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載於《揚州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
2018年1月第22卷第1期,特此致謝。
《易經》是中華民族的群經之首,自上古成書以來,吸引了國內外成千上萬的思想家、學者和普通人,歷代的解讀和闡釋,滾雪球般地形成了蔚為大觀的《周易》詮釋學。《周易》作為一本書,並不是鴻篇巨製,那麼《易》學傳統的雪球是如何越滾越大的呢? 從符號學的視角分析有關《周易》書名的闡釋,可以以小見大,不僅能看出 《周易 》的開放性意指和表徵實踐,而且可以通過分析歷代對書名的闡釋外推出一些有用的洞見,構建出歷代在生產大量詮釋時採用的意指和再現模式,從而管窺 《周易》之所以能不斷產生新的闡釋的內在機制和邏輯。
《周易》自上古成書以來,吸引了國內外成千上萬的思想家、學者和普通人,其蔚為壯觀的闡釋如大江東去,源源不斷。然而, 《周易》作為一本書,並不是鴻篇巨製,原本只有 《經》《傳》兩部分,《經》部由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構成,加上對卦和爻的說明,即 「卦辭」和「爻辭」,只是薄薄的一小本。後來增加了 《易傳》,相傳孔子所撰,不僅有解釋卦辭和爻辭的文詞,還有對新增加的 「陰陽」與 「太極」等中國傳統哲學核心概念的解釋,一共有十篇,統稱《十翼》,至此,《周易》就成了 《易經》。但是,《周易》擴展為 《易經》以後仍然是體量不大。只是在被奉為儒門聖典,六經之首之後,經過歷代的不斷闡釋,才滾雪球般地形成了蔚為大觀的《周易》詮釋學。在中國古代典籍當中,《周易》可能是歷史上被研究最多的經典,在中華民族的文化傳統中佔據一席之地的歷代思想家和學者幾乎都有所涉獵,並留下了 《周易》研究的海量論述。《周易》的雪球是如何滾大的呢?筆者擬從分析 《周易》的書名著手,不僅要說明 《周易》是一個開放性表徵系統[1],而且希望通過分析歷代對書名的闡釋外推出一些有用的洞見,構建歷代在生產大量詮釋時採用的意指和再現的模式,以管窺 《周易》之所以能不斷產生新的闡釋的符號學機制和內在邏輯。
有人會問,《周易》的書名不過就是兩個漢字,而且,關於書名的涵義,歷代學者早已就有定論[2],還值得小題大作地撰文研究嗎?筆者要說明的是,本文對 《周易》的書名感興趣,一方面是希望以小見大,窺一斑而見全豹,更為重要的一方面是,雖然中國古人相當重視 「正名」,而筆者對正名的興趣不是因為名稱對規範行為的作用,而是其蘊含的符號學意義。不可否認,「正名」說本來關注的確實是名稱對言行舉止的規範,如在 《論語》中,孔子的弟子子路問,如果衛君請夫子處理朝政,他應該先做什麼,子曰:「必也正名乎」[3]。當弟子追問理由時,孔子作出了規範行為的解釋:「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4]歷代對 《周易》的書名的研究只是著眼於其可能的解釋,並未觸及這些可能解釋背後的符號學意義,更未觸及符號學的意指表徵機制對 《周易》詮釋學發展的影響。自孔子之後, 「正名」說就超出了行為規範的範疇而觸及語言學和符號學的範圍。如荀子、墨子、公孫龍等名家學者就曾從語言符號的視角對 「名」和 「言」進行了探討。儘管他們的主要興趣仍然在於名與言的社會、邏輯和規範功能,其濃厚興趣表明他們意識到,名稱是與語言相關的,而語言的本質上並不是命名。