無法證明薩圖克布格拉汗及其先祖出自樣磨部了。結果,持「祥磨說」的學者只剩下最後一個依據,即《編年史與故事彙編》中的一條記載。

  《編年史與故事彙編》(MudJmil al-Tawarikh wa al-qisas)成書於12世紀,作者佚名。書中有一份東方各地統治者稱號一覽表中提到許多與天山地區圖克語部族首領有關的稱號。

  根據這份表中樣磨君主的稱號,持「樣磨說」的學者認為,既然樣磨君主稱布格拉汗,那麼使用這一稱號的喀喇汗王朝的汗族自然也應屬於樣磨部族。但是這樣的反證並不能使人信服。首先,用上表的記載「布格拉汗」或許是樣磨部唯一的或最重要的稱號。但實際上「布格拉汗」只是喀喇汗王朝汗族眾多稱號的其中之一。在《突厥語大辭典》中,有關Bughra的條目都說該詞意為「公駝」.只有一條提到它作為喀喇汗君主們的稱號。顯然在他筆下,「布格拉」甚至不屬於最重要的稱號之列。因此,喀喇汗王室出自樣磨的假說只是一條不能確定的孤證。

我們在上一篇文章中提到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普裡查克提出了新的假說,此說一出便使以前的各種假說相形見絀,引起了東方學家的普遍關注。 從60年代起,一些著作明顯地受其影響。單就王朝起源來說,普裡查克全面地分析和總結了前人的研究,他發現單純依靠中西亞文獻解決不了這一難題,於是選擇性的求助於中原史料,所以當他的葛邏祿說以全新的面貌出現於西方史學界時,得到了西方史學界普遍的認可。遺憾的是,普裡查克只能通過藉助譯文的方式間接地利用中原文獻。在他發表的一系列論文裡,他利用的中原文獻只有兩部《唐書》,且由於譯文有錯誤,再加上他以印證其葛邏祿說為初心而利用漢文獻,難免會有牽強附會之處。由於我國和日本學者對漢文史籍比較熟悉,漢文史籍對葛邏祿的記載比較清楚,所以普裡查克的葛邏祿說在東方沒有像西方那麼流行。普裡查克在其總結性論著《喀喇汗王朝》中對自己的假說做了如下表述:「喀喇汗王朝汗族起源於葛邏祿汗族——突厥阿史那汗族的一支;處月和樣磨是葛邏祿部族的三個組成部分中最重要的兩個。葛邏祿從744年至840年是回鶻聯盟中的一個成員。直到840年,他們仍然是回鶻汗國的臣屬。在840年政治文化體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黠戛斯(「吉爾吉斯」)的打擊下,在於都斤山的回鶻汗國滅亡。黠戛斯並不尊重突厥的傳統,所以回鶻汗國的滅亡同時也意味著佔有於都斤山就等於取得草原聯盟的最高統治權這一傳統觀念的消亡。因為回鶻本身已接受城市文化,不再珍視自己古老的傳統,所以還保持著薩滿教信仰的葛邏祿的葉護——阿史那大汗汗族的後裔(阿史那一詞來自原始突厥一蒙古語cinga-sing>fc cinā,意為「狼」) —就成為草原的統治者,採用可汗 (喀喇可汗)這一稱號。其汗庭是斡耳朵Orda,在楚河Suyab上的八剌沙袞附近,在史料中被稱為喀喇斡耳朵或虎思斡耳朵。汗國按照阿爾泰語系民族的宗族二分制,分為在各自的汗統治下的兩部分(雙王制)。東支統治者,即大可汗,駐喀喇幹耳朵,戴有阿爾斯蘭喀喇可汗(Arslan Qara Xaqan)的尊號。他同時在理論上也是喀喇汗王朝整個汗族的最高首領。西支統治者,即副可汗。駐地先在怛邏斯,後在喀什噶爾,以後又回到恆邏斯,其尊號是博格拉喀喇可汗(Bughra Qara Xaqan)。阿爾斯蘭(獅子)和博格拉(公駝)這兩個動物的名稱,其來源於葛邏祿的兩個主要部落集團的圖騰(Spaler Onğun):阿爾斯蘭是處月的,博格拉是樣磨的。」