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家林一安:我們至今還未讀懂博爾赫斯

2020-12-16 北京周報

  《惡棍列傳》《小徑分岔的花園》《杜撰集》《阿萊夫》《布羅迪報告》《沙之書》《埃瓦裡斯託·卡列戈》《討論集》《永恆史》《探討別集》《詩藝》《序言集以及序言之序言》《博爾赫斯,口述》《七夜》《但丁九篇》《私人藏書:序言集》

  「所有用西班牙語寫作的人都欠博爾赫斯一個債。」諾獎得主巴爾加斯·略薩從不掩飾他對博爾赫斯的推崇。上海譯文出版社推出的《博爾赫斯全集》第一輯今天上市,該全集也被看做是目前最全的中文譯版。譯文社副總編輯趙武平表示,這套全集除了以往中文版本進行補充、修訂外,還新增了《虛構的動物》等名作。西語翻譯家林一安認為,博爾赫斯的文字博大精深,直到今天,我們的研究還不夠深入。

  

關於新版

  對老版做了很多修訂和補充

  馬爾克斯雖然與略薩的關係不好,卻同樣喜愛博爾赫斯,他說:「我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買的唯一的東西就是《博爾赫斯全集》。我把這套書放在手提箱裡,隨身帶著,打算每天取出來閱讀。」除了對拉美作家的影響,卡爾維諾、庫切、厄普代克等也很推崇博爾赫斯。

  在中國,這位「作家中的作家」也深刻影響了80年代中後期的馬原、餘華、格非等「先鋒派」小說家。1999年,浙江文藝出版社出版由林王永年、林之木翻譯的三卷(五冊)《博爾赫斯全集》,這是國內最早的中文版全集,此後於2006年再版,臺灣商務出版公司於2002年推出了四卷本《波赫士全集》,沿用了王永年等人的譯本。

  上海譯文社將推出新版《博爾赫斯全集》的消息,早在2013年就引起了書迷的注意,為何等了這麼久才出版?譯文社副總編輯趙武平對京華時報記者說:「浙江文藝版到期的時候,有好幾家出版社對版權感興趣,有譯林、南海出版社公司和我們。2008年我們就跟博爾赫斯作品的版權方進行接洽,之後去了好幾次美國。跟書迷解釋一下,我們不是簡單地把浙江的版本重新出一遍,而是做出了很多的修訂、補充,收集了大概60多種博爾赫斯的作品。」

  趙武平介紹,此前浙江文藝版《博爾赫斯全集》並不完整,有大量的博爾赫斯關於阿根廷民族、語言的文章和專著沒有收錄進去,有的翻譯也並不完整。這次譯文社的版本比原來的篇幅增加了三分之一的內容,另外還收錄了博爾赫斯和其他作家合寫的小說及其他虛構作品等,將是目前國內最全的《博爾赫斯全集》。

  

分冊出版保持作品原貌

  譯文版《博爾赫斯全集》預計分三到四批出版,第一輯將於8月3日在全國上市,收錄了16部作品。在浙江版的基礎上具體做了哪些修訂、補充?趙武平說:「比如說博爾赫斯的首部小說作品《惡棍列傳》中,就講述世界各地『惡棍『的故事,其中關於中國清朝的女海盜鄭寡婦,之前版本中翻譯為『金寡婦』,其實這個女海盜應該是鄭寡婦,這在廣東等地的地方志中都有詳細的記載,我們的編輯也查閱了大量史料,諮詢了西語專家。」

  另外,補充的作品也不少,趙武平說:「這裡面有博爾赫斯的講座,還有一本非常有關的《虛構的動物》(又譯為《想像中的動物》),這本書很有名,反映博爾赫斯小說中虛構、玄學的一面,在國內卻從來都沒有出版過。前些年,這個名字被國內的一個作者用了,出了一本書。還有《序言集以及序言之序言》中的部分文章,我們發現原來的版本漏譯了,這次也將收錄到全集中。」

