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09 06:13:41 發布來源:大眾報業·大眾日報
相較於電影、電視劇等藝術形式,紀錄片可長可短,形式靈活,使其可以在短視頻流行的當下「異軍突起」——
今天你「記錄」了麼?
2020-07-09來源:大眾日報 08版
□ 本報記者 齊靜
近日,由國家文物局和央視共同策劃實施的系列紀錄片《如果國寶會說話》第三季落下帷幕。自6月13日開播以來,第三季節目延續了前兩季的好口碑,在豆瓣上保持著9.5分的超高評價。「《如果國寶會說話》等紀錄片能持續走紅,既離不開製作者的大膽創新、匠心獨運,也離不開我們這個以『記錄』為潮流的時代背景。可以說,紀錄片再次走進公眾視野,是時代發展的必然產物。」曲阜師範大學傳媒學院院長胡凡剛說。
「我手拍我心」
時下,你可能經常會見到這樣一種場景:無論是在餐廳或商場,總有人拿手機對著各類產品左拍右拍,口中念念有詞。對此,千萬不要大驚小怪,因為這已成為年輕人表達自我的一種方式。他們會將拍攝內容進行剪輯,然後上傳到微博、抖音等社交媒體平臺,展示日常生活中發生的事情。這種視頻也被稱為視頻博客(英文簡寫Vlog)。
視頻博客起源於國外視頻平臺網站YouTube。2012年,YouTube美妝博主詹姆因為不願重複回答網友提問,錄製了一條碎碎念式的問答視頻,沒想到意外火了,自此視頻博客開始在社交網絡蔓延。許多年輕人開始拿起手機拍下生活,並上傳到社交平臺,以此表達自我。由於視頻博客多以第一人稱為視角,其某些方面的特點與「第一人稱紀錄片」的特點不謀而合,所以大家也將它認定為一種「新的紀錄片形式」。
「紀錄片是以真實生活為創作素材,以真人真事為表現對象,以展現真實來引發人們思考。在智慧型手機尚未普及的年代,人們對於紀錄片有種天然的陌生感,認為它要由專業人士就某一主題進行採錄,並要通過複雜加工才能呈現。而現在,大家只要拿著手機就能記錄日常生活,這讓紀錄片這一藝術形式被越來越多人所理解與接受。」胡凡剛說,公眾對視頻博客等紀實類視頻的熟悉及喜愛,助推了我國各類型紀錄片的快速發展。
因為堅持製作並上傳送外賣時拍攝的視頻,一位名叫吳君的外賣小哥在嗶哩嗶哩(B站)擁有17.5萬粉絲。「在Vlog裡,吳君會將送外賣時遇到的趣事記錄下來,也會向大家展示其他外賣小哥的生活狀態,我覺得這是我認識外賣小哥的最好渠道之一。」青島大學文學院大三學生趙森說。趙森將吳君拍攝的視頻視為一種「生活紀錄片」,而每次看完吳君的視頻,他還會搜索觀看其他有關外賣行業的「專業紀錄片」,「兩者視角不一樣,算是一種補充。」
除了「我手拍我心」的日漸流行,紀實類視頻的「簡短」特點,也是頗受大眾追捧的原因之一。《2019年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顯示,截至2018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到8.29億,其中短視頻用戶規模6.48億,網民使用率為78.2%,同比上升了4.1個百分點,成為僅次於即時通訊的第二大應用類型。相較於電影、電視劇等藝術形式,紀錄片可長可短,形式靈活,使其可以在短視頻流行的當下「異軍突起」。
「無論何種藝術形式,流行起來的首要前提是大眾的充分認知,而後才是認可與認同。近年來,從《我在故宮修文物》到《人間世》再到《人生一串》,一系列紀錄片的火爆背後是大眾關注視角的轉變,大家開始願意關注發生在身邊的、具有紀實性的視頻作品,而不僅是虛構類的影視作品。」胡凡剛告訴記者,如今,紀錄片的定義正在不斷被刷新,除視頻博客外,廣告紀錄片、微紀錄片等新形式「紀錄片」同樣層出不窮。紀錄片的內容也從歷史、科學、軍事等傳統範圍,走進美食、旅遊、寵物、科普等新領域。
「網感」帶來更多可能
2016年1月,一部名為《我在故宮修文物》的紀錄片在央視播出。當時反響平平,但一個月後,這部紀錄片卻意外在網絡走紅。在B站上,《我在故宮修文物》的點擊量接近200萬,彈幕數超過6萬條,一度成為熱點話題。同年12月,這部電視紀錄片被翻拍成紀錄電影,在院線上映。「對於紀錄片,2016年更像是一個裡程碑。從《舌尖上的中國》到《我在故宮修文物》,紀錄片的發展趨勢又有了一種新的變化——大家意識到網際網路上不僅存在潛力巨大的受眾,也存在著種類更多的玩法,許多新式的、更具網感的紀錄片開始橫空出世。」曾參加多部紀錄片拍攝的獨立製片人林子軒說。