普裡察克為了論證喀喇汗王室出自葛邏祿部的假說,認為喀什噶爾的首領,即奧古爾恰克和薩圖克·布格拉汗等人出自葛邏祿部。普裡察克非常敏銳地注意到《喀什噶爾史》中一段關於薩圖克·布格拉汗的先祖閟伽·闕·卡迪爾汗在白水城一帶活動的記載。那段記載說;「圖克部族地區中首先皈依伊教的是拓析(今塔什幹,Tashkent),拓析人在閟伽·闕·卡迪爾汗時期皈依了伊斯蘭教,(當時)異密努哈·曼蘇爾·刺迪·薩曼尼攻打他,一直打到白水城,得到大筆錢財後回去。「他還把這件事與薩姆阿尼《世系書》中有關努哈·本·阿薩德在840年佔領白水城的記載聯繫起來。在缺乏直接史料的情況下,這確實是研究喀喇汗王朝起源的一條重要線索。但是據此說薩圖克是葛邏祿人還不足以令人信服。《喀什噶爾史》的記載混亂,巴託爾德說它包含了許多混亂的事,與薩曼王朝有關的內容更是如此。它說圖克部族地區中最先皈依伊教的是拓析,這在原則上是對的。751年怛邏斯之戰後阿巴斯王朝退守拓析一帶.以後雖然發生過反抗,如對刺菲厄叛亂(806—810)的支持,但拓析基本上一直處於阿巴斯王朝的控制下。特別是816年法道勒率軍徵討葛邏祿之後,阿巴斯人牢固控制了拓析。不久薩曼家族又受命治理拓析。有關這些事件的記載比較清楚,當時葛邏祿首領仍稱葉護,在葉護之下不可能有某個葛邏祿「可汗」。所以,如果出徵白水城的努哈·本·曼蘇爾確是薩曼異密努哈·本·阿薩德,如果出徵白水城確是839一840年的事,那麼薩圖克的先祖閟伽·闕·卡迪爾汗就不可能是葛邏祿中的卡迪爾汗。突騎施瓦解後,西部天山地區是否有「汗」存在,值得懷疑。例如有關893年但邏斯之戰的記載都不提「汗」這個稱號。而即便「汗」這個稱號存在,閟伽·闕是否擁有了「卡迪爾汗」的稱號,這是存疑的。普裡察克還認為893年怛邏斯之戰中的葛邏祿就是奧古爾恰克一支部眾.他把(喀什噶爾史)中關於奧古爾恰克·卡迪爾汗與薩曼王朝異密伊斯馬因通信聯繫的記載.看作暗指雙方曾發生過重大戰鬥.並且肯定說這就是指伊斯馬因出徵怛邏斯;他還認為奧古爾恰克失敗之後遷居到了喀什噶爾。然而普裡察克並沒有為這種推理找到任何直接的依據。為了解釋他所謂的喀喇汗王朝第一代君主閟伽·闕·卡迪爾汗的後代奧古爾恰克從怛邏斯遷居喀什噶爾的原因,他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假說,即「喀喇汗王朝按照阿爾泰語系民族的宗族二分制,分為在各自的汗統治下的兩部分(雙王制)。東支統治者即大可汗,駐喀喇斡耳朵(巴拉沙袞).戴有阿爾斯蘭·喀喇可汗的稱號:他同時在理論上也是喀喇汗王朝整個汗族的最高首領。西支統治者,即副可汗,駐地先在怛邏斯,後在喀什噶爾,以後又回到怛邏斯,其稱號是布格拉·喀喇可汗。」既然怛邏斯的首領是副可汗,他在893年失去駐地後當然不能駐巴拉沙袞,而只能另找一個駐地,即喀什噶爾。但是實際上普裡察克為證明當時巴拉沙袞存在一個喀喇汗政權而提供的材料都站不住腳。他的第一條材料是伊本·阿西爾《全史》中的一位圖克王子,他認為公元943—944年薩曼手中的那位王子是薩曼王朝出兵援助薩圖克、攻擊巴拉沙袞政權時俘虜的喀喇大汗的王子;他還認為這次出徵在《治國策》中有所暗示,並以此證明巴拉沙袞政權的存在。尼扎姆·穆爾克《治國策》說薩曼王朝的一些將領們在943年的一次未遂政變中,曾準備以進攻巴拉沙袞的圖克人為藉口,召集軍隊將領。但政變失敗後,藉口不需要了,出徵也失去了意義,《治國策》文中並沒有說這個計劃付諸了實踐,甚至暗示了它的取消。至於《全史》中記載的圖克君主應是花剌子模附近的古思圖克人首領,而非巴剌沙袞的喀喇汗人。