  這套全集將根據書名分冊出版,這也使得總體的價格大幅提高,僅第一輯就400多元。責任編輯周冉解釋說:「我們分冊出版主要還是希望保持博爾赫斯作品的原貌,如何進行簡單的合集處理,不利於呈現原貌,同時這也方便讀者的閱讀。」趙武平補充說,收錄的博爾赫斯作品總計約60種,大概分40餘冊出版,「他有一些詩歌比較短小,翻譯成中文就更短了,這部分進行了分類、合併成冊出版。」

  在全集中並沒有名家導讀這樣的內容,周冉說:「對於博爾赫斯這樣的作家,我們還是希望讀者一開始能夠看到他作品原來的樣子,不想先入為主地請專家去推介解讀,接下來的首發式和讀者見面會,我們會請譯者進行介紹博爾赫斯及其作品。」周冉透露,譯文版全集除了沿用、修訂了王永年、林之木兩位翻譯家的譯本外,還邀請了西語翻譯家趙振江、《百年孤獨》譯者範曄等人翻譯補充,第二輯將於今年年底面世,預計2017年全部出版完。

  

翻譯家林一安 按時間編排更便於研究

  西語翻譯家林一安先生是1999年浙江文藝版《博爾赫斯全集》的主編及譯者,這次譯文版中也採用了他的譯文。他對京華時報記者說:「浙江版出版時,所有譯文我都看過、改過,浙江版做得很用心,但我對分類編排的這種方式是有保留的,他們從出版社的角度把博爾赫斯的作品按照小說、詩歌、散文來分類。原文不是按照體裁來分的,而是按照發表年份出版的,這樣可以讓有心的讀者和研究者看出作家的創作歷程。」

  林一安比較推崇2002年臺灣版四卷本《博爾赫斯全集》,「他們是按照原文作品時間的順序來編排的,可能有人覺得這樣不便閱讀,其實這種擔心大可不必。因為研究博爾赫斯的人可能會發現,他的作品很難劃分體裁,墨西哥偉大詩人帕斯就說過,『他的散文讀起來好像小說;他的小說是詩;他的詩歌又往往使人覺得像是散文。』所以,按照年代編排比較好。」

  提到譯文版《博爾赫斯全集》,林一安心裡有點不太愉快,「上海譯文版沒跟我商量,他們自己安排的,不知道是不是按照原著編排呢?我不太同意每個集子分開的做法,博爾赫斯的作品一般的老百姓很難讀,從研究的角度說,還是按照原版編排好。博爾赫斯的夫人跟我說過,她最希望按時間編排的方式出版。另外,像王永年等其他譯者的譯文,我也是花了汗水修改過的。」

  提到今天中國的作家、讀者如何來讀博爾赫斯?林一安說:「他的創作手法和文學觀點上,打破傳統,打破時空,這是中國文學界應該借鑑的。現在我們對博爾赫斯的研究還不夠,我看有些作家進行了解讀,但有些解讀看了以後很可笑。」

  談到博爾赫斯的翻譯,林一安稱他最欣賞王永年的譯文,「他翻譯的小說、散文不錯」。林一安透露,博爾赫斯本人對中國文化非常感興趣,「他是翻譯過《詩經》《紅樓夢》的,他夫人告訴我,博爾赫斯很大的遺憾就是沒能來中國。」

 

 翻譯家趙振江 博爾赫斯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

  譯文版《博爾赫斯全集》中收錄了西語翻譯家趙振江先生翻譯的部分詩歌,以及《馬丁·菲耶羅札記》等。

  趙振江認為,博爾赫斯的詩歌哲理性較強,「他的小說和詩歌實際上是異曲同工,是一位充滿思辨、哲理性的作家。一般人作家創作根源來自生活,他更多的是來自於博覽群書。他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作品裡也有中國元素,比如《山海經》裡的。」

  趙振江還組織年輕的翻譯家翻譯了博爾赫斯晚年失明後的一些談話錄和與別人合寫的作品,「博爾赫斯後來眼睛看不見了,主要靠說,然後別人會給他記下來,有些作品是記錄他跟別人一塊兒探討的,比如對外國文學的評論,以及對阿根廷文學的見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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