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和江澄留在了雲深不知處。在池泉君的情況沒有完全穩定之前,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藍曦臣日夜守著妻子,不敢離開半步。藍老先生年事已高,魏嬰和藍湛將藍栩和藍昭都帶回了靜室照看。藍昭從出生開始就表現出了與眾不同,他比同齡的孩子成熟穩重許多,無論是誰來照顧他,他都很配合。而藍栩卻不同,他平日裡對周圍的人和事物異常敏感,自從池泉君生產之後,藍栩這孩子便有些不安。
為了照顧方便,除了藍栩的小床之外,現在靜室裡又增加了藍昭的小床。兩兄弟的小床靠在一起,彼此可以透過床之間的柵欄看到對方。藍湛正在為藍昭鋪床,魏嬰把兩個小傢伙放在大床上逗著他們玩。藍昭很消停,一直玩著魏嬰給他的新玩具——一隻能自行活動的小木馬。藍栩自然也有,但他只玩了幾下,就將它扔在了一邊,一直黏在魏嬰身上不下來。
魏嬰原本便喜歡藍栩,見這孩子黏著自己,心中軟得一塌糊塗。他自然看出了藍栩的反常,抱著藍栩在懷中哄道:「栩兒怎麼不玩了?看哥哥玩得多好?栩兒是不會玩嗎?爹爹教你……你看,要這樣,再這樣……它會自己動哦!」藍栩看著魏嬰擺弄那小木馬,只看了幾眼,無論魏嬰怎麼哄,便再也不看了,只把頭埋在魏嬰懷裡不出來。
魏嬰無奈,只得叫藍湛。藍湛三兩下鋪好藍昭的小床,走了過來。他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藍昭的頭,贊道:「昭兒很好」,之後便伸手抱起了藍昭。藍栩見藍湛表揚了哥哥,又抱起了哥哥,終於從魏嬰懷中抬起了頭,對藍湛伸出了小手。魏嬰見了,佯裝生氣地道:「栩兒,不帶你這樣的啊!爹爹哄了你半天,結果你竟然想要你爹抱!我不管,我生氣了!」
藍昭睜著一雙大眼,看著魏嬰笑了。藍栩則一臉為難地在兩個爹之間徘徊——究竟是要誰抱呢?他其實兩個都想要啊!哥哥有爹娘,他也有兩位爹爹啊!魏嬰偷偷對藍湛使了個眼色,他與藍湛曾私下討論過藍栩的教育問題——這孩子因為一直沒與親生父母在一起,又輾轉於幾個大人之間照顧,因此一直很沒有安全感。
這點讓魏嬰很是自責——因為要處理各種突發和緊急的事情,他與藍湛並不能經常陪在藍栩身邊,藍栩缺乏安全感,他有很大的責任。而這種內疚讓他面對藍栩的時候便有些溺愛,魏嬰對著藍栩,總有一種想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給他的衝動,藍栩總是能觸動魏嬰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藍栩很敏感,從池泉君要生產開始,他便有些躁動不安,年幼的他似乎能感覺到,他好像又要與自己剛剛熟悉的母親分開了。一見到魏嬰,便黏著他也是因為他內心其實是害怕的,他害怕他這位爹爹也會不要他,離開他。尤其見到藍湛抱了藍昭之後,他這種不安更加強烈,因此才會爭寵,想要藍湛也抱他。
似乎感受到了雙胞胎弟弟的躁動,藍昭一臉淡定地伸出了小胖手拉住了藍栩的手。藍栩認真地看了看兩人拉在一起的小手,又抬頭看了看藍湛,藍湛對他微微一笑,便伸手將他從魏嬰懷中接了過去。藍湛一手抱著藍昭,一手抱著藍栩,兩個小兄弟的手還拉在一起,那畫面美好得讓魏嬰心中無比的感動和滿足。
若說藍栩黏魏嬰是因為魏嬰能給他寵愛和溫暖,那他黏藍湛便是因為藍湛能給他穩定和安全感。藍栩到了藍湛懷就老實了下來,他靜靜地靠在藍湛胸口,鬆開了哥哥的小手,抓住了藍湛的衣襟。魏嬰上前一步,先是摸了摸藍昭的頭,誇道:「我們昭兒真懂事,知道安慰弟弟了。」接著又摸了摸藍栩的頭,道:「我們栩兒也很棒哦!雖然心裡不舒服,但都沒哭鼻子呢!」
雖然語言表達能力不怎麼強,但藍栩和藍昭此時已經完全能聽懂大人的話了,不僅能聽懂,他們還比同齡的孩子理解力高出許多,藍栩聽到自家爹爹誇哥哥懂事,但誇自己沒哭鼻子,立即明白了他與哥哥是有差距的。他嘟嘟著小嘴,有些不滿的看了自家爹爹一眼,那小眼神似乎在說:「才不是呢!其實我與哥哥一樣懂事……」
