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偶遇鄧稼先博士論文
來源:中國科學報 2013-5-23 郭英劍
由於原定上午9點飛往芝加哥奧黑爾國際機場的飛機晚點,導致我到普渡大學會議賓館時,已是當天晚上的11點了。此次到普渡大學,是為了參加「第六屆中美比較文學雙邊討論會」。會議由清華大學比較文學與文化研究中心和美國普渡大學比較文學與宗教研究中心共同發起主辦,主題為「比較文學、宗教與社會」。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會議期間,承辦方普渡大學在該校圖書館舉行了一個與中國有關的「普渡大學檔案資料與特殊展品展覽」,使參會者對於該校有了更多的認識,也使我們對該校與中國的聯繫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普渡大學實際有六大校區,主校區位於(芝加哥南部的)西拉法葉特,也就是我們這次參會的所在地。該校成立於1869年,從1874年第一屆只有6位指導教師和39位學生,已經發展到今天40000人的規模,其中本科生約佔四分之三。該校在2012年《美國新聞與世界報導》的大學排行榜上,位列公立大學第26位,在全美大學中排名第65名。該校的航空學歷史悠久,為美國首個授予四年制本科航空學歷的大學,也是第一個有自己機場的大學。普渡有美國「太空人的搖籃」之稱,曾經培養出了23位太空人,其中就包括首位登上月球者阿姆斯特朗,而最近登上月球的賽爾南也是這裡的畢業生。
展覽時,該校有關人員介紹說,普渡的國際化程度很高,國際學生人數之多位居全美高校中第四位,而僅來自中國的學生就佔了全體學生人數的10%!換句話說,中國學生應該有4000人之多。
面對來自中國的學者,介紹人自豪地說,普渡與中國有著悠久的歷史,最早接收來自中國留學生是在1909年。這類信息固然吸引人,但我在現場的一個「小小的發現」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看到展覽桌上擺放著鄧稼先的博士論文。確認無疑之後,我即招呼大家過來一起觀看。見此,介紹人驕傲地向我們說到,他是我們普渡的畢業生。我詢問:這論文是原版嗎?答覆為是。
雖然與會者都是文科學者,但大家對鄧稼先的名字都不陌生。鄧稼先作為我國「兩彈元勳」和中國核武理論研究的奠基人,為新中國的核武研製作出了卓越的貢獻。1986年因病去世。能夠在普渡看到鄧稼先的博士論文,令所有在場的中國學者感到意外、驚奇和欣喜,紛紛拍照留念。
這篇博士論文只有薄薄的一本。外面的封面是一層牛皮紙,裡面是普通的白紙,系全英文撰寫的列印本,但顯然使用的是舊式打字機列印而成。論文有幾個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一,鄧稼先的英文名字使用的是威妥瑪式拼音法:Chia Hsien Teng。其導師的名字,因為寫的是花體而看不清楚。但從作者的「鳴謝」中的第一人為Dr看,與有關資料所說相符楊振寧先生說,鄧稼先的導師是荷蘭人,叫德爾哈爾。
第二,該博士論文上只寫了「哲學博士」,未寫明具體的專業或者方向。但若與其所學的物理學相連,應該是「物理學博士學位」。
第三,博士論文上的籤字日期為1950年8月15日。我後來在普渡的e-Archives上查到,鄧稼先獲準被授予博士學位的時間為:1950年8月20日。當天同被普渡授予博士學位者不過54人。
第四,論文不長,除了前言和參考文獻兩章外,只有三章,第二章為詳細討論,第三章是數值結果與圖表算法,第四章為數學附錄。若不算第五章參考文獻部分,內文僅38頁。有趣的是,可能是由於那個時候的打字機比較落後,很多公式打不出來,因此,論文當中有很多應該是作者親手添加的內容。其中,也有地方是因為打錯而作者用水筆改正的地方。
第五,博士論文的題目,內行人譯為《氘核的光致蛻變》。對物理學我是外行,對這樣的題目自然一竅不通,但我看有關報導稱,楊振寧先生早就認為這個題目屬於理論核物理的範疇,在當時是很時髦的研究,並稱由於其導師是搞核物理研究的,所以鄧稼先很自然地也作了核物理方面的研究。
我感到好奇的是:在上世紀40年代末期和50年代,研究核物理,哪怕是理論核物理應該算得上是敏感學科了,但在這篇博士論文上寫的是:呈圖書管理員:本論文不涉密。為此,導師還籤了字。不知詳情究竟如何。
說到鄧稼先的留美經歷,據一般文字資料介紹,他於1947年通過了留美考試,1948年10月到普渡大學讀研究生。令人驚奇的是,他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內,就獲得了物理學博士學位。也就是說,從他入學的1948年10月算起,到他獲得博士學位的1950年8月,他在普渡大學的學習和研究時間只有22個月。
雖然我注意到那個時候的人們讀博士的時間好像都比較短(比如楊振寧在芝加哥大學,也不過是用了兩年多的時間,1946年到1948年),但還是感到有點惋惜,對鄧稼先這樣一位聰慧而優秀的學生在普渡的學習情況,無論是現場的資料還是現在的文字介紹,無論是英文還是中文,大都語焉不詳。普渡對他的介紹文字,只是說「鄧稼先1950年在普渡大學獲得博士學位」。我後來看到有網上資料介紹時,也只是說由於鄧稼先學習成績突出,不足兩年就讀滿了學分並通過了博士答辯,且因為他當時年僅26歲,被人稱作是「娃娃博士」。
對於這樣一位為了祖國事業曾經隱姓埋名長達28年之久,為中國的核武事業作出如此卓越貢獻的英雄,其早年的事跡還是應該為更多的人所知道。我想,如果有傳記作家能夠挖掘出更多的資料,那該是多麼勵志的文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