林子軒告訴記者,隨著網際網路的快速發展以及年輕人對紀錄片的「再發現」,這種藝術形式不再僅限於小眾人群。一組數據也印證了林子軒的看法。《中國紀錄片發展研究報告2020》顯示,我國紀錄片產業規模從2009年的5億元起步,逐步進入高速發展期,十多年間增長了12倍。其中,2019年中國紀錄片生產總投入為50.36億元,年生產總值約66.6億元,均比上一年有所增長。
「面對紀錄片的廣闊市場,從2017年開始,各大網絡視頻平臺開始針對各自紀錄片頻道的用戶情況進行調整,大力引進國外優質紀錄片。但同時,這也造成他們在獨家版權上搶奪激烈,造成了巨大的版權壓力。」林子軒說,引進國外紀錄片動輒就要幾千萬元,而視頻平臺僅靠廣告無法盈利,這使得其紀錄片頻道的運營成本高,盈利困難。在這種背景下,網絡視頻平臺開始嘗試自製紀錄片,一方面可以有效避免同質化競爭,以差異化贏得更多用戶,另一方面可以通過版權出售、反向輸出電視等渠道獲得更多利潤空間。
2017年末,B站首次宣布推出紀錄片的「尋找計劃」,為紀錄片人提供資金扶持、平臺運營、商業開發等全方位的幫助,在紀錄片領域從單一的播出平臺變成了聯合出品方和版權購買者。2018年,騰訊視頻提出了全新的「泛紀錄片」思路,與國內外頂級製作團隊合作,在推動傳統紀錄片品類煥發新意同時,打開更年輕鮮活的「生活方式」與「潮流文化」新品類。面向更年輕的網絡視頻用戶,由網絡視頻平臺生產並發布,紀錄片由此迎來一次新生。
「如果說過去的紀錄片更像專題片的話,那麼時下流行的網際網路紀錄片更接地氣,與大眾生活、興趣點更為接近。」紀錄片愛好者黃巖曾參與了《我在故宮修文物》紀錄電影眾籌,他認為「時長變短、電影式畫面、『網紅產品』植入等,是網際網路紀錄片帶給傳統紀錄片的新思路。」面對中草藥這個古老的話題,紀錄片《本草中華》團隊把頗受年輕人喜歡的網紅產品「嶗山百花蛇草水」納入其中,還引用了很多武俠小說中的草藥。「這種年輕化、流行化的視角,讓紀錄片拍攝呈現出難得的『時尚』與『網感』。」黃巖說。
紀錄片要有品牌意識
如果你經常觀看國外紀錄片,會發現他們在有意識地打造紀錄片品牌。從美國探索頻道的野外生存系列到日本NHK電視臺的世界文博系列,再到英國BBC的科普系列,大家對這些紀錄片的認知早已跳出單個作品,而走向更深層的文化品牌。由於這些創作團隊成功構建了多種紀錄片系列,其自身品牌也具備了較大商業價值。
實際上,中國紀錄片長期被認為更具宣傳性,而非商業化作品。製作紀錄片難以獲得經濟效益,這讓製作團隊低估甚至忽視了紀錄片的品牌價值。而隨著《舌尖上的中國》系列紀錄片的走紅,中國紀錄片缺乏品牌的局面才有了較大改觀。據《舌尖上的中國》導演陳曉卿回憶,《舌尖上的中國》突然走紅,創造了2億多元的商業利益,隨後推出的《舌尖上的中國2》僅廣告費收入就達8000萬元,這些讓他重新意識到紀錄片的品牌價值。此後,國內紀錄片創作團隊也開始有意識地塑造品牌。如圍繞文博主題,《如果國寶會說話》目光跨越八千年,將分四季講述100件文物的背後故事;圍繞「風味」主題,騰訊視頻陸續推出《風味人間》、《風味實驗室》以及《風味原產地》系列紀錄片……
「儘管業界已經意識到品牌的巨大價值,但當前國內紀錄片整體的創作品質還難以保證,無法形成持續的影響力。」中國傳媒大學中國紀錄片研究中心教師李寧說,一個產業想持續發展,離不開不斷成長的人才,尤其是在紀錄片觀眾趨向年輕化的背景下,加快對年輕紀錄片人才的培養培訓是當務之急。「目前,我國紀錄片人才培養偏重於視聽技術培養,對紀錄片製作整體把握能力仍有欠缺。提升學生整體能力,關鍵要讓他們去實踐、去操作。」
近年來,為鼓勵廣大創作者進行紀錄片創作,國家也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措施給予支持。2018年,國家廣播電視總局推出「記錄新時代」紀錄片創作傳播工程。該工程規劃從2018年到2022年,確定100部重點紀錄片選題,扶持記錄新時代、闡釋新思想、反映新成就、呈現新氣象的優秀紀錄片項目,同時開展中國夢短紀錄片創作,每年扶持30名紀錄片導演和愛好者,創作30部反映中國人奮鬥故事、展現中國人精神風貌的現實題材短紀錄片。
「現在,越來越多紀錄片取得了流量與口碑上的雙豐收,再加上利好政策不斷出臺,紀錄片迎來了最好的時代。」林子軒說。紀錄片創作者不用再為資金、平臺等操心,唯一要做的就是創作更多優質作品,讓紀錄片更長久地發展下去。
【來源:大眾報業】
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向原創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