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案改判，含冤入獄27年，張玉環背後的律師，到底有多牛逼？

2020年，8月4日。

張家村比往常多了許多哭聲。

張玉環改判無罪，回到家鄉。

從1993年入獄，到2020年無罪釋放，中間隔了27年。

27年，他已經變成半個老人。

27年，滿頭青絲變成兩鬢花白。

前妻宋小女在鏡頭面前，更是多次抽噎。

「只有張玉環回來了，我宋小女心裡的擔子才能放下來。」

她的聲音已然哭啞了。

27年裡，她不是沒有嘗試過為丈夫申訴。

但作為農村婦女，她不識字，不認路，不了解申訴的程序。因此走了太多冤枉路。

她跑到江西高院，裡面的人告訴她：「你得去檢察院啊。」

第二天，她又跑公安廳、跑信訪辦、跑政法委。

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了，辦事人員問她：

「你怎麼連張申訴狀都沒有啊？」

圖片來源：澎湃新聞

處處碰壁。孤立無援。

她兜裡為夫申訴的錢，都是洗盤子掙來的。

四處流浪的宋小女，只能一次次質問張玉環：「你到底有沒有殺人？」

張玉環始終目光堅定，對妻子說：「沒有。」

宋小女選擇信。

一如既往相信自己的丈夫。

同樣相信張玉環的，還有他的哥哥張民強。

「我再不堅持，也許他這個人就死了。」

張民強抱著這一個信念，走了27年的申冤路。

在他心裡，他的弟弟是不可能殺人的。

但，僅憑他一面之詞，法律不可能就此改判。

他開始寫申訴信。

一封信最少要寫四五個小時。

27年來，他寄出過幾百封申訴信，為弟弟喊冤。

但案件還是鮮有關注。

唯一一次，是2008年收到了最高人民檢察院控告廳的來信。

「你的來信已收悉，根據有關規定，已將你的來信轉往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處理。」

這是多年來，張家人在申冤路上僅看到的一絲希望。

可惜，希望之後，就是更大的失望。

那時候，張民強一個月要去6次法院，但等到重審時，案件依然保持原判。

直到2017年，一個叫「王飛」的男人出現。

張玉環案才終於有了真正的進展。

他就是張玉環口中的救命恩人——王律師。

在接手張玉環案件之前，王飛已經平反了不少冤案。

江西樂平冤案。

河北唐山廖海軍的冤案。

樂平案件中的四個被告，因殺人案，被羈押了整整14年。

王飛接手後，發現案件中存在大量疑點，經過調查與死磕，讓被冤之人重見光明。

廖海軍案中，廖海軍因故意殺害女童罪，被關押了近16年。

他的父母也受到牽連，被指控為包庇罪。

2010年，廖父不幸去世。

2018年，廖母也突發疾病，離開了人世。

經王飛接手後，他終獲平反。可惜平反後，卻再也見不到雙親。

辦冤假錯案的這些年，王飛看到了太多的無奈。

每一次幫人，他都會竭盡全力。

面對張玉環案，也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不僅僅是一名律師。

還是那些蒙冤者活下去的希望。

當張玉環知道王飛接手自己的案件後，他說：

我在監獄裡看報，看法制節目，看到他幫河北廖海軍案平反，廖海軍被關了16年也能出來，我就想，我也一定能出去。只要我活一天，我就要堅持（申訴）一天。

堅持。

這也是王飛在面對每一個冤假錯案時做得最多的事情。

不少人都很好奇，王飛到底是如何將27年的案子推倒重來的。

眾所周知，法律具有終局性，想讓案件改判是極難的。

根據中國法律年鑑的統計：

在2016年，全國申請再審的案件有18萬件。

最後再審收案只有3萬多件。

最終改判的，只有1萬多件。

這種概率，極其微小。

相當於一千個蒙冤者裡，只有一個人能洗脫冤屈。

可以想像，王飛一直在做的事情，有多難。

張玉環案件，王飛花了三年的時間。

三年裡，寄信、取證、尋找疑點、與法院溝通......