在現代語言學理論中,索緒爾糾正了關於語言本質的一個常見錯誤,即,人們往往 「在面對語言的基本因素時,僅僅視語言為命名的過程———一個詞彙表,每一個詞都與它所命名的事物相對應」[5]。歷史上,《周易》學者們已經在其對該書命名的討論中涉及到這一點,只不過沒有用概念予以表達。在討論中,他們不僅意識到名和言的捉摸不定性,而且還實際發明了一種閱讀方法,可以與皮爾斯所說的 「符號生成論」 (semiosis)是異曲同工,但遺憾的是他們沒有從概念性理論視角予以闡述,而這一點正是本文所要系統探討的問題。
《周易》的書名雖然只有兩個漢字,但歷代產生的解釋卻讓人嘆為觀止。在各種闡釋中,有的意義一目了然,有的意義讓人出乎意外,有的解釋相互補充,有的則完全相對或相反,但卻同樣能自圓其說。由此觀之,《周易》書名的闡釋路徑是敞開的,種種闡釋完全可以說是開放性的。在現有《周易》書名的種種闡釋中,大多聚焦於「周」和「易」這兩字之多義性的闡釋。據現存研究資料,「周」字有兩個基本意思:(1)是指「全面的、包容一切的」。東漢鄭玄這樣解釋道:「周易者,言易道周普無所不備。」[6]10唐代陸德明(550-630)肯定了這個解釋:「周,代名也,周至也,遍也,備也,今名書,義取周普。」[7]1(2)它是周朝的名稱(公元前1045-256)。唐代孔穎達(574-648)力駁群儒,認為「周普無所不備」的說法「毫無根基」。在《周易正義》序中,他說:「鄭玄雖有其釋,更無所據之文。」[8]冊1:1他自己的解釋是:「周易稱周,取岐陽地名……文王作易之時,正在羑裡,周德未興,猶是殷世也。故題周別於殷。以此文王所演,故謂之周易。其猶周書,周禮題周以別餘代。」在他看來,《周易》之所以稱《周易》,是因為它是周代創始人所寫,因此成為周朝的代表作。孔穎達提供了這一個新的令人信服的解釋,此後影響深遠。但他並未承認其他的解釋,只是堅持他自己解釋的正確性,並對兼顧兩種解釋的學者所持觀點表示質疑:「先儒又兼取鄭說云:既指周代之名,亦是普遍之義。雖欲無所遐棄,亦恐未可盡通。」[8]冊1:6他的評論代表了周易詮釋學的一種傾向,即試圖遏制一個開放系統的多義性。反過來,孔穎達的解釋也受到其他學者們的抨擊。賈公彥(約公元650年)在其《周禮》注釋中駁斥孔穎達的解釋,讚揚鄭玄的解釋:「連山,歸藏皆不言地號,以義名易,則『周』非地號,以周易以純乾為首,乾為天,天能周幣於四時,故名易為『周』也。」[9]
在筆者看來,這兩種解釋其實都是講得通的。堅稱一種說法為是而說另一解釋為非,就局部而言,就是沒有看到書名是一個開放性詞語,適用於不同的闡釋。在更大語境中,那就是沒有看到全書作為一個開放系統的開放性質。關於「周」字的爭議證實了《周易》的開放性,也代表了《周易》詮釋學中的兩股傾向:一個有意無意地認識到了《周易》作為再現系統的開放性;另一個有意無意地想要重新獲得《周易》傳達的聖人之意。
《周易》書名中的另一個字,「易」,更是多義。《易緯 》道:「孔子曰:易者,易也,變易也,不易也。」[10]鄭玄在其《易贊》中重申了這個定義:「易之為名,一言而含三義:簡易一也,變易二也,不易三也。」[6]9這裡,第三種解釋本身也是含混的,因為它可能同時意為「不變」和「不易」。另一種說法聲稱它有四義。認真研讀之後,筆者發現它實際上有四種含義,三個詞源學定義,以及一個語音學定義,它們都在多維度網絡裡相互關聯。
