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前兩年,有一段時間大家都在討論車釐子自由。
當時上海車釐子國產的約莫48元/斤,而進口的則是108-158元/斤不等。
「朋友,今天你實現車釐子自由了嗎?」「窮人一枚,吃不起,只能買個一斤全家打打牙祭。」「山東的車釐子好便宜啊,我姨給我寄了一箱,我都不敢相信在有生之年實現了車釐子自由!」
也不知為什麼,朋友同事間見面的相互調侃換成了車釐子自由。
今年,衛生巾自由忽然跳了出來,頓時將我們曾經的車釐子自由打退三尺之地,明晃晃的告訴所有人:當你努力實現車釐子自由的時候,有些人還在實現衛生巾自由。
尋找存在感的衛生巾
你以為衛生巾的存在感真的不高嗎?你錯了,在男性那邊,存在感近乎於無,而對於女性來說,衛生巾的存在感永遠都是最高級別。
如果有一位男士,勇敢的在三伏天墊上一條衛生巾一整天,那我相信他或許這輩子再也無法忽視衛生巾的存在感。而對於女性來說,一個月7天,一年12個月,這樣的日子再乘以40年,誰又能說衛生巾這女性生理用品存在感不高呢?
而為什麼衛生巾好像存在感不高?因為「月經羞恥」。
月經羞恥
國人一向對月經的事兒羞於啟齒,就是女生間談起來多數也是:我親戚來了,姨媽期請勿打擾之類的話術,基本上不會直抒胸臆,將這個詞的官方名稱講出來。而聽說外國同樣有這樣的一個詞彙,「Period-Shaming」,忽然就讓我感同身受起來,地球村啊,我們有的尷尬,國外友人也有。
作為一個每月流血7天,一流就是幾十年而不死的女性,在漫長的歷史中,我們學到的是月經是「不潔」的,更不適合在公眾中討論。當我們購買的時候,會選擇一個女性收銀員,用深色的購物袋,將衛生巾放在最深處;當我們使用的時候,會偷偷摸摸從包裡摸出,塞進口袋,爭取讓其他人都看不到;當我們來月經的時候,通常是穿深色的衣裙,以免不小心沾到衣物被人看出痕跡……
看,不潔兩個字深深的刻在了骨血裡面,讓我們在無意識中拼命掩飾,而忽略了自己的真實感受。
來月經是什麼感覺?
最輕的感覺:疲憊,睏倦,就像是睡不醒,只想找個地方一頭栽倒睡過去;
有些起勁兒的感覺:腰困,酸漲無比,只想窩到天荒地老,千萬不要讓我挪窩;
再難受一些的感覺:腿好像繃得緊緊的,如同兩條木棍,而小腹隱隱約約的疼痛,讓人暴躁不耐至極;
中間等級的痛感:腸子好像絞在一起了,持久的鈍痛一波又一波的來襲,抱著熱水袋,不停的喝熱水,可這一切都沒有用;
高級痛感:好像小腹裡有個電鑽在四處打孔,連呼吸都是痛的,恨不得滿地打滾……
是的,這就是一個普通女性來月經的感受。
可喜的是,現在衛生巾廣告鋪天蓋地;
可悲的是,廣大的人民群眾看到的是藍色液體代替血液,而廣告多是陽光、沙灘,打扮精緻的女性,歡快的跳躍,笑容滿面的相約……
呵!去問問女性同胞們真正的感受吧!月經第一天,誰約我出門我就想和誰吵一架,這才是真實的生活。
從月經羞恥到月經貧困
大家突然提起這個話題,源自於一條關於散裝衛生巾的微博。8月28日,有博主發表了一條關於散裝衛生巾的圖文,顯示100片散裝衛生巾僅需21.99元,接近兩毛錢一片。
於是有人質疑這樣的三無產品,不衛生,不可靠。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也確實不衛生,不可靠,畢竟是貼身使用,三無產品可能誘發更多的疾病。但後續超高熱度的討論,讓我忽然明白,我是那一部分在努力實現車釐子自由的人,我的喜怒愛恨與正在實現衛生巾自由的人並不相通。
衛生巾貴嗎?說起來是挺貴的,但也並沒有到用不起的份上。感謝現在的X東618,X寶雙11,在這樣的節日裡,我會精打細算的屯一年的衛生巾放在衣櫥裡。
沒錯,因為用的起,我還會關心螢光增白劑的問題,寧願多花點錢,也要用的放心。
可是,還有一部分人,她們真的用不起。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一群人過著你想像不到的生活;
在你不願意去思考的時候,有一部分人的痛苦超過了你的想像。
據統計,全球有4000萬女性正在遭受「月經貧困」。但實際上的數據可能遠不止於此。根據BBC在 「世界經期衛生日」的報導:印度3.55億擁有月經的女性中,只有36%能有條件使用一次性衛生巾。其餘64%,即2.3億名女性,在經期只能使用破布、果殼、灰燼、樹葉、泥土或是牛糞來處理自己的失血。她們未必不知道衛生巾是一個非常好的工具,可是一次性的消費品,可能一張的使用時間是1-2小時,用完即棄的衛生巾對她們來說太過昂貴。
而2017年的英國,14歲至21歲的年輕女性中,有一半曾因為經期缺課,每十人中就有一人無力負擔衛生用品。
這是什麼樣的感受,期待我永遠不會明白。
自由,我們說的是自由
不論是車釐子自由,亦或是衛生巾自由,重點在於「自由」。
在政治哲學層面,「人類可以自我支配,憑藉自身意志而行動,並為對自身的行為負責。」這就是自由,你可以自在的買衛生巾,選擇你想要的牌子,想什麼時候買就什麼時候買,想買多少就買多少,這才叫實現了自由。
曾在一篇報導中看到這樣的一段文字:「在這些村莊,你很難找到有子宮的婦女。 這些是沒有子宮的婦女的村莊」。Manda Ugale說,說出這句話時,她的眼中充滿著陰鬱。印度的馬哈拉施特拉邦的Beed地區,有一半的女性在有兩三個孩子後切除子宮,只是為了能在甘蔗收割季節不會因為來月經而影響勞動,在這個地區,收割甘蔗幾乎是一年裡唯一能帶來收入的工作。
這些人不但沒有衛生巾自由,她們甚至因為月經影響勞動摘掉了子宮。多麼可怕的新聞,而袒露出來的不過是真實的一角。
何為自由?
如何才能實現自由?
是實話,這個命題太大,作為渺小的普通人,我給不出答案。
這事兒嚴不嚴重?嚴重!
但是作為一個國家,這事兒並非亟待解決的首位對嗎?對的!
那為什么女性們紛紛跳出來團結一致,將這個話題推向高潮?
請聽聽以下這些言論吧。
「少喝一杯奶茶就什麼都有了。」「嫌貴你別用啊,祖祖輩輩不都這麼過來的麼?」 「多少國家大事沒解決,你們女的討論這個有意思麼?」
對,對於女性來說,我們期待大眾能認識到月經貧困,能協助解決這個問題。而重要的是,對女性和月經羞恥的了解和理解。
只想要下一輩不再談月經色變,不要像我們一樣說起來都得用「大姨媽」代替;讓男性也明白女性月經期的艱辛,不要以為只是女性的「作」和無理取鬧;讓所有人都能擺脫月經羞恥,為貧困女性發聲,爭取所有人的衛生巾自由。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