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隨著新冠肺炎疫情持續蔓延,疫情給世界各國帶來的消極影響日益深入,受到疫情打擊的波及範圍也不斷擴大。
在歐美國家,除了衛生、貿易、經濟、住房、就業、交通這些顯而易見與國計民生直接相關的行業之外,還有一個同樣在疫情中受到重創的領域,正面臨著巨大的財務危機,在倒閉和破產的威脅與陰影之下艱難求生,卻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和幫助。
疫情之下,苦苦支撐的歐美高校們暴露了老牌資本主義大國們深埋已久的「內傷」。或許短期內仍尚不致命,但若繼續放任不管,則終有一天傷及國本。
(一)
瀕臨破產,歐美大學迎來「至暗時刻」
新冠肺炎疫情陰影之下,歐美高校面臨的最大挑戰,不是正常教學與科研秩序的破壞,而是嚴重的資金缺口及由此引發的倒閉威脅。
美國教育委員會政府和公共事務高級副總裁特裡·哈特爾表示,僅在春季學期的幾個月內,全美高校就少了80億美元的收入。而在英國,官方預計疫情將給高等教育行業造成最高達190億英鎊(約合人民幣1733億元)的損失。
裁員、破產……對歐美高校來說,沒有生源意味著沒有財源,疫情之下歐美高校艱難求生,一些百年高校甚至已經倒閉關門。
建校至今已有174年的麥克默裡學院因為財務危機將在春季學期結束後永久關閉;超過百年歷史的俄亥俄州富蘭克林大學將關閉厄巴納分校……截至目前,全美已有33所大學宣布永久關閉。未來,這一數字或將繼續增加。
為了吸引挽留生源,英國女王大學、曼徹斯特大學、謝菲爾德大學等多所高校已經或正在計劃出動包機接回國際留學生;包括紐約大學、杜倫大學在內的多所歐美高校已使出渾身解數鼓勵學生尤其是大一新生按時入學和返校。
鼓勵大一新生跨國、跨校區修讀秋季學期課程,學費打折、提高獎學金數額甚至直接發錢……
對於此時的歐美高校們來說,原則誠可貴,尊嚴價更高,若為生存故,兩者皆可拋。
(二)
融入市場,「歲月靜好」中暗藏危機伏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歐美高校們的財務危機,與其說是「疫情引發的問題」,不如說是在疫情之下「終於暴露出來的問題」。
而這場危機的源頭,則要從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歐美高校產業化改革說起。
上世紀七十年代,世界經濟危機重壓之下的西方資本主義各國又迎來高等教育大眾化的挑戰。
面對日益加劇的財政壓力,歐美各國逐漸開始了對財政資源配置的改革,歐美各國的高等教育也在這一過程中逐漸走向市場化產業化。
所謂「教育產業化」,通俗來說,就是「單純從財政視角進行的教育改革」,也就是為了彌補經費短缺,學校圍繞創收、經營、轉制、收費、產權等問題,以追求增長和效率為主要目標的改革。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歐美資本主義國家高校的主要收入來源由依賴政府財政撥款,逐漸轉為通過學費收入、社會捐助或贈予、投資收入、社會服務收入、政府撥款或項目研究資助共同構成。
其中,學費、社會捐助與服務收入的佔比不斷提升,而政府財政撥款的佔比則不斷下降。
例如在英國,高等教育產業化改革後,政府資助在高校收入來源中的份額由1980年的80%,下降到了1991年的47%;學費的收入則由8%,上升到35%。
而在澳大利亞,高等學校的學費從1997年起大幅上漲,政府撥款在高校收入來源中的佔比從1981年的90%降至1996年的55%,此後以1%-3%的降幅逐年遞減。
時至今日,歐美各高校已經形成了較為穩定多元,並與社會資本深度融合的營收模式,非政府渠道來源收入已普遍佔到各高校總收入的70%~80%。
在歲月靜好的日子裡,產業化改革確實也為歐美高等教育的發展帶來了積極影響。
隨著收入渠道的不斷拓展,越來越多的社會資本參與到歐美高校的日常運營過程中。隨之而來的是高校培養能力和效率的提升,教學軟硬體資源的優化,以及教育服務與相關配套產業的逐步形成與發展。