每一個環節，都要保證信息精準，不能有半點差錯。

張玉環家裡一貧如洗，更是沒辦法給他豐厚的報酬。

三年的訴訟費，他全免。

三年中，他為了案子到處跑，差旅費全部自己墊付。

他還動用自己的力量，叫上了尚滿慶、羅金壽律師一起來平反。

別人問他，你與張玉環非親非故，為何要這樣做？

他說：

有時候沒辦法，人都有惻隱之心，面對一個被冤枉這麼多年的人，你看到了就想幫他一把。而且按照我們的經驗，確實能實實在在地幫到他，別的律師代理可能也成功不了。

除此之外，他憑藉多年冤假錯案的經驗，肯定了張玉環沒殺人。

王飛的篤定，不是空穴來風。

他去到張玉環生活的村子，待了近一個禮拜。

從村民們的口中，去了解張玉環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性格是否極端。

為人是否友好。

最重要的是，和被殺害的兩家村民，是否有過節。

在調查過後，王飛得到的反饋是：

「張玉環為人敦厚，不喜歡跟人吵架。」

「兩個小孩的家庭和張玉環之間並無矛盾，甚至關係還挺好。」

但在張玉環的有罪供述中，他對自己殺人動機的表述是：

「看見兩男童在家屋簷下玩，將臺階上的土往階下扒，聯想到他以前打過他兒子，還倒掉過他家的油、鹽，所以很生氣，產生了殺人動機。」

根據前妻宋小女的記憶，這件事是完全相反的。

「其實，是我的小兒子調皮把男童家的菜籽油倒在了水缸裡。」

圖片來源：澎湃新聞

王飛查遍整個案卷，心裡已經有了預判。

作案動機前後矛盾。不足以成立。

作案時間選在中午11點，但有證人當天中午12點多還看到兩名男童。不合常理。

作案地點選在離自己家房子只有一路之隔的地方。太過暴露。

圖片來源：澎湃新聞

最重要的是，在張玉環的申冤信裡，他多次提到了自己被刑訊逼供。

時間長達六天六夜。

「用電擊，戴飛機銬，放狼狗咬，咬他的下體。」

最後，還把張玉環的老婆宋小女喊過去審訊。

民警對宋小女說：

「你老公殺人了，你還想狡辯？」

「你快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關你的事了。」

另一邊，民警不斷警告張玉環：「如果再不說，就用同樣的方法對你妻子。」

圖片來源：澎湃新聞

他終究被屈打成招。

編造了一個自己殺人的故事。

對於王飛律師來說，假的就是假的。

張玉環的殺人故事，完全經不起推敲。

作為一名律師，他也曾擔心自己會錯把殺人犯放出來。

這樣的話，他就成罪人了。

所以這麼多年，他不是什麼案子都接。

憑藉職業操守，只有能勸服自己的案子，他才會堅定的去推動。

像樂平案，像廖海軍，像張玉環。

今天，已經是張玉環被放出來的第八天了。

全國上下，似乎都還沉浸在這種平反的喜悅中。

這種喜悅，似乎不只是為張玉環。

還是為這份遲來的正義。

王飛，則是傳遞正義的使者。

在接受了幾個必要的訪談後，他便踏上了另一個徵程。

據他所說，他的手上，還握著七八個疑似冤假錯案。

他開通微博，不是成為名人。

而是為替更多蒙冤者發聲。

他坦言：「伸冤過程是艱辛的，這是冤案申訴的常態。」

這些年，他也從未停下腳步。

始終盡力而為。

他是平凡生活中「相信人能改變命運」的武士。

不怯懦，守初心。

哪怕別人笑他不諳世事，他還是投身於逆流之中。

就像王飛自己說的那樣：

「經驗主義未必可靠，關鍵看你自己的堅持。你堅持什麼，你就會成為什麼樣的人。你善待世界，世界就會善待你。」

這個世界，並不是惡意滿滿。

我們還需要看到，那些在真相到來之前，一直拼命努力的、充滿善意的靈魂。

要相信，光明不會缺席。

正義終會到來。

最後，希望大家多多分享。為更多像王飛這樣的律師，為更多來之不易的正義與良知。

作者：魚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