他的第二個材料是漢文史料中同光三年(925年)渾解樓、天成二年(927年)首領張幕晉、長興二年(931年)首領杜阿熱、天福六年(941年)薛同海等「圖克」遣使中國的記載。他認為這是巴拉沙袞的喀喇汗政權遇到困難,即薩圖克皈依伊教後聯合薩曼進攻它,因而道使中原求援。他還認為《遼史》中天顯三年(928年)迫使契丹朝貢的圖克人也是喀喇汗王朝巴拉沙袞政權。我們確實沒有足夠的證據去完全否定這樣的考慮。但是要證明渾解樓等人是遠隔西州回鶻、河西歸義軍和甘州回鶻幾大勢力的巴拉沙袞政權派往並不強大的中原政權的使者,就更缺乏材料了。而另一方面,我們在于闐塞語文獻中看到當時河西地區有不少較小的圖克語部族,其中包括「渾」部落,而這很可能就是同光三年(925)抵達後唐的使者渾解樓的姓。此外哈密屯在《五代回鶻史料》中最後說:「在五代時期,向中原王朝進貢的圖克人被比對為甘州至庫車間的某一部族,並非不可能。」第三,普裡察克還以戴有阿爾斯蘭汗稱號的穆薩·本·薩圖克曾攻佔了巴拉沙袞這件事證明巴拉沙袞原存在一個阿爾斯蘭汗(大汗)。但是即使有關穆薩的這兩件事(稱號和進攻)都是事實,我們也不能同意普裡察克的推論。我們知道,穆薩的兒子阿里·阿爾斯蘭汗(卒於998年1月)的駐地是喀什噶爾,而他的堂兄、布格拉汗哈龍·本·蘇萊曼則駐巴拉沙袞。這位布格拉汗哈龍就是992年攻人布哈拉城的著名人物。哈龍·本·蘇萊曼比阿里·本·穆薩早年去世。他死後,巴拉沙袞可能轉到阿里之子託幹汗艾哈邁德手裡,他於公元1003-1004年發行了帶有虎思斡耳朵統治者稱號的錢幣。阿里·本·穆薩死於喀什噶爾後,我們不知道是誰繼承他統治的喀什噶爾。從1005-1006年開始,卡迪爾汗玉蘇甫·本·哈龍·本·蘇來曼作為喀什噶爾的統治者出現在錢幣上。玉蘇甫·卡迪爾汗在1009年或者較早之前攻佔了于闐,他後來又佔領了費爾幹納(1022年)和巴拉沙袞(1027年),他死後(1032年),其子阿爾斯蘭汗蘇來曼統治了喀什噶爾和巴拉沙袞。I04I年貝裡特勒伊布拉辛自稱桃花石·布格拉·喀喇汗,不承認阿爾斯蘭汗蘇來曼的統治,在河中自立,喀喇汗王朝自此分裂為東西兩部分。從上述簡略的敘述中可以看出,普裡察克關於稱號的假說(阿爾斯蘭為大汗,布格拉為則可汗),至少在阿爾斯蘭汗蘇來曼以前是站不住腳的。這樣他關於在薩圖克時代,甚至在這之前,就存在阿爾斯蘭和布格拉兩個可汗,巴拉沙袞和怛邏斯(或喀什噶爾)兩個政權的設想,也就更站不住腳了。普裡察克關於喀喇汗王朝早期歷史的設想,與他對10世紀最初幾十年西部天山地區政治形勢的認識有關。他曾在上述文章中引用了馬蘇地《黃金草原》中的一段記敘,用來說明當時葛邏祿仍保持著他假設的「圖克大汗」地位並存在一個大葛邏祿汗國。他說:「馬蘇地在943年-944年做了如下報導:「葛邏祿「住在費爾幹納、拓析及其臨近地區,葛邏祿擔任了「穆爾克」(草原的最高統治);可汗之可汗出身於他們之中.他把圖克所有部落聯合到「穆爾克之下,所有他們(圖克)的統治者都臣服於他。他們把阿弗拉西亞博和阿史那視為他的前輩。」」圖克人中有基馬克人、巴兒思寒人(Barskhaniyya)、巴迪人(Bdiya)和馬扎兒人(madjghariyya),他們中最勇猛的是古思人,而體形最好、身材最高大、面容最標誌的是葛邏祿人,他們在費爾幹納、拓析及臨近地區,(以前)王權曾在他們手個.諸汗之汗出自他們之中.其王國曾囊括了所有的圖克王國,(使)眾人聽命於其君主。徵服波斯王國的Afrasiyab曾是這些可汗之一,他們中還有Shabah。但在我們這個時代,圖克人沒有他們諸君王都聽命的可汗了,那是位於撒麻耳幹沙漠中的稱為Ama的城市毀廢以前的事。」