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丁曉蕾
9月，上海迪士尼樂園迎來「達菲月」。
誰是達菲？世界上可能沒有不認識米奇、唐老鴨的人，但如果你從沒去過迪士尼樂園，那就有可能對那隻毛茸茸的，手掌上印著米奇頭的玩具熊印象模糊。
畢竟，它（迪士尼稱之為「他」）和它毛茸茸的夥伴們——女孩熊「雪麗梅」、畫家貓傑拉多尼和穿著芭蕾舞裙的小兔子星黛露——既沒上過電影，也沒有出演過動畫片，是只存在於迪士尼樂園中的架空角色。最早的一隻達菲，2005年才出現，而那隻紫色的小兔子角色星黛露，是2017年才剛剛「誕生」在東京迪士尼海洋樂園的。
對迪士尼樂園和知道、喜歡達菲的人們來說，達菲很重要。在長達一個月的「達菲暖暖時光」主題慶祝活動中，樂園內不但裝飾了各種達菲主題的圖案，還設計了新的演出、新的主題餐飲和獨家新產品。
就連主入口的標誌性米奇花壇，也變成了達菲圖案。「達菲和朋友們」將每天在米奇大街亮相，而到9月中下旬，「達菲和朋友們」還會有特別的舞蹈演出。
主題月期間，上海迪士尼度假區也推出了新的達菲主題商品。
在雨天系列裡， 達菲、雪莉玫、傑拉多尼和星黛露毛絨玩具都穿上了雨衣，他們的形象出現在鑰匙圈、斜挎包、飾品、文具、甚至連衣裙上。
遊客將能在享受小食和無酒精雞尾酒之前，與達菲和星黛露合影互動，還有面向兒童的達菲主題廚師課堂。酒店內的曼舞咖啡還將在達菲月期間的每周五至周日供應包括杏仁巧克力焦糖蛋糕、藍莓紙杯蛋糕、奧利奧藍莓餅乾和冰激凌等在內的星黛露主題甜品。
達菲主題月還延展到了園外，飛到了天上。
上個月， 首架上海迪士尼度假區「達菲」主題彩繪飛機的首航發布儀式在雲南昆明長水國際機場舉行。繼去年春天推出「迪士尼·皮克斯玩具總動員」主題彩繪飛機「玩具總動員·歡樂假日號」之後，「達菲·聯萌號」成了上海迪士尼度假區和東方航空攜手推出的第四架迪士尼主題飛機。
機艙內部「達菲和朋友們」的主題元素遍布客艙壁板、頭枕、行李架等各處，屏幕中還播放著達菲主題的宣傳片，為旅客們講述達菲和他的朋友們的暖心故事。從上海虹橋國際機場出發的旅客在中國東方航空值機櫃檯就可以看到達菲，部分旅客還將可以乘坐達菲主題擺渡車前往登機。
在東京迪士尼度假區，樂園被分為東京迪士尼樂園和東京迪士尼海洋，前者更適合兒童和家庭，而後者則是更受成人遊客特別是年輕女性遊客的喜愛。
去過東京迪士尼海洋的人會知道，「達菲和他的朋友們」是那裡絕對的主角，風頭蓋過了米奇米妮，旺季的時候，跟它合影的隊伍可能要排三、四個小時。
很多人會因此以為達菲是日本迪士尼的原創，其實不然。最早，這隻小熊是作為一個開業限時供應的紀念品，出現在美國奧蘭多迪士尼樂園名為「Once Upon a Toy」商店裡，名字也不叫達菲，而是就叫「迪士尼小熊」（Disney Bear）。上架之後反響平平，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當時，這隻作為迪士尼版本的「泰迪熊」而出現的小熊玩具，就已經具有了達菲的特徵——腳掌上「肉墊」有著米奇頭像的輪廓。後來，當時剛開園不久、正在尋找新鮮靈感的東京迪士尼海洋（2001年開業）「看上了」這隻小熊，認為它在日本具有大賣的潛力，畢竟，在「kawaii」文化興盛的日本，帶有西洋氣質的泰迪熊一向很受歡迎。
兩年後的2004年，迪士尼小熊在日本隆重登場了；2005年，這隻小熊被全新包裝了一番，不但有了名字，還有了屬於自己的誕生故事。「達菲」——人們給它起了新名字——是米妮親手製作的玩具小熊，給遠航的米奇帶在身邊作為陪伴。它叫「達菲」(Duffy），因為米妮是把這隻小熊裝在一隻旅行袋（Duffle Bag）裡送給米奇的。小熊達菲穿上了衣服——頭戴水手帽，身穿水手服，以配合樂園的海洋主題。它也不再只是擺在紀念品商店裡的玩具，而是跟米奇、米妮、唐老鴨和高飛們一樣，「升格」成了在園內走來走去、與粉絲握手合影的迪士尼明星。2006年，為了慶祝日本迪士尼樂園25周年，商店裡推出了各種可以更換的達菲衣服套裝。
達菲成功了。而且熱度一直不減，尤其是在20-35歲的女性中間，它的相關玩具成了熱銷的收藏品。每當有新款式上市，都會讓公園商店門前大排長龍，甚至要限購數量。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達菲成了東京迪士尼海洋的標誌，它存在且僅存在於東京迪士尼樂園，它的故事和生活，都發生在這裡，而不像其它的那些迪士尼角色一樣，是先出現在電影和動畫片中。
直到 2010 年，達菲的生活中發生了幾件「大事」。第一，它有了屬於自己的演出——10分鐘的「我的朋友達菲」，會每天在一間園內餐廳上演數次。