意為「變化、變形、不確定性」。孔穎達《周易正義》開篇道:「夫易者,變化之總名,改換之殊稱。」[8]冊1:2《繫辭傳》稱:「神無方易無體。」韓康伯(332-380)提供了這樣一種解釋:「易則隨物改變。神則陰陽不測,易則唯變所適,不可以一方一體明。」[8]冊3:6
意為「恆定,不變」。《繫辭傳》開篇道:「天尊地卑,乾坤定也。卑高以陳,貴賤位也。動靜有常,剛柔斷也。」孔穎達詮釋道:「天陽為動,地陰為靜,各有常度,則剛柔斷定也。」[8]冊3:1《周易》是關於宇宙運行的。控制萬物形變的法則是恆定不變的。為此,《周易》道:「不易者,天地定位,不可相易。」[8]冊1:3
意為「簡易,易懂」。《繫辭傳》道:「乾以易知,坤以簡能。」韓康伯對此解釋道:「天地之道,不為而善始,不勞而善成。故曰易簡。」[8]冊3:2《繫辭傳》進而道:「易則易知,簡則易從。」孔穎達將此複述為:「乾以易知,坤以簡能。論乾坤之體性也。易則易知,簡則易從者,此論乾坤既有此性,人則易可做效也。」[8]冊3:2
意為「複雜,深刻」。《繫辭傳》道:「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知死生之說。」[8]冊3:5宇宙是宏觀宇宙;易是微觀宇宙。微觀宇宙是宏觀宇宙的表徵,是促進我們對宏觀宇宙運行之理解的立場。
《周易》的核心是「易」,歷代古籍常常將《周易》或《易經》簡稱為《易》。「易」除了有上述的含義意外,尚有詞源學和哲學的內涵和外延。其詞源學定義有三個,可以為該字的內涵和外延提供了三個不同但卻合理的來源:
(1)許慎(30-124)《說文解字》提出第一個可能的來源:「蜥易,蝘蜓,守宮也。象形。」[11]7這個定義不僅提供了該字的詞源,而且暗指其哲學含義的另一源頭。蜥蜴以變色著稱。因此 「易」和「變」可能源自對蜥蜴之身體狀況的觀察。
(2)許慎 《說文解字》提供了第二個定義:「日月為易,象陰陽也。」[11]7將該字定義為日月的結合,其運轉代表陰陽,此即宇宙的兩大基本原則。許多學者將此接受為易的定義: 「易者,日月也。」《參同契》道:「日月為易,剛柔相當。」[12]虞翻贊同 《參同契》,說:「易字從日下月。」[7]1他說的是日在上,月在下,產生易字。後來,陸德明、孫星衍[13] (1753-1818)、章學誠 (1738-1801)、張慧言[14] (1761-1802)、陳夢雷[15] (1650-1741)、劉師培 (1884-1919)、姚配中[16]1 (1792-1844)等都採納了這個詞源學定義。劉師培認為這個定義涵蓋該書的標題和主題:「日月為易是易經之名義。」[17]有一個現代學者概括了這些觀點,認為這個定義非常合理:「日月之謂易的定義最為合理。『易』字便是上日下月的形象。」[18]7-8另一些學者把這個詞源學定義與哲學定義結合起來。《繫辭傳》提供了一個例子: 「陰陽之義配日月。」[8]冊3:9在所有這些觀點中,我們看到 「易」是既象形又會意的一個詞。
(3)有些學者用一個稍有不同的詞源學定義說明該字並不是由日月構成 ,而由 「日」和 「勿」構成;「勿」即「物」之意。許慎 《說文解字》道:「一曰,從勿。」[11]7這個結合意在說明日月內在於物之中,因此表物之象。也有學者完全拒絕上述觀點,認為毫無根據。[18]8還有現代學者引用甲骨文字提出:「日出為易。」[19]
除了詞源學定義外,筆者本人希望能提供一個補充的語音學定義:「易者一也。」筆者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學者也曾下過此定義,但這在傳統研究中是有根基的。哲學上,筆者可以引用姚配中的觀點作為理論支持:「一者元也。元者易之原也。是故不知一者,不足與言易。」[16]1語音學上,一個雙關定義是傳統研究中的一種古老實踐。僅舉一例就足以說明:「德者得也。」[20]
