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網友提問:例如我念一句阿彌陀佛,八識是怎麼運作的?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問題。真正弄清了這個問題,就能對六七八識之間的微妙差別有更準確的理解,因此專門寫個東西,讓更多人對此能有個清晰明確認識。
這裡先從玄奘法師的《八識規矩頌》中找出與這個問題相關的幾頌。
第六識頌之一:
性界受三恆轉易,根隨信等總相連,
動身發語獨為最,引滿能招業力牽。
第七識頌之一:
恆審思量我相隨,有情日夜鎮昏迷,
四惑八大相應起,六轉呼為染淨依。
第八識頌之一:
性唯無覆五遍行,界地隨他業力生,
二乘不了因迷執,由此能興論主諍。
這幾首頌若是展開了講,內容會相當多,將來有機會講《八識規矩頌》時再細說,先在這三首頌中每一頌選取一句作為特徵句。
第六識頌:動身發語獨為最
第七識頌:恆審思量我相隨
第八識頌:由此能興論主諍
我念阿彌陀佛。從語法上講,主語是我,謂語是念,賓語是阿彌陀佛。
主語的我對應的是認知主體。若不能確認我,則念與不念阿彌陀佛都無意義。究竟是哪種識在確認我呢?自然是第七末那識在確認我,恆審思量我相隨,這是第七識的內容。所謂恆審思量,並不是在說恆審與思量這兩個行為或能力都屬於末那識,而是在說末那識通過對思量過程的恆審可以使眾生表現出我性。
謂語的念對應的是行為。這裡面有兩層含義,行為的內構建與行為的外實施。
賓語的阿彌陀佛對應的是內容。這裡的內容對應著「動身發語」中的語。
既然玄奘法師對第六識有「動身發語獨為最」的評語,而我們對此又不能證偽,那麼理性的態度是應該先承認動身發語確實是第六識的能力。
動身發語是第六識的能力,而「由此能興論主諍」說的是第八識,那麼動身發語和興論主諍究竟有何本質區別呢?難道興論主諍不是通過動身發語實現的嗎?這裡就體現出了心意識的細微之處。
彌勒菩薩在《瑜伽師地論》中說:第八持種,心義偏強;第六普遍,了別境界,識義偏強。
什麼是心義偏強?什麼是識義偏強?
比如很多人都有過「欲言又止」的經歷,想說一些話卻沒有說出口,這裡就存在分辨第八識能興論主諍與第六識動身發語的條件。
為什麼在欲言又止的時候,明明心裡想說卻沒有說出口呢?這是因為想說(能興論主諍)是第八識的功能,這屬於心義偏強;將想說的話說出口(動身發語)需要第六識來啟動,這屬於識義偏強。第八識將所有素材都準備好,完全具備興起議題進行爭論的基本條件了,但是若第六識不啟動,同樣不能有相應的表現。
是不是在心中默念一段文字就是第八識的功能呢?
當然不是。第八識提供的是基本素材(想說的內容)與願望(比如想說的那個想),將第八識提供的素材或願望轉換為語言文字在心中默念(這是將想說的內容映射為語言文字指針),這屬於發語的一種,由第六識在驅動。語言文字指針並非語言文字指針所指的內容,這一點要分清楚。
回到念阿彌陀佛上。
有念阿彌陀佛的願望,大致可以歸為興論主諍中的興論,這是由第八識決定的。
在心裡默念阿彌陀佛,這是第八識與第六識的混雜,這種情況細微難分,不太容易分辨出哪一念來自第八識,哪一念來自第六識,但並非絕對不可以分辨,比如可以通過是否存在語言文字指針區分出第六識,剩餘的以第八識的驅動為主,但仍難免摻雜第六識,真正的區分難點就在這裡。
念出了阿彌陀佛的佛號聲,這決定是第六識啟動的。
第七末那識在整個過程中進行全程監視,分析哪些是我哪些非我,令眾生保持一個我性。
前五識與念佛行為的關係比較簡單,基本上只與身識(涉及到用嘴說)與耳識(涉及到用耳聽)有關,就不細說了。
某人連續念出阿彌陀佛的佛號,這個過程是由第八識提供念佛的願望,由第六識啟動念佛的行為,由第七識令此人明白是我在念佛。
當第八識不提供念佛的願望了,即某人內心深處不願意再念佛了,若第六識仍然啟動念佛的行為,此人還是會表現出正在念佛,只不過這佛號念得不情願而已。第七識不管念佛之人究竟情願還是不情願,只管維持一個我性。
若第八識一直在提供願佛的願望,第六識不啟動念佛的行為,則念佛之人就會表現為在心中默念佛號,此時是第八識與第六識的混雜;若第六識連在心中默念都不啟動,那基本上就只剩下第八識提供的念佛願望了。
第八識提供的念佛願望並不是語言文字性的東西,語言文字是指針,願望本身不是指針,而是指針所指的內容。將念佛的願望形成語言文字性的東西,無論是在心中默念指向這個願望的文字還是將這個願望說出口,都是第六識的作用。
可以做個實驗:
1、先令自己產生念佛的願望。
2、連續念出佛號。
3、在心中連續默念佛號。
4、停止在心中念佛,保持念佛的願望。
大家應該會發現,之前被自己斷掉的心意識全都是浮在被剔除了語言文字屬性的純粹念佛願望之上的東西,就像鏡面上的灰塵。
實際上,剩下的這個不包含語言文字屬性的單純的念佛願望也是灰塵,只不過這種灰塵比其它層次的灰塵更接近鏡面本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