魏嬰看到藍栩的小表情便被他逗樂了,他搖了搖藍栩的小手哄道:「我們栩兒和昭兒都很棒!你們記得哦,從今天開始你們有弟弟了!還是兩個!以後你們兩個要加油哦,要給弟弟們做榜樣!」藍栩聽到「弟弟」兩字眼睛亮了亮,跟著念叨:「弟弟」,魏嬰點頭道:「是的,弟弟!兩個!」
藍栩認真地想了想,又重複道:「弟弟!」似乎在琢磨弟弟究竟是個什麼東東,藍昭此時指著藍栩喊道:「弟弟!」魏嬰大笑道:「對了!昭兒,栩兒是弟弟!」藍栩被藍昭提醒,明白了弟弟的意思,他拍了怕手道:「弟弟!有!」魏嬰贊道:「對,栩兒有了兩個弟弟!」藍栩有些興奮,立即向魏嬰伸出了小手,讓魏嬰抱,魏嬰欣喜地看了看藍湛,道:「兒子終於讓我抱了!」藍湛嘴角上揚,看著魏嬰的眼神都是繾綣的溫柔,魏嬰抱過藍栩,藍栩摟住他爹爹的脖子,指著門:「看,弟弟!」
魏嬰無奈地看向藍湛,見藍湛搖了搖頭,只得哄藍栩道:「栩兒,你看外面已經天黑了,弟弟已經睡覺了,明天我們再一起去看弟弟好嗎?你也該睡覺了,睡醒之後就可以看到弟弟!」藍栩可不是那麼好哄的,他還要掙扎著往門口去,藍湛在一邊道:「昭兒,我們去沐浴。」藍栩一聽到他爹要抱藍昭去沐浴,立即不幹了,忙伸手道:「爹爹!爹!」魏嬰大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們栩兒也要沐浴!」
有藍湛在,自然不會讓魏嬰動手——因為他動手就相當於添亂。之前藍栩還小的時候,魏嬰連抱都不敢,現在雖說進步了,敢抱孩子,會看孩子了,但像給孩子洗澡這樣的技術活,還是藍湛獨攬的。魏嬰看著藍湛嫻熟地給兩個孩子分別洗了澡,看著藍湛的眼神都帶著星星——他家藍湛真厲害!無論什麼事情都做得那麼好!簡直宜室宜家!他可真是幸運!這樣的好人竟然被他弄到手了!
藍湛自然看到了自家那頭金豬又開始兩眼放光了,他輕咳一聲,對魏嬰道:「魏嬰……栩兒和昭兒餓了……」魏嬰腦袋一片空白,餓了?餓了是要喝奶的?那個我也沒有……不不不!魏嬰立即搖了搖頭,心道:「自己想什麼呢!這兩個孩子一直在喝羊奶啊!那羊還養在他家院子裡呢!」魏嬰迅速地挽了挽袖子,說了聲:「我去擠奶!」便風一樣跑了,因此錯過了他家含光君眼角的笑意。
養兒不易,魏嬰擠完了奶又加熱之後才餵給了兩個小傢伙。好在藍湛哄孩子很有一手,藍昭一直很乖很配合,藍栩也沒再作妖,餵好了孩子,兩人一人抱了一個,在室內活動了一會兒,吃飽喝足洗乾淨的兩兄弟終於消耗完無窮的精力,進入了夢鄉。藍湛將小傢伙們放到小床上,又設好了結界,魏嬰喘了口長氣道:「終於睡了……藍湛,你說我們小時候也這樣嗎?這麼小就精力無限?」
藍湛看了看睡夢中的小傢伙們,輕聲道:「小孩子便是如此。」魏嬰突然想到了思追,點了點頭,道:「我忘了,思追就是你帶大的……你……藍湛,那時候你……很不容易吧?」藍湛愣了愣,沒說話。
當年他在亂葬崗的樹洞中發現思追時,那孩子已經高燒昏迷,藍湛將他抱回雲深不知處後,力排眾議,不顧藍氏眾人反對將他留在了雲深不知處,那時候為照顧思追,藍湛凡事都只能親力親為。無數個夜晚,思追那小小的一團都要窩在他的懷中才能入睡。
在無數個想念魏嬰的夜晚,正因為有小小的思追陪在身邊,藍湛心中才有了繼續等待的力量。無數次的絕望與無望和失望,當看到思追,藍湛想著他還要繼續等下去……藍湛所有的溫柔,在等待魏嬰的日子裡,只給過思追。思追在藍湛的心中,地位是不同尋常的。若說藍栩是他的小兒子,那思追無疑是他的大兒子。是他在那寂寞等待的十六年裡,與心心念念那人之間唯一的聯繫。
藍湛雖未開口,魏嬰只要稍微想一想,便知道當年的藍湛有多難。魏嬰摟住藍湛的腰,將臉靠在他肩膀上,輕聲道:「藍湛……我發誓,再也不會讓你過那樣的日子……」藍湛輕輕摸了摸魏嬰的頭,說了聲「好」。(未完待續)
陳情令番外二百三十二:人生易盡朝露曦,世事無常壞陂復!
陳情令番外二百三十一: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