在區分了「易」的四個意思和四個定義之後,筆者還必須提及兩個不同的分類。有現代學者把「易」字及其含義置於《繫辭傳》《老子》和《莊子》的大語境中,把「易」的眾多意義分成四個範疇:「簡易」、「反易」、「交易」和「變易」。他是這樣解釋其工作原理的:宇宙中萬物的出生、繁衍和發展開始於「簡易」的一元。由此而逐漸分化陰陽兩極,或由一元產生出天地二象的對立。由於陰陽或天地之間「交易」的影響,宇宙萬物能夠繁殖和無限變易。[21]從方法論角度來看,毛奇齡視《周易》為一本變易之書,其本質在於卦象與爻辭的內在變化。他把這些變化分成五個範疇,名曰「五易」:變易(陰陽變化)、交易(卦象相連)、反易(卦的倒置)、對易(卦象互換)、移易(爻象互換)。[22]
圍繞易的討論研究已經構成了一種多維符號學研究,對於文學開放性研究具有深遠的意義。易的詞源學定義,由於是研究和構成象形和會意兩條造字原則的基礎,實際上成了其他意義得以交叉的關節點。筆者認為那是一切現存意義之母,因為它是一切含義之源。《易緯》非常睿智地說:「易名有四義,本日月相銜。」[23]在更大程度上,該詞的多義源自能指在不同方向上的擴散生成。在這個意義上,對「易」一詞的解釋不僅構成了意指的開放系統,也包含一種開放的閱讀方式。首先,意指過程開始於詞源學。「日」表太陽,「月」表月亮。這兩個詞根是象形文字,是日月的形象再現。這導向了所指的宇宙中的形象。《繫辭傳》說:「易者,象也。象者,像也。」這等於說,《周易》的系統產生於象。宇宙的所有形象中,日月是最重要的:「懸象著明,莫大乎日月。」[8]冊3:17其次,由於日月如此重要,通過提喻性再現(部分表示整體),日月便成為整個宇宙的象徵。然後,通過另一個意指過程,這次是換喻性再現(具體屬性代表抽象屬性),日成為陽的原則,月成為陰的原則。《繫辭傳》說:「陰陽之義配日月。」[8]冊3:9通過隱喻式再現 (一個屬性代表另一個類似屬性),陽表天,陰表地。於是,通過迂迴,日與天聯繫起來,月與地聯繫起來。第三,太陽每天升落;月亮每月盈虧。四季循環往復。正如一個學者所說:「變易,春夏秋冬,循環往來是也。」[15]13這種循環運動象徵著宇宙的恆常變化。這導致了人們對宇宙的哲學思考。第四,太陽黎明升起,黃昏落下。月亮以固定循環盈虧。這是恆定不變的法則。一旦把這個循環視為法則,它就成為文化現象。第五,日月的運動通常被視為宇宙現象。這給人一種平凡的「簡易」印象。最後,同樣重要的一點是,宇宙是宏觀宇宙;易是微觀宇宙。微觀宇宙是對宏觀宇宙的再現,通過研究,人們可以明白宏觀宇宙的運行。易是一個再現系統,與宇宙一樣複雜,因為它是對宇宙的再現,依照宇宙運行的複雜規律運作。由於這個原因,我們常常為「易」字在經典中的含混性而煩惱,往往很難決定在特定環境中它是指宇宙的運行原則,還是《周易》的哲學,是該書的標題,還是該書本身。
筆者的上述討論揭示了關於該詞的三個迷人的論點。第一個是通過並置而自生的力量。日與月(或勿)的結合產生一個整體,它能夠超越原初的綜合而生成新的意義。由於這種自生的運行大多依賴於意指,所以它是一個符號實體,其自生力量源自符號的互動。第二個迷人的地方是兩個直接相反的意思在「易」這個詞中達到統一。「變與不變」,「簡易與複雜」。同一個詞通過意指而產生完全相反的兩個意思,這個事實使筆者產生這樣一個想法,即,導致「易」產生複雜含義的意指過程展示了一個具有解構性質的意指傾向,如果我們接受解構作為意指行為的簡約定義,即解構是使得表面意義逆轉的意指行動。第三個迷人的論點是,意指是開放的,可能指向多個方向。這也是開放性的最有趣的所在。