這看上去像是為高校開源,為政府節流的雙贏舉措,卻在無形中埋下了一個隱患:
當高等教育逐漸融入市場經濟,學校作為市場主體將不可避免地被捲入資本世界變動不居的市場規律中。
高校的市場化程度越高,對社會資本的依賴程度越高,受到資本社會經濟危機牽扯波及的程度也就越高,抵抗市場風險、長期穩定保障教研工作正常進行的能力也就越差。
理論上,歐美高校的收入渠道來源增加,應當使其具有更強的風險抵抗能力。但從資本性質上來看,看似種類多樣的收入來源卻越來越多地指向了社會資本和市場經濟。
政府通過將高校收入的大部分來源逐漸轉移給資本市場,削弱了財政撥款和教育補貼在高校收入來源中的佔比和分量,悄無聲息地從高校「養家餬口」的責任中脫身。
當歐美的高校們正如他們所期望的那樣,一定程度上轉型為市場主體,實現「自給自足」的時候,其資金來源的不穩定性也隨著市場化程度慢慢提升。歐美高校面對的不確定性風險日益增加。
(三)
致命的不是教育產業化,而是政府「良心缺位」
說到這裡,造成歐美高校在此次疫情之下受到如此重創的真正原因終於浮出水面。
不是所謂「高等教育產業化」,而是「政府責任缺位之下的高等教育產業化」。
從根本上來說,則是歐美資本主義政府一切從自身政治利益出發,以資本為主導的政策制定標準。
為什麼這麼說呢?
還是借用那句話:看一個人的真實想法,不要看他說了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
面對疫情帶來的高校困境,歐美國家政府冷漠以待,不願伸出援手。
英國執政的保守黨政府一貫對教育補貼持抵制態度,四月底,英國大學聯盟向英國財政部遞交提案,要求政府增加20億英鎊的短期研究資金,但遭到拒絕。
後來,隨著疫情的影響和形勢的嚴峻,近日,英國政府又以各種附加條件為前提,承諾將以預付學費的方式向英國高校注資26億英鎊,但和190億英鎊的損失相比只是杯水車薪。
如果說英國的所謂「救助」是杯水車薪,那麼美國的措施則是抱薪救火。
7月6日,美國政府宣布,暑假後繼續採用「上網課」形式教學的美國大學,將不能繼續接納國際生註冊。這意味著本已大幅減少的美國大學留學生收入,將「再下一個臺階」。
對此,哈佛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已於8日提起聯邦訴訟反對國際學生籤證新規,並已得到包括史丹福大學、杜克大學在內的美國近60所大學的支持。
如果當初歐美政府進行教育產業化改革的目的不是為了「甩掉包袱」,而是真心為了擴大高校收入來源,引入市場資本優化教育資源的話,那麼此時當自家高校陷入舉步維艱的困境,他們會忍心就這麼看著一座座百年學府倒閉而見死不救嗎?
結語
高等教育產業化就像一枚硬幣,終究是有正反兩面,很難或許也不應該給出一個絕對化的純粹是非化的論斷。
對於絕大部分身處其中的高校、學子以及他們的家人乃至整個社會與國家而言,更有意義的事情,是思考如何正確發揮政府的保障性作用,使高校教育在融入資本市場時能夠趨利避害,引導教育產業化更好地服務高校教育事業發展。
決定教育產業化能否「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關鍵,還是在於政策制定者將市場資本引入教育事業的出發點。
歐美高校今日面臨的生存困境,暴露了歐美資本主義國家長期存在的一個教育核心觀念的問題:
教育到底是應該為什麼而服務,為誰而服務?
是為統治階級的政治利益服務,還是為國家未來發展服務?
是為特權階級鞏固自身階級地位而服務,還是為整個社會實現階層向上流動而服務?
是為金字塔尖上的極少數精英服務,還是為全體人民而服務?
教育之所以為一國之根基,恰恰是因為這是百年樹人的長期事業。
教育與國家未來發展走向因果關係的證明與實現,或許需要歷經幾代人才能顯現。
對於某些歐美老牌資本主義大國及其特權階級統治階級而言,當今變局與種種亂象之根源,往往在數十年前就已埋下伏筆.
高校之中,孕育著一個國家的未來和希望,今日之日,已是前車之鑑。在此奉勸歐美各國吸取教訓,莫要只顧眼前,繼續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