這段話裡談的Afrasiyab是阿維斯塔時代以來伊朗傳說中的土蘭英雄,阿拉伯人後把土蘭人及這位英雄同圖克人視為一體。而另一個人物是阿拉伯、波斯史料中記載的被薩珊王朝君主Hurmaz的軍隊擊殺的圖克可汗。且不論傳說中的阿甫刺西牙博,就是Shabah與葛邏祿的關係,馬蘇地恐伯也是猜測。塔巴裡和雅忽比對此沒一點暗示。再說即便我們承認部分葛邏祿有可能早在6世紀已活動於蔥嶺西,那麼七、八世紀的西圖克和突騎施各可汗與他們也沒有任何族屬關係。所以馬蘇地這段話的後半部應是對西圖克以來歷史的錯誤概括。8世紀末和9世紀早期,葛邏祿活動範圍包括拓折和費爾幹納地區。他們被馬蒙看成是阿拉伯、波斯世界東面的主要敵對勢力之一。後來,他們被法道勒·本·薩哈勒擊敗,至少在薩曼家族治理拓折和費爾幹納以後,葛邏祿已不能在這兩個地區活動了。所以馬蘇地關於葛邏祿活動範圍的記載必定是基於反映8世紀末和9世紀早期歷史的材料,或許就是他推祟的塔巴裡的《塔巴裡編年史》。而普裡察克利用這段自身混亂的記載來證明10世紀早期大葛邏祿汗國即喀喇汗王朝的存在,不免有曲解原文之嫌。相反,我們已經證明九、十世紀之交西部天山圖克語部族的四分五裂,這也能證明大葛邏祿汗國根本不存在。總之,普裡察克沒能找到可靠的材料證明薩圖克和喀喇汗王室出自葛邏祿部。薩團克的先祖閟伽·闕·卡迪爾汗在840年以前曾在白水城一帶活動過,這不能證明他們就是葛邏祿人。退一步說,即便承認白水城一帶的突圖克語部眾與葛邏祿有某種聯繫,我們也不能確定他們到底與9世紀末、10世紀初西部天山地區四分五裂的圖克語部族中哪一個部族有關。因此,「葛邏祿說」也無法得證。《喀什噶爾史》關於閟伽·闕·卡迪爾汗的記載還是有很重要的意義。它說明薩圖克的先祖早在回鶻西遷以前就已經在西部天山地區活動,因此喀喇汗王朝出自西遷回鶻如欲成立,也得克服非常大的困難。《喀什噶爾史》和《突厥語大辭典》表明,早在11世紀後期,喀喇汗王朝人很可能已經忘記了自己以往的歷史和族源。如《喀什噶爾史》說薩圖克等出自阿甫刺西牙博·本·拜尚克·阿斯待(?)·本·刺斯曼(?)。《突厥語大辭典》更進了一步.它不僅宣布喀喇汗王朝的汗、哈屯、登林、特勤都出自阿甫刺西牙博。宣布阿甫刺西牙博是「圖克們的首領」,而且將喀喇汗王朝境內一些城鎮的歷史與他的活動聯繫在一起。與此同時,作者對回鶻先前的活動地區漠北高原地區十分陌生,幾乎不了解於都斤山。到了蒙元時期,中原文獻有時會用「回鶻」一詞泛指天山地區甚至天山以西地區的圖克語部眾。例如《長春真人西遊記》中的「回鶻」不僅包括畏吾兒亦都護治下的佛教信仰地區的民眾,而且指彰八裡(今昌吉附近)以西的穆斯林圖克語部眾,甚至還指花剌子模等地人,值得注意的長春真人經過天山以西地區時沒有提到關於葛邏祿的任何隻言片語;再如太祖成吉思汗親徵的「回紇山賊」。筆者將會在下一篇文章中各位讀者分享喀喇汗王朝回鶻起源說的具體論據和相關歷史文獻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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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氏的起源多樣,除了來自母系血緣之外,還有來自於古代封國名,如秦、宋、魯、韓等等;也有來自於居住的封邑和採邑,如薛、柳、範等;還有來自官職名,如司空、司馬等。由此可見姓氏的起源與國體的發展有一定聯繫,這也是中國古代「家國一體」、「家國同構」概念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