「易」一詞的多義性暗示,對《周易》書名的詳盡研究不僅構成了自身開放的系統,而且說明了中國傳統中多意性和多義性是何以產生的。在某種意義上,它預示了中國傳統上開放意指的許多典型特徵。從易的顯在和隱在的外延和內涵意義中,我們可以建構意指和再現模式的雛形,構成中國傳統中意指和再現系統的基礎。筆者認為這個模式是一個結點,以不同維度把不同的意指渠道聯繫起來:形象的、語音學的、詞源學的、認識論的、抽象的、範式的、句法的和對角的渠道。人們可以從一個渠道轉向另一個渠道,或從一個層面轉向另一個層面,或從一個維度轉向另一個維度。每一次變化或轉向,閱讀的意義也隨之變化。作為一個再現模式,易的構成不僅包含C.S.皮爾斯發現的用來涵蓋各種符號再現的三條原則,而且創造了另一條原則,而這是中國書寫和藝術創造所特有的,即並置原則。[24]以下是有關「易」字的幾種符號學闡釋:
(1)象形再現。日和月的形符分別是對日和月的象形模仿。
(2)象徵再現。日和月的形符有三個象徵再現的層面。在一個層面上,這兩個形符代表陰陽的抽象原則。在另一個層面上,它們代表兩個高度抽象的陰陽原則:一表陰。一表陽。在第三個層面上,它們代表語言符號。
(3)並置原則:日置於月之上即並置的原則,這對中國再現的意指機制具有重大意義,強調其對意指的意義再怎麼強調也不會過分。它紮根於中國文字形成的兩條造字原則:形聲(形狀和聲音的結合)和會意(偏旁的綜合)。它在視覺和語言藝術創造中起重要作用,為蒙太奇、拼貼、表意作詩法等現代藝術技巧提供了靈感。
(4)索引再現。符號的理論告訴我們:「索引再現是根據因果關係或體位接近或關聯等存在關係來解釋『代表』。」[25]日在勿之上的並置是日在月之上的一種變異並置。可以說這種變異表明一種因果關係:日月之物理性接近的存在關係使月變成了勿,因此表明日光的向下照射的運動,並對宇宙萬物發生了影響,此乃易的另一個意思。
本文對「周易」二字的梳理,不是為了綜述歷代對二字的種種解釋,而是通過分析這些不同解釋背後的生成原理,釐清《周易》闡釋的雪球為何能越滾越大。筆者通過分析總結出的闡釋原則基本涵蓋了《周易》詮釋學可能的意指、表徵原則,它們可以構建一個開放和具有多種解釋的再現模式。作為再現的開放範式,它能夠生成上面提到的全部顯在和隱在意義。這些意義有些產生類似的分支;有些具有不同的聯想;還有一些發出對立和矛盾的顫音。這個多維網絡的範式,其價值不僅在於對「周易」二字的開放性闡釋的概念探討,還在於可以把《周易》詮釋學理論中的許多洞見歸納總結起來,對古代經典文本的闡釋實踐提供有益的啟發。本文探討的結論可以一言以蔽之:《周易》書名的多元闡釋不僅僅是名與實簡單的對應關係,而是符號的開放性闡釋的結果。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周易》的書名蘊含的符號學意指和表徵機制,不僅是《周易》詮釋學的雪球越滾越大的推動力,也是華夏傳統各種經典闡釋歷久彌新、越來越豐富多彩的內在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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