第二，這一年的情人節期間，它迎來了一個新夥伴「雪莉玫」（Shellie May）。雪莉玫的故事「設定」略顯複雜：達菲在米奇的願望下有了生命，由「它」變成了「他」，他也希望有自己的好朋友。米妮得知後為他縫製了一個粉色的小熊玩偶。達菲非常高興，拿出他珍藏的美麗貝殼送給這位新的朋友，於是米妮給她起名為「雪莉玫」（Shellie May）。
第三，它走出了東京迪士尼海洋，真的遠航了。達菲以新的面貌重回美國迪士尼樂園 Disney World 和 Disneyland，之後也陸續出現在了香港迪士尼樂園和巴黎迪士尼樂園裡。
2014年，東京迪士尼海洋為達菲增加了一個新夥伴，薄荷色的畫家傑拉多尼（Gelatoni）；2017年，粉紫色的、夢想成為芭蕾舞者的星黛露（StellaLou）。
達菲的特別之處除了溫暖治癒的外表和毛茸茸質地，還在於，在日本，它的相關產品只能在東京迪士尼海洋買到，這就營造了一種稀缺感；並且，達菲熊和達菲的衣服是分開出售的，且經常推出限量款式，這讓人們可以用收藏芭比娃娃的方式來看待它，也可以擁有獨一無二的達菲。
達菲家族的出現，直接改變了東京迪士尼海洋的氣質，也帶來了人氣和利潤。根據日本媒體的數據，在2005年，東京迪士尼度假區的人均消費達到了過去20年最低，為9178日元；2010年，這一數字回升到10000日元以上，2017年更是高達11614日元，達菲對此功不可沒。
耐人尋味的是，同樣的成功沒有如預期般在美國發生。儘管達菲和雪莉玫都帶著「美式復古」的明顯特徵，比如達菲的穿戴如同20世紀50年代的美國水手造型，比如雪莉玫的名字仿佛出自某部1930年代的好萊塢老電影，但真正的當代美國消費者，對這個不知來歷的、粉粉的玩具熊並不感冒。
2010年達菲剛重返美國時，《洛杉磯時報》撰文分析說，此舉是為了改善當時產品銷量下滑的趨勢，但同時也指出，在美國賣達菲熊「沒那麼容易」，因為比起這隻沒有來歷的玩具熊，還是當年的熱門電影《長髮公主》的周邊更容易熱賣。進入園內的客人看到達菲，第一反應多半會是「這是哪兒的熊？」
現在去美國的迪士尼樂園，已經找不到達菲的身影了。2015年，在重回美國5年之後，奧蘭多的華特迪士尼世界度假區決定停止達菲的表演，同時相關商品也逐漸撤出。
此事在美國的各大迪士尼樂園粉絲論壇、網站中間引發了一陣爭議，不喜歡達菲的人拍手叫好，他們認為「這種沒有電影和故事支撐的角色，就是沒有靈魂」，而且「水手服看起來很蠢」；但喜歡達菲的人，多半都去過東京迪士尼海洋，認為美國的迪士尼樂園根本沒有理解到達菲的精髓所在，而只是隨便應付著把它推出來，周邊產品也做的很簡單粗糙。在名叫"Micethat" 的迪士尼樂園專門論壇裡，一位名叫「Duffydaisuki」的網友說發帖說，「迪士尼小熊不是達菲」，「如果沒去過東京迪士尼，不主動去查詢的話，一個美國消費者根本不可能知道達菲是誰，美國迪士尼樂園沒有做過任何像樣的宣傳去建立情感上的連接。」
但即使他們做的很好，達菲就可以在美國成功嗎？也未必。達菲在日本的成功有多種原因，與東京迪士尼相對獨立和強大的設計和營銷能力有關，與日本消費者愛跟風、喜歡「限定產品」、願意花錢買「周邊」有關，也與日本的「Kawaii」文化有關。
「Kawaii」，日語中「可愛」的意思，是一種興起於1970年代的日本的流行文化現象，之後已經成為日本文化的重要元素，在生活中全方位的體現。但若深究，這種喜歡擬人化可愛的審美傾向，可以追溯到古代。近年來，可愛文化成了日本對外輸出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批評聲也不絕，日本的文化學者認為，可愛文化其實是一種對女性和年齡的歧視。相反，美國的主流審美追求成熟，孩子氣是要盡力避免的。
對同在亞洲的香港迪士尼和上海迪士尼樂園來說，可愛是易懂的、受歡迎的。在與美國迪士尼樂園差不多同時迎來達菲的香港迪士尼樂園，達菲的境遇完全不同，兩隻小熊在香港很受歡迎，2017年，香港甚至還有了專屬的達菲家族角色——Cookie，一隻黃色的小狗糕點師。
達菲對上海迪士尼樂園來說重要嗎？隨著達菲月的展開，答案不言而喻。
2016 年開業的上海迪士尼度假區，達菲一開始就進駐了。上海迪士尼的「老車站商店」是它的家，延續了達菲的旅行主題。達菲的朋友們也陸續來到——女孩熊雪莉玫、畫家貓傑拉多尼、小兔子星黛露。自開幕以來，上海迪士尼度假區的達菲系列有幾百款，很多是全球首發，僅在迪士尼樂園的老車站商店和迪士尼世界商店有售。雪莉玫剛到上海迪士尼的時候，樂園還為她設計了復古上海禮服，還有具有中國特色的十二生肖系列服裝等。
但上海迪士尼能否完全複製、甚至超過達菲在東京迪士尼海洋的成功?可能很難，但也許我們可以期待，不久之後會出現一個上海專屬的達菲朋友角色。
圖片來源：品